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兒?趕不上了?”
霍雲亭滿臉詫異,一看手機,現在已經五點半了。
“我他媽的,我真該聽你的。”
郭德岡坐在椅子上抽着悶煙,煙霧飄渺緩緩升起,看不清他的臉色。
“我哪怕是提前半天,也不會出現今天這破事兒。”
“點兒背不能怨社會,人活着要學會自我安慰。”霍雲亭嘆息着拍了拍老郭的肩膀,“我陪一根兒。”
“那你這演出怎麼搞?真搞單口相聲啊?”
“單口相聲肯定是不行,這表演節目單兒都發下去了,第一場就是《西征夢》。”
“那你這搭檔找誰?李京?張老爺子?”霍雲亭眼神四周撒嘛了幾眼,整個後臺空空如也,只有他和老郭兩個人。
“總不至於讓小胖給伱來吧?”
“甭看了,整個後臺就咱倆,他們跟仟兒哥一樣,全給困高速上了。”
郭德岡長吸一口煙氣,隨後緩緩吐出,“我請的高風。”
“高風?高風誰啊?”霍雲亭有些摸不到頭腦,沒聽說過德雲社還有這麼一號人呢。
“也就前幾個月纔來德雲社,二十出頭,天津本地人……”
別看高風歲數不大,上中學的時候就把天津大大小小的茶館幾乎都演了個遍。
後來更是被評書泰斗金文生和相聲名家範振玉收爲弟子。經這兩位引薦,高風纔到了德雲社。
要是按輩分算,老郭的師傅侯老爺子和金先生算是平輩,老郭和這個高風應該也算是師兄弟。
聽郭德岡這麼一說,霍雲亭“嚯”了一聲,這是個相聲天才呀。
小小年紀就被兩位大師收爲弟子,這前途可謂是一片光明。
兩人正說着,一個氣喘吁吁的人影跑進後臺來。
“郭老師,呼…呼……我沒來晚吧。”
跑過來的男人看着歲數不大,留着一頭斜劉海兒,大口喘着氣兒,估摸着是趕着來的。
得,估計這位就是高風了。
“不遲。”郭德岡站起身,拍了拍霍雲亭的肩膀。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一直跟你說的那個當演員的兄弟。”
高風趕忙伸出手,“霍老師您好。”
“你好你好。”
兩人打了個招呼,高風就急匆匆和郭德岡在一旁商討着第一場相聲的事。
兩人皺着眉頭開緊急會議,霍雲亭也沒去打擾,到旁邊給於仟打了個電話。
“喂?霍老弟?”
“仟兒哥,這高速上起大霧了?”
於仟在電話那頭沉着嗓子罵娘,“可不是嘛,真他孃的完犢子。啥都琢磨到了,就是他媽的沒想到今天居然起大霧。”
霍雲亭咂咂嘴,“那你這得啥時候來?別演出結束了你纔到。”
“那倒不至於,怎麼着也得把第一齣兒《西征夢》演完了我才能上場啊。”
“這你就放心吧,趁早趕過來就行。老郭那邊找了高風先替你一場。”
“得,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霍雲亭也不由得長嘆一聲。
老郭這可真夠命途多舛的,好不容易混出點兒頭來,結果又趕上這檔子破事兒。
真就是天公不作美啊。
心裡正感慨着,結果聽到那頭老郭他倆吵吵起來。
過去一看,倆人急頭白臉。
“啊?你沒聽過《西征夢》啊?”
“這不是沒聽過,是沒啥印象啊。”
“那這跟沒聽過沒啥區別呀。”老郭急了,“那你這不得盲捧了?”
火急火燎從桌子上翻出《西征夢》的臺本來,一把塞到高風手裡。
“時間有限,你趕緊多看看,能記多少是多少吧。”
高風也是沒招兒啊,一抹腦門兒上的汗,翻開劇本就開始背。時不時還來上幾句。
郭德岡也和他對詞兒。
“……最後,布什總統有個秘書叫王富貴。”
“什麼名字啊。”
“跟總統說,北平那邊有個人叫郭德岡。”
“找着你。”
“了不起,軍事奇才。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上炕認識娘們兒,下炕認識鞋。”
“嗨,你就這能耐了。”
倆人一段一段對着詞兒,霍雲亭翹着二郎腿在一旁叼着煙,閤眼旁聽。
老郭權當他是觀衆了,從這兒聽聽他倆這段《西征夢》有沒有什麼問題。
郭德岡正要對下一句,霍雲亭睜開眼,手指“噠噠”敲了兩下椅子扶手。
“高兄,我這兒插個題外話,您權當是小小的個人看法。”
“別別別,霍老師您說,我聽着。”
他雖然不認識霍雲亭,但是跟在郭德岡身邊整天聽他叨叨他那牛逼兄弟,對於霍雲亭的各種事跡可謂是耳熟能詳。
按歲數他倆差不多大,叫一聲兄弟也就夠了。但要是放在這娛樂圈兒裡,他得叫人家一聲霍老師。
雖然隔着行,但這提名影帝,中日比武大賽冠軍這名號可不是瞎掰扯出來的。
沉吟一會兒,“你這個嗨,我覺得不對。”
“這音調拉的有點長了,應該短促着些。”
嘴裡說着,拿過高風手上的臺詞本,現場給他表演了一段。
“嗨,你就這能耐了。”
“什麼名字啊。”
“找着你。”
一共三句話,加起來湊不出二十個字兒,但是卻把老郭聽的瞪大了眼。
“霍老弟,你還會說相聲?”
這不怪他心裡有這種疑惑,主要是他這嘆詞兒用的太絕了。
有不少人都覺得相聲裡這捧哏演員忒沒水平,整天就是哦嗯啊。
實則相反,這捧哏才考驗水平。
既要配合逗哏演員,又要掌控節奏,還得把自個兒這存在感給表現出來。
別看平日裡說的最多的是什麼嗨,喲,嚯,哦這些個詞兒,但就這一個字兒能有好多種說法。
是驚訝,是感嘆,是無奈?
逗哏演員把一個梗說出來,全靠捧哏演員這一句話,一個字兒,一個詞兒給點睛呢。
霍雲亭聳聳肩,“我哪懂相聲啊,這還是當年聽你跟仟兒哥從天橋樂茶園講相聲時候聽的呢。”
“那會兒你就聽過《西征夢》了?”
“除了咱倆頭回見面,後面哪回我去天橋樂茶園趕上的都是你倆這出《西征夢》。”
“這臺詞兒你都記下來了?”郭德岡一臉不可置信。
“我記性好,沒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