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張安平的準備
上海警備司令部決意讓山本一木跟竹下俊帶隊突襲東山的時候,薅羊毛的人找上張安平的門了。
譚忠恕。
這傢伙大晚上的找上了張安平,進門就將一份文件交到了張安平手上,然後,他做好了忍受疾風驟雨的準備。
因爲這份文件,是他今天花了一天的時間做出來的“討債清單”。
小到冬軍裝、子彈乃至飯盒,大到迫擊炮無所不包——純粹就是將張安平當做後勤處長外加裝備處長外加師座了。
拿出這份文件的譚忠恕,自然也做好了挨批的準備。
他抱着的心態很簡單:
淞滬支隊是你的親兒子,除了你這個當爹的寵愛外,實在是沒有門路去找這些——這上面的東西他確信張安平湊不齊,但獅子先把嘴巴張開。
罵捱了沒事,反正會哭的孩子有奶喝。
正在草紙上做着推演的張安平從譚忠恕過來就聽到了——腳步磨磨蹭蹭,這麼心虛,整個東山肯定只有譚忠恕一人。
所以譚忠恕一進來,他便沒好氣的說道:
“夜貓子進宅了。”
譚忠恕提早的準備不是白做的,氣也不吭,先把文件恭恭敬敬的擺到了張安平的桌子上——同是上校,他在張安平跟前,從來就沒想過當平級。
張安平擱下筆拿起了譚忠恕擺到桌上的文件,看了一眼後旋即就失笑道:
“老譚啊,你這膽子……有點小了。”
譚忠恕不語,反話就反話,噴就噴,我今天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嘖嘖,迫擊炮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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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機槍十五?”
“輕機槍三十?”
“火箭筒——算了,不看了,老譚啊,伱這口張的不太大啊!”
面對張安平陰陽怪氣的反話,譚忠恕默默的坐到了一旁,沉吟道:“我是根據區座的作戰意圖要裝備的。”
“我的作戰意圖?”
“您故意安排人跑掉通風報信,自然是爲了釣魚,現在支隊各種裝備嚴重匱乏,若是沒有相應的裝備,這仗……沒法打。”
之前的淞滬支隊,輕火力(機槍、重機槍、迫擊炮)是遠超國軍平均水準的,甚至比最早的德械師都要高。
這也是忠救軍總指揮部“打劫”淞滬支隊的原因。
譚忠恕算是過慣了豪橫日子,現在過得捉襟見肘,自然得向東家磨刀霍霍了。
當然,獅子肯定是大張口了,但打個骨折也不是不可以……
張安平聞言笑道:“這些裝備配齊,這仗就能打了?”
“能!”譚忠恕回答的斬釘截鐵。
張安平似笑非笑的看着譚忠恕:“你確定你知道我的作戰意圖?”
譚忠恕一愣,小心翼翼問:“區座,您……別不是想打上海吧?”
張安平失笑,他又不是李雲龍。
“你再回答我剛纔的問題!”
涉及到裝備,這時候張安平就是讓他摘星星,他也敢答應下來:
“區座,能!”
“這你說的啊——我剛收到的消息,日本人打算動用兩支中隊規模的特攻隊來解決我們,客人已經定了,那該如何招待可就交給你了!”
譚忠恕疑惑:“特攻隊?”
這是什麼編制?!
張安平輕描淡寫的說道:“就跟掛靠在你跟前的別動隊一個性質,它還有個稱呼,喚做……特種部隊。”
譚忠恕愣了許久後,站起來手伸向張安平手裡的“討債清單”。
可惜沒搶來。
“區座,打擾了,我先回去了。”
譚忠恕做掉頭離開狀。
開什麼玩笑!
他是格外關注別動隊的,別動隊有多能耐,他太清楚了。
這麼說吧,正面戰場上,別動隊碰到兩個日軍中隊,肯定安然無恙、打得日軍不敢追擊,而後,別動隊就能用一千種方式玩死這兩個日軍中隊。
當初他負傷的時候,張安平依靠游擊隊的百來號人,把一個日軍中隊“戲弄”的近乎崩潰,最後一戰而下——參戰的游擊隊、各種零散的武裝,最後就起了一個沖人數的作用,真正發揮作用的是張安平一個人!
而別動隊,有二十多號這麼兇狠的殺神!
讓他手裡的淞滬支隊,對上兩支三百人規模的特攻隊?
別說是元氣大傷的狀態了,就是最鼎盛的時候,身邊再加別動隊支持,他……也不敢!
張安平笑眯眯的看着譚忠恕,做掉頭要走之態的譚忠恕終究是不會走的,沒等來張安平的喝止後,他還是主動轉回了身:
“區座,您一定有計較吧?”
譚忠恕確信,要是沒十足的把握,張安平絕對不會穩坐釣魚臺!
“你啊……就不會獅子大張口!”
嫌棄的口吻讓譚忠恕發懵,還在說反話嗎?
張安平看了眼時間:
“差不多了,跟我出去走一趟。”
譚忠恕不解。
“愣着幹啥?當然是接收裝備啊!”
……
月黑風高夜,譚忠恕跟着張安平從東山的營地離開,坐着驢車在夜幕下吭哧吭哧的外出。
此情此景,讓譚忠恕有種棄部隊於不顧隻身逃亡的錯覺。
眼見張安平沒有說話的慾望,他只能忍着疑惑——要不是他熟知張安平的爲人,這時候真的會以爲日本人的特攻隊要來了,當官的要先跑路了。
驢車在夜色下走了一個多小時,過了東山入口的三公里寬度的狹窄通道後,張安平才示意臨時充當車伕的劉新傑可以停下了。
“區座……”
“應該快來了——等等你就知道了。”
張安平故意賣着關子,譚忠恕和劉新傑兩人相視後,只得無奈的等待。
大約十幾分鍾後,一支車隊出現在了黑幕中,張安平示意劉新傑用手電筒發信號,得到迴應後,譚忠恕跟劉新傑一臉激動,等待着最後的“開獎”。
這十幾分鍾跟磨人,終於,車隊過來了!
一共16輛卡車,最後一輛卡車後面拖着大量的樹枝用以清理走過的車痕。
每輛車的輪胎都壓的實實的,載重一看就不輕!
譚忠恕不等灰塵散去便快步迎了過去。
副指揮李杏雨從第一輛車上跳了下來,一臉喜色的向譚忠恕打招呼:
“譚副指揮。”
李杏雨本是僞軍的一個團長,策反後協助上海區炸掉了陳家橋軍火庫羣,自然而然成爲了淞滬支隊副指揮。
前段時間轉移前,張安平留下了李杏雨。
譚忠恕問:“李副指揮,車上都是什麼?”
李杏雨嘿嘿一笑:“好東西,都是好東西!”
見李杏雨也在賣關子,譚忠恕索性自己一輛輛的卡車的看了起來,這一看……他嘴上的笑容就沒消散過!
火箭筒,超過五十支嶄新嶄新的火箭筒,外加一卡車半的火箭彈;
迫擊炮!
81毫米、90毫米口徑的日軍制式迫擊炮!
子彈,管夠的子彈!
只有半噸重可以深度分解的日軍制式94式75毫米山炮,八門!
日軍制式的三八大蓋,三車!
最後三輛車上,裝的則是拆解的M1897型75mm速射炮,六成新,三門——該炮是一戰時候著名的“75小姐”,浪漫的法國人拿該炮和德國人的105、150口徑的大炮對轟,完美的演繹了什麼叫被降維打擊的典範。
對了,該炮還有個名字:
轟他孃的意大利炮!
譚忠恕直接“瘋了”。
他跑到張安平面前:
“我的?”
“區座,這些都是我的?”
“不是——”張安平糾正:“是我們的!”
譚忠恕陷入了YY。
國軍和日軍作戰,爲什麼經常是人多的國軍被人少的日軍壓着打?
日軍可以做到一個班(分隊)有一門擲彈筒,擲彈筒五百米的有效射程下,國軍只有挨炸的份!
對付擲彈筒,反制的手段只有炮——國軍的迫擊炮,一個團堪堪幾門而已!
之前的淞滬支隊爲什麼“狂”起來了?
因爲火箭筒對平了日軍的擲彈筒優勢,營連規模的情況下,火力也不輸於日本人!
但如果這些裝備服役,譚忠恕敢拿出一箇中隊,對小日本說:
“我要打三個中隊!”
他是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這麼的豪橫。
一旁的劉新傑也陷入了YY,作爲一個軍人、軍官,對火力裝備的熱愛,是骨子裡的!
李杏雨矜持的看着兩人,一副我見過大世面的樣子,渾然忘了之前他看到這些東西時候是怎麼流口水的!
張安平不理會快要跟范進有得一拼的譚忠恕,轉而看起這些裝備——不錯,雖然都是二手貨,不過修的還行。
日本人不愧是擁有躬匠精神啊。
感激過辛辛苦苦的日軍維修師們後,張安平開始發散思維:
嗯,一個團級建制有這麼多的輕重武器,打三個日軍大隊不是問題吧?
兩個營有這麼多裝備,順便再苟一波,把兩個特攻隊炸成死狗……很容易吧?
我就喜歡拿着大炮跟你中門對狙!
張安平邪魅一笑,這可是他給山本一木和竹下俊準備的厚禮!
他從沒有想過用特種作戰的方式幹掉日本人的特攻隊,因爲他擔心固執的日本將領們由此看到特種作戰的優秀。
他會用無匹的火力向日本人傳達一個信息:
神馬特攻隊,神馬特種作戰,在大炮下面,都是弱雞!
火力爲王、大炮優先!
就如他通過姜思安,給日本人捐戰列艦一個性質——張安平最喜歡的就是讓日本人把路走歪。
相信這一波大餐之後,日本人再也不會提什麼特攻作戰、什麼特種部隊作戰了……
張安平掛着邪魅的笑轉悠回來的時候,譚忠恕終於從YY中清醒過來,看到張安平後,他趕緊迎上去:
“區座,您打劫了日軍的軍火庫?”
張安平神秘的一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隨後道:“這些東西你安排一下——能下發的明天輪流先下發到老底子手裡。”
“另外單獨成立一個迫擊炮中隊,主炮手李副指揮帶過來了,你調點機靈的打下手。”
“炮兵這邊是李副指揮負責的,具體的事宜你跟他商量着來。”
“這些汽車,是配給支隊的,暫時先藏起來保密!”
……
淞滬支隊秘密消化張安平整過來的軍資的時候,姜思安陰沉着臉找上了鬆室良孝。
氣勢洶洶的模樣讓鬆室良孝暗道我這段時間沒招惹這位吧?
他故作輕鬆道:“岡本君,別來無恙。”
姜思安神色冷冽的看着鬆室良孝,一陣對視後,他咬牙切齒的說道:
“鬆室良孝,你若是想弄死我就直說!”
“這件事……你過火了!”
“會死人的,會死很多很多人的!”
鬆室良孝眼皮直跳,出事了?出大事了?
“岡本君,到底出什麼事了?”
姜思安深深的看着鬆室良孝,許久後說道:“你的人攔了我的一個車隊。”
“我立刻打電話!”
“鬆室!”姜思安一腳踹飛了低矮的桌子,怒聲道:“你不要裝蒜!”
“馬上把東西還回來,我就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否則……”
姜思安寒聲道:“你我全都要死!”
“到底怎麼回事?岡本,你說清楚啊!”鬆室良孝也意識到事態嚴重了。
“交付給第四師團的一批物資,纔出城就被你的人劫走了——我的一個心腹被你的人當場打死了!”
“嘶——”
鬆室良孝倒吸冷氣。
岡本會社目前的生意做到東北去了,這筆生意,是他牽線搭橋的——後來他了解到了生意的詳情後,連夜抹除了他對這件事的記憶。
他想都不敢想了。
但好處……他收了,不得不收!
這樁生意其實也簡單,各師團“戰損”的軍資退回到維修所後“無法修復”,“報廢”後以廢鐵價賣給了岡本會社。
岡本會社經過維修後,這批物資便恢復原樣了——岡本會社是日本人的良心商業體,當然不會幹資敵的事,所以這種軍資便會賣給屯駐東北的軍隊。
別名大阪師團的第四師團自然是第一個響應這種變廢爲寶的生意,他們會以合理的折舊價收下這些軍資——分給第四師團的嶄新嶄新的軍資,在經歷東北的一場大雪後變舊就顯得那麼合理了。
至於屬於第四師團的嶄新嶄新的軍資,這時候由廠家收回是不是很合理?
廠家將這嶄新嶄新的軍資,以合理的價格交付政府再賣給前線的師團,這也非常合理吧?
看,全程所有人都在受益,前線師團的廢棄軍資變成了嶄新嶄新的軍資,後方屯駐師團的軍資也沒有數據上的受損,大家還開開心心的都賺到錢了,多好!
可現在,一批軍資出問題了。
鬆室良孝聽得冷汗直冒:
“不可能!我沒下過這樣的命令!”
這樁生意,涉及到的可不是一兩個師團,牽扯進來的日軍高級將領數都不敢數!
他腦子進水了敢打這個的主意!
“是你的人!”姜思安一口咬定:“我的人告訴我說他見過帶隊的人,確確實實是你的人!”
作爲該利益集團中的一份子,霎時間,無數的念頭在鬆室良孝腦海中一閃而過:
手下人想要將自己取而代之?
有人借自己的手,想要撼動這張利益網?
還是有人腦子進水了想觸碰禁忌?
無數的念頭一閃而過後,鬆室良孝沉聲說:
“岡本君,這件事……我們細查!”
“此事,決不可大意!否則你我,必死無疑!”
……
日本上上下下,被軍國主義洗腦了。
但軍國主義的洗腦再厲害,也比不過黃金的洗腦。
日本的底層,有狂熱分子以自殺的方式讓服役的新郎安心做軍國主義的走狗,但見識過黃金魅力的人,可不願意爲了虛無縹緲的東西,去拋棄一切。
阪本龍一便是如此。
他是軍方指定的豬鬃商人之一,老老實實、安安穩穩做着賠錢的生意,順便用其他渠道賺大錢。
但是……
有人要砸他的飯碗!
這就不能忍了!
正好這時候他的合作伙伴給了他一個建議:
鬆室良孝想砸你的飯碗,那你……幹嘛不砸了鬆室良孝的飯碗?!
怎麼砸、用什麼方式砸,合作伙伴都告訴了阪本龍一。
“選擇權在阪本先生身上,您是願意被砸了飯碗呢還是……”
阪本龍一選擇了當場義正辭嚴的拒絕。
可是,隨着司令部中傳來越來越確切的消息,他也越來越動搖了——豬鬃生意不掙錢,甚至還要賠錢,但相應的補償渠道卻讓他大賺特賺。
習慣了大把大把賺錢,他接受不了一張一張的賺錢!
於是,阪本龍一最終同意了這個誘人的建議。
於是,一名在情報體系內的日本大尉,在阪本龍一的誘惑下,幹了一票讓日軍無數高級將領魂飛魄散的事。
“阪本先生放心,此事之後,鬆室良孝的飯碗必然被砸!”
“而您,依然會是豬鬃商人,甚至是……在華日本人中最大的豬鬃商人!”
得到了承諾的阪本龍一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獲得承諾的第二天,岡本會社跟鬆室機關就查到了他身上!
要不是阪本龍一在鬆室機關中擁有暗子,他連跑都跑不掉!
面對營救了自己的中國人,阪本龍一憤怒的道:
“你們中國人不講信用!”
“你們利用我!”
“誤會,阪本先生,絕對是誤會!我們也沒想到岡本平次跟鬆室良孝會狼狽爲奸啊!”陳朋一臉的委屈:“若是早知道這一點,我們也不可能冒這風險啊!”
“您看,收到消息我們就來救你了——您先別急着生氣,咱們先走,萬一被特務抓住,您可就沒命了!”
阪本龍一再怎麼憤怒,此時也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含恨上了“賊船”。
同一時間,張安平收到了來自上海的電報。
“呵,落子了!”
“接下來,上海區就該保護阪本龍一了……這枚魚餌可還行?”
張安平將寫寫畫畫的草紙放入了火中,注視着這些草紙快速的燃燒。
一切就緒,就等着今晚的大幕了。
“鬆室啊鬆室,論順水推舟……”
“你還是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