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詠春葉問,霍雲亭就想到了王嘉衛。
“叄爺,您說的是王嘉衛的片子?”
“王嘉衛?”韓叄平愣了一下,然後擺擺手,“不是,是香江那邊一個導演,葉偉鑫的片子,現在應該正招人呢。”
這倒也合理,詠春本來就是南方的武術拳種,若要是讓北方的導演來指導,那才顯得更奇怪些。
“叄爺,這劇本,您覺得行?”
詠春葉問,除了王嘉衛的一代宗師,霍雲亭沒有相關片子的印象。
不過也有可能是人家發來邀請,但是被老張統一處理掉了。
畢竟這段時間邀約太多,他也忙不過來。一開始還願意看幾個,後面就懶得再看了,全讓老張自己處理。
“我倒是覺得這本子還不錯,不過更重要的是看演員演技。”韓叄平摩挲着下巴,眼睛眯起來,“我記着我這兒還有劇本呢。”
霍雲亭琢磨着,“我能看嗎?”
“沒啥問題,走,我找找去。”走了兩步,又回頭笑起來,“欸,霍導,我這兒可沒分鏡劇本,你不會介意吧?”
霍雲亭哭笑不得,“叄爺,您就別拿我開涮了。”
“哈哈,你小子在劇組可是個熱議話題啊。”
“不過要是有分鏡還是更好。”
“嚯,你小子還來真的。”
跟着韓叄平去他車裡,包裡的文件一沓沓,和王忠軍桌子上的不相上下。
翻倒着,抽出一份遞給霍雲亭。
“喏。”
兩人貓在車內,一個抽着煙,另一個翻着劇本。
十幾分鍾,劇本看完。霍雲亭腦子裡也有了個大概故事。
就像韓叄平說的,這片子很考驗演員的演技,還有身手。這要是沒點東西,還真不敢攬着這活兒。
“叄爺,這成本多少啊?”
“也算是大投資了,大概有個幾千萬吧。”
霍雲亭若有所思。
上千萬的投資成本,這種事兒老張沒道理不和他講。就算是他覺得這本子不行也會跟他吱一聲。
如果說是人家劇組壓根兒就沒來找他,那這事兒就更怪了。
他任丘傳武靠一腳踢劍火遍國內大江南北真不是他自己吹,這是個事實——
那一個拍傳武的片子,沒道理不來找他啊。
“叄爺,這片子叫什麼?”
“葉問。”
“就叫葉問?”
“對。前幾天說是還要去請葉問的兒子做顧問。”
“也是位師傅?”
“老爺子也七十多啦,叫葉準,在香江開了家詠春拳的武館,具體位置你得自己去問咯。”
霍雲亭暗自點頭,將這個名字記在心裡。
晚上的時候大夥兒聚在一起吃了頓飯,人數不多,基本上都是《瘋狂的石頭》的老朋友。
像是黃博,徐爭……
只不過這飯桌上還帶着叄爺,大夥兒吃起來總顯得有些拘束。
除了霍雲亭。
他倒是覺得叄爺這人挺不錯,沒毛病可挑剔。
吃完飯,霍雲亭去找了李才,和他說了學生和武館的事兒,把李纔給弄的直撓頭。
“老大,你要說讓我自個兒琢磨琢磨還行,我哪會帶徒弟啊?”
“而且一下子收十個,我師傅就能把我腿打折嘍。”
霍雲亭臉皮抽搐幾下。
就你現在練的這身手路數,讓你師傅看着他得跟你玩兒命。
“誰跟你說帶徒弟了,讓你帶學生。師傅不敢當着,老師總能擔任一下吧。上千號人裡面選出來這十個好苗子,都是跟你路數相似的。”
“那要不讓他們去陳師傅那進修一下?”
霍雲亭一臉沒好氣,手指戳着他胸口,“他孃的,這班子姓陳還是姓霍啊,要不乾脆跟你姓李得了。”
批了他幾句,霍雲亭和張德邦打道回府。
道上的時候,霍雲亭讓張德邦安排一下武館學生入學的事宜,定在三月一號。
再過幾天釋行羽和陳偉濤也該回來了,讓他倆帶帶孩子。
張德邦滿口答應着,轉頭就給沈滕發過去消息,讓他把這事安排好了。
正在手機上敲着字,霍雲亭就問起來葉問這片子。
“香江那邊要新弄個片子,叫葉問,講傳武的,有沒有給你發過片約?投資成本大概上千萬。”
張德邦愣了一下,眉頭略顯詫異,“現在還有港式武俠片啊。”
不過很快又搖搖頭,“霍哥,要是有大投資的片子,就算是我覺得不行,也肯定跟你彙報一下。”
看出霍雲亭的意思,張德邦開口問道,“霍哥,沒準人家是選好演員了呢。”
嘿,這倒也是。
不過在三思索,霍雲亭還是決定去問問。
他對這片子還是挺感興趣的,萬一還沒選主演呢?
席間雖然和韓叄平要了葉偉鑫的電話,只是現在天色不早,他這電話打過去多少有些唐突冒昧。
一不做二不休,霍雲亭直接訂了兩張前往香江的車票。
離得也不遠,乾脆他親自去問問得了。
這一晚兩人舟車勞頓,路途大半時間都是在顛簸中度過。
次日凌晨三點,兩人到佛山了。
張德邦困的不行,本來就困的不行,又跟着霍雲亭熬了一宿。
找酒店開了兩間房,“撲通”一聲倒在牀上,呼嚕聲漸起。
霍雲亭也有些熬不住,去了隔壁房,也睡下了。
五點醒一次,八點醒一次,霍雲亭起身洗漱。
去老張房間看了一眼,口水浸溼了大半個枕頭,呼嚕聲震天。
時有拖拉機聲,電鑽聲,豬叫聲,無縫銜接,此起彼伏。
霍雲亭耳膜生疼,咧着嘴走了。
這是他二度香江,上次來這邊的時候還是爲了打比賽。
搭上出租車,詢問了這詠春拳的武館地址。得虧這也是個老司機,是個活地圖,啥都聽說過。
司機話都多,要不然這一趟趟的滿城跑,一跑就是一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早晚得憋出病來。
這位也是,話嘮一個。
只是這話忒捉急了點兒,嘴皮子像機關槍似的禿嚕,霍雲亭如聽天書。
“欸,先生,現在都是學北方功夫的多,都是衝着那位任丘傳武去的,您是頭一個往南方跑的。”
好歹是他自己的名字,多少能聽出個大概來。
霍雲亭來了興趣,“崇拜這任丘傳武的人很多?”
“何止是多,現在都快吵起來了,南北武術,南拳北腿,到底哪個更勝一籌啊?我這些日子可拉了不少人,都是往北方跑的。”
霍雲亭聽那司機說着,心裡有股怪異之感。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只是想到自己給全國人民留下這樣的痕跡,心中有股子滿足感。
又看了幾眼,搖搖頭,“走吧師傅。”
約莫幾個小時,車子到了武館。
霍雲亭付過錢,下車推門而入。
一進門兒,有位老先生走過來。
“您好啊,請問找哪位?還是來練拳?”
“您是葉準先生?”
“我是。”
霍雲亭摘下圍脖帽子,露出臉來,嘴角咧開笑,“那我算是找對地方了。”
“你——喔!霍雲亭?”
老人家推了推眼鏡,又失聲叫喊道,“真是你。”
“葉師傅,您好。”
兩人握了握手,葉準顯得有些興奮,果不其然又提到了他春晚表演的踢劍。
“霍師傅,您在春晚表演的踢劍可真是一絕。老頭子我縱活人生幾十載,沒見過這樣厲害的花招。”
“您謬讚。”
客套兩句,霍雲亭趕緊問道,“葉師傅,我想問一下,葉偉鑫這個人您認識嗎?”
老頭兒想了想,“那個導演?”
霍雲亭趕緊點頭,“不錯,我就是來找這位的。”
“人在啊,剛把演員放在我這裡,還沒走。”葉準說着,手指了指上二樓的樓梯。
順着手指都方向側頭看去,剛好,瞧見一行人下來。
這幫人本來有說有笑,看到霍雲亭,戛然而止。
霍雲亭盯住其中一張面孔,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沒邀約。
率先開口的是那夥人中一個戴眼鏡的,站在最前面。
“您是……霍雲亭霍師傅?”
點點頭,霍雲亭笑道,“那您就是葉偉鑫葉導了吧。”
然後,看向他身邊的甄子單,笑着拱拱手,“甄師傅,幸會啊。”
要是換了別人,甄子單打個招呼也就過去了,可這位不行。
除了有資歷的老前輩,哪個敢在他面前託大?
雖說他這任丘傳武的名號在南方一帶的年輕武人裡不是很受認可,但沒人不認可他的身手。
甄子單不敢接這茬,趕緊擺擺手,“霍師傅太擡舉我了,我就是練過幾年,還遠到不了師傅的地步。叫我子單就好了。”
葉偉鑫一聽,不得了,客氣到有點卑微。
這位任丘傳武的影響力可真不是蓋的。
葉準招呼人去上茶,領着他們去了包間,剩下的就讓他們自己聊去了,他老頭子不摻合娛樂圈的破事兒。
霍雲亭開門見山,“子單兄,不知道你和《葉問》這片子籤合同了嗎?”
“沒。”甄子單下意識回答,很快,心中一沉。
壞了,怪不得今兒忽然見到這位,這是衝着他的角色來的。
霍雲亭點點頭,又看向葉偉鑫,“葉導,那葉問這個角色,我能試試嗎?”
他不知道甄子單和葉偉鑫他們談了多久,但是合同還沒簽,那估計是有不了幾天。
自己只是來晚了,不是搶人家角色,他放下心來。
雖然沒分鏡,但是光看劇本,他覺得這片子拍出來差不了。
這角色他想爭一爭。
葉偉鑫面色有些尷尬,“霍師傅,您這連劇本還沒看呢吧。您這——太突然了,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昨天遇到叄爺了,他跟我說起來您這本子,可是讚不絕口啊。”
葉偉鑫揉揉眼睛,他這咋說,韓叄平他更得罪不起。
他哪個都不想得罪,但是沒招兒,被人架在火上烤,躲不過去啊。
“霍師傅,實在不好意思。”
話沒多說,但是到了這個份兒上,霍雲亭也只能嘆息一聲。
看來自己是跟這片子沒緣分。
葉偉鑫絞盡腦汁琢磨着如何緩解一下這個尷尬的氛圍,“霍師傅,您練過詠春嗎?”
“只是聽說。”
“您看啊,您都沒練過詠春,那您怎麼演詠春的一代宗師?”
“給我一晚上就夠了。”
話一出口,霍雲亭就後悔了。
這是他下意識一說,雖然事實也如此,但估計人家只覺得他在誇大話。
正要打個圓場,甄子單開口了。
“霍師傅,您一個晚上就能把詠春全部掌握?就能到一代宗師的地步?”
甄子單真是有些被氣到。
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這就好比在國宴大廚面前說他一晚上就能學會淮陽菜系所有菜;在一個物理學教授面前說他發明了永動機!
一個晚上練成一個拳種的宗師?縱觀古今也沒有這種奇人,不,應該說這都已經違背科學了。
他現在不由得也懷疑起來,霍雲亭這任丘傳武的名頭,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實?
一個武學上的天縱奇才,居然能說出一夜變大師的話來。
就算是那些氣功騙子也不敢這麼吹吧?
而且他要是一個晚上就能全部學會,那自己苦練的這七八個月算什麼?
一句話,把他大半年的努力全給否了?
看出來甄子單是有些急了,霍雲亭安撫着。
“子單兄,我這個人是個粗人,沒上過幾天學,說話有歧義,你別往心裡去。”
邊說着,拍了拍甄子單的肩膀。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給我一晚上,學點皮毛,我就能裝出個大師來。”
甄子單心中冷笑,這就是死鴨子嘴硬唄,死也要說他一晚上就能練成一代宗師。
心中是越發忍不住,“裝也是有真功夫在的。”
“……”
霍雲亭的笑收起來,“子單兄,那你是個什麼意思?”
本來他說的就是實話,考慮到你理解不了,跟你道個歉,你還沒完了?
葉偉鑫臉皮抽搐不停,有心勸阻,卻是無力迴天。
找了藉口尿遁離開,去找葉準老爺子來給打個圓場。
“要是真像霍師傅所說,從沒學過詠春,那咱們就見見真章。”
甄子單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擲地有聲。
“我尚且算是個學徒,但是葉老先生在。請他教你,夠資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