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長孫熾下朝後還在御書房處理政務,夏拂衣便依舊獨自呆在紫宸殿偏殿。
她這些天正在學習一些宮廷禮儀,每天要看的書要聽的理都多得不行,雖然到底看進去了幾分還難說,但起碼她的“樣子”做得不錯,有人無聲無息翻窗而入的時候她甚至都沒有一點察覺。
這偏殿很大,是皇帝懶得去御書房時所用的臨時書房,殿中兩處窗戶對立而開,夏拂衣趴在南面窗下翻書,那人影便從北面的窗下緩緩走來。
直到一聲輕輕的笑響起,夏拂衣才如夢初醒般的從書中擡起頭來,一雙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中分明還帶着茫然的睡意,於是那笑意便愈發歡快。
幾分朦朧水氣散去,夏拂衣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她的臉色一下就冷了下來,
“你來幹什麼?”
一身淡紫錦袍的攝政王負手立在桌榻前,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現在連門主也不叫了?”
“我早就不是天機門中人了。”
夏拂衣聲音涼涼的,透着拒人千里的味道,但她此刻還保持着盤腿坐在小桌前的樣子,臉上甚至還帶着被手撐出來的紅痕,根本沒有一點威懾力。
攝政王輕輕笑了一聲,走近兩步,伸出兩根矜貴的手指,將她手下的書冊拈到眼前看了兩眼,夏拂衣伸手去搶卻被他先一步嗤笑一聲丟了回來,
“我倒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學會看書了,天機門那麼多獨門功法都沒見你看完一本,怎麼?現在要做皇后了,還準備當一回大家閨秀?”
夏拂衣把書合上,看着他冷冰冰道,
“與你無關。”
長孫晴照臉上的笑逐漸褪去,留下一層淡淡的涼意,
“你錯了。”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夏拂衣,
“哪怕只是看在曾經的師徒情誼上,我也不能讓你嫁給一個註定會早逝的男人。”
夏拂衣倏然擡頭,目光如刀的盯着他,面無表情道,
“閉嘴。”
如果能聽從別人的命令他就不是長孫晴照了,男人罔若未聞的勾着嘴角問她,
“你難道從來沒有好奇過,身爲熾微國的皇帝,爲什麼會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出現在距神京千萬裡之遙的燕歸?”
“你難道從來沒有好奇過,”
男人緩緩靠近夏拂衣,嗓音也悠然的壓低下來,
“他作爲年少登基名揚大陸的王朝之主,爲什麼會成爲一個可悲的酒鬼?又爲什麼會這麼隨隨便便的,就宣佈要立你爲後?”
夏拂衣抿着脣,漠然的看着前方,手下卻毫無預兆的拍出一掌,長孫晴照彷彿早有預感的握住了她的手腕,但即便如此,洶涌的內力還是隔空打得他悶咳了兩聲。
男人悶悶的笑起來,
“你在爲誰生氣呢?爲你自己,還是爲了那個遲早會死的皇帝?”
夏拂衣其實是一個很少生氣的人,除了多年前拂煙的死,再一次大約就是現在了。
那雙黝黑的眸子映着眼前俯身的男人,猶如一面冰封的鏡子,不帶一絲感情卻又壓抑着無數殺意。
她在桌下伸出另一隻手,不遠處的龍淵感受到主人的召喚,嗡的一聲倒射而來,而就在兩人之間的氣氛已經箭弩拔張到了極點的時候,偏殿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長孫熾站在外面,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