我抱着奉谷給我買的衣服,進了洗手間內,在病號服裡面,加了秋衣秋褲,然後又裹了羽絨服。我推開門,醜暖陽將一條圍巾纏在我脖子上,他說道:“這是我剛買不久的,你先將就一下。”
我說道:“謝謝。”
醜暖陽搖搖頭,表示不用那麼客氣,同時他指了指小蘿莉的病牀,問:“這個孩子又出什麼幺蛾子了?”
我說:“是的。”
醜暖陽的表情,怪異了起來:“從一開始。我就聞着,這病牀的上的味道,不像是小孩子的,倒像是大人的。”
“老人家?”我反問了一遍,然後說,“不會啊,的確是個小蘿莉的。”我想了想,說道:“會不會是之前在那個病牀上的是個成年人,體味比較重些?”
醜暖陽緊皺着的眉頭,沒有散開來。
在路上,我跟醜暖陽簡單的說了下,發生了什麼事情。來到頂樓的時候,醜暖陽說道:“先看看,再說吧。”
我點點頭,只能那樣了。
還沒上天台,一名消防員就在那裡等着,他跟我囑咐了幾點,我一一點頭答應後。消防員陪着我,上了天台。
消防員先喊道:“朱茵茵,這就是你一直喊着的那個大姐姐?”
我低聲問消防員:“這個小蘿莉的名字叫朱茵茵?”
消防員詫異的看了我一眼,點點頭說:“嗯。”他是沒想到,朱茵茵那麼怕我,都快把我形容成妖魔鬼怪了,但是我卻不知道朱茵茵的名字吧。
朱茵茵此刻正坐在天台邊沿上,她什麼東西都沒扶,雙腿在牆外面耷拉着,腳底下就是距離天台有二十多米的地面,嘴裡似乎天真爛漫的在說着什麼。
風吹送着,我隱隱約約能聽見:“蟋蟀踩死大母雞蚯蚓身長七丈七”
這是顛倒歌兒?我非常不喜歡顛倒歌兒,總覺得這種以違背常理編出來的兒歌,有一點嚇人。
朱茵茵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在說顛倒歌?
我稍微往前了一步,對朱茵茵說道:“朱茵茵,你怕我,那我離開醫院好不好?”
朱茵茵停止了唸叨兒歌,但她也沒回頭,就絞着手指,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不好,一點都不好。我要你死!你帶着一個怪物,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怪物?我的寶寶麼?
我聽到她稱呼我的寶寶爲怪物,心裡挺氣憤的。但我還是壓着火氣,裝作聽不明白道:“你說什麼怪物?你下來,帶我去找個能打死怪物的人,行不行?”
我嘴上雖然這樣說着,但心裡卻忍不住想到:麻蛋,你下來了看有人收拾你不。
朱茵茵這次轉頭了,她眼睛依舊像是沒有焦距一般,讓人分不清楚她究竟是在看哪裡。但她的嘴角卻撇着,像是要哭了一般,面部表情非常的不和諧。
消防員在我身後,悄悄的碰了碰我,示意我再說些什麼。
我還在下面接受“上崗培訓”的時候,也看到之前熟悉的護士以及消防戰士,對朱茵茵的哄誘,她都沒有給予絲毫的反應。
所以,她現在能轉頭,已經是歷史突破了。
消防員讓我說話,我卻不知道說什麼好我總有種感覺,剛朱茵茵的這個面部表情。是對我的嘲笑!
我愣了片刻,朱茵茵已經轉回頭,繼續在說顛倒歌。
我在消防員不明所以的情況下,後退了兩步,同時背手,對醜暖陽做了個手勢。醜暖陽就在天台門口站着。他慢慢的過來,來到我的身側,我拉着醜暖陽的手,先寫了一個字:換。
突然鬨鬧的聲音,讓我沒把剩下一個字寫完,我集中精神,這才發現,朱茵茵站了起來!
並且,她是單腳站在邊沿上的,另外一隻腳虛點着空氣!
上面的風很大,加上小孩子的平衡能力不是很好,她的身子不停的搖擺着,就像是剪短風箏線隨風漂泊的風箏一般,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落在地面上。
我隱隱約約的聽到,後面的對講機中,傳來:氣墊充好,強制營救。
跟我站在一起的消防員,對我附耳說道:“你轉移她的注意力,我們這邊實施強制營救。”
我應該說“好”的,可是這個字兒,在我喉嚨裡梗着,怎麼都說不出來。寒風中,我沉着聲音問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同時。我再次抓住醜暖陽的手,寫着剛纔沒寫出來的那個字。
朱茵茵說:“我都說了,我想要你死。”
我反問她道:“你以爲你用自己的命威脅我,我就會犧牲自己?你可別把我想的那麼高大上。”
朱茵茵收回了虛點空氣的那隻腳,大家都齊齊鬆了一口氣剛纔太提心吊膽了。可就在營救的人以爲,出現了轉機後,朱茵茵惡作劇般,換了一隻腳伸了出去。
她一邊搖晃着身子,一邊說道:“我知道不會的。不過”
不過什麼?
我將最後一個字寫完,醜暖陽滿臉的鎮靜,他仔細想想,的確是那個樣子的。於是手悄悄的。以緩慢的速度,沒有發出一點聲響的,將一疊東西拿了出來。
朱茵茵像個老奸巨猾的大人般,拉長了尾音,吊足了我的胃口,才說道:“你逼死了一個小姑娘後。肯定得上新聞的。只要你上了新聞,就會有人發現你的問題,收拾你和你的怪物!”
“你別把輿論的力量想的太大!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完全不瞭解這個世界。”我嘲諷着她,同時,將醜暖陽遞給我的東西抓了過來。
朱茵茵顛顛的笑了起來:“你是隻長了年紀,沒有長腦子。”
我佯裝不耐煩的問她:“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下來。”
朱茵茵也有些不耐煩的回答我:“你要我說幾次,你才能明白!你死!你該死!”
“麻蛋!”我罵了一句,然後惡狠狠的道:“你信不信,勞資抱着你,從樓頂上跳下去!”說着,我又往前走了兩步。
陪着我上來的消防員,從剛纔就感覺我們之間的談話,有些不是很正常,一直在拉我的袖子,示意我下去。現在消防員聽到我放出的這句狠話後,力度加大了很多,像是要把我直接拖下去。
醜暖陽攔了一下。我才掙脫了消防員。
朱茵茵有恃無恐的說道:“那你來啊!看是你一個人跌下去,還是我一個人跌下去,又或者是我們兩個人跌下去。”
“來就來!”說着,我就大跨步往前走着。
後面,朱隱隱的媽媽終於上了天台,她哭着喊着。要來找朱茵茵。可是這邊的情況已經夠亂了,況且,消防已經決定強制營救了,當然不會讓情緒激動的朱茵茵的媽媽上來了。
我站在離天台邊沿一米的地方,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看。我對朱茵茵說道:“你媽媽在哭。”
朱茵茵不在意的說道:“哭就哭唄,反正她沒有一天不掉眼淚的。”
我說:“你就不爲你媽媽想想?你跳樓死了,你媽媽怎麼辦?”
朱茵茵仿若看透了我的心,她說道:“你嘰嘰歪歪說這麼多,不會是反悔了,不敢上來了吧?或者這又是配合他們演戲,想將我哄騙下去?”
我無言以對,大聲說道:“不就是跳樓麼,我怎麼會怕!”我聲音雖然大,但是明顯的中氣不足。
說完後,我就大跨步的往前走着,走到平臺的邊沿了,再次頓住了腳步。我往下面看看,我去這麼高啊!
下面一個個黑黑的腦袋頂,密密麻麻的,圍了一圈。
這次,不用我再說話,朱茵茵就嘲諷道:“呵呵。膽小鬼。”
我對她擺擺手:“那個,再見。”說着,扭頭就準備往回走。朱茵茵卻不會就這樣簡單的就放過我,她迅速拉住了我的手腕,向下撇着的嘴角,轉換成了向上翹起。她笑着說道:“別走了,這裡纔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朱茵茵的手臂特別的有力量,不像是小孩子,比成年男性的力量,還要大一些。
她拽着我,就彷彿是在拽着一個物件般,將我提上了天台的邊沿。天台的邊沿,離天台的地面,有半米高,但另外一邊就是醫院的外牆壁!恐高症的人,估計得嚇死!
而在她拉住我的一剎那,我也不再佯裝憤怒,也不再佯裝害怕害怕不用佯裝,來到邊沿,是真的有點害怕了,因爲太高了。
我跪坐在天台邊沿上,對朱茵茵說道:“你輸了。”
朱茵茵:“”她覺得她按計劃進行的很順利,我卻說她輸了。估計是我的腦子有問題吧。
我呶呶嘴,對她說道:“你看你的手。”
朱茵茵擡起手我的手心裡,一直攥着一張符篆的,在她拉我的時候,我已經將咒語默唸完畢了,所以,這張符篆自然而然的就黏在了朱茵茵的手上。
“你你騙我!”朱茵茵的眼睛終於不再茫然,出現了憤怒的情緒。
騙?
這算是騙麼?
好吧,剛纔我的確用蹩腳的演技,演了一場戲。
我呵呵一笑,淡定的又在她腿上貼了一張符篆,“你不是也在騙我麼?”人生如戲。全靠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