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小黃旗的海洋。
汪某人帶着衆多的漢奸,正按部就班的走着流程。
這場籌畫了許久的大戲,對這幫漢奸來說,意味着一個屬於他們時代的開啓,除了老窩被抄的丁默邨外,其他人都是喜氣洋洋的。
儘管他們能從被迫上街配合遊行、儀式的南京人民眼中看到仇恨,可他們卻無視了這種仇恨,只享受着並不存在的萬人敬仰。
然後,一名侍從匆匆出現,在周佛亥耳邊低語幾句後,周佛亥的臉一下子就慘白了起來。
這一幕讓漢奸們莫名其妙,難不成是周佛亥他媽死了?
這大喜的日子出這種事,晦氣!
但沒多久,一羣衛兵悄無聲息的出現,當衛兵消失後,漢奸們才注意到皇協軍軍方的代表,竟然……全都被帶走了。
“發生了什麼事?”
“無事,無事!”周佛亥還在掩飾,可消息靈通的漢奸們很快就收到了“真相”。
皇協軍,全反了!
準確的說,是維新政府養起來的皇協軍,六個師二十多個團,有一大半反了!
這消息驚的這幫漢奸們一個趔趄,他們的軍隊反了?
嘶!
漢奸們倒吸着冷氣,不敢相信這消息。
周佛亥自知封鎖消息失敗,立刻陰沉着臉警告:“諸位,儀式還在繼續,希望大家不要讓人看笑話!”
好吧,不能讓人看笑話——雖然已經成笑話了。
他們不得不強顏歡笑,繼續醜陋的表演。
可壞消息一個接着一個,沒多久,一個晴天霹靂就來了。
唯一沒反的四師,也反了!
不僅反了,還跟忠救軍主力配合,將一個大隊的日軍全殲了!
漢奸們面面相覷,【南京國民政府】成立的當日,一個日軍大隊成爲了“祭品”?
嘶,想想怎麼這麼讓人頭皮發麻啊!
這個時代的人,普遍都比較迷信——張安平爲什麼這一次要將曲元木撤出來?不就是曲元木因爲起起伏伏的職場被標上了邪門的標籤嘛,以後臥底的價值大打折扣,他才撤回曲元木嘛!
同理,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一個大隊的【皇軍】成爲了祭品,這……這怎麼想怎麼都不是好兆頭啊!
他們哪裡知道,這……不過纔開始!
……
蘇州。
擁有多條消息渠道的周繼先,一臉沉重的回家後,立刻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他是蘇州維持會的會長,一個赫赫有名的大漢奸,但此刻的他,因爲軍統在今天搞出來的事而開懷不已。
“當浮一大白啊!當浮一大白啊!”
嘴裡輕聲嘀咕着的同時,他滿屋子找酒喝,找到了私藏着的好酒後,美不滋滋的給自己倒了一盅後,他吧唧着一飲而下。
可能是因爲心情太舒暢了,他打破了自己給自己立下的規矩,接連又喝了兩盅。
“劍外忽傳收薊北……”
“家祭無忘告乃翁……”
暢快過後的周繼先輕吟着古詩,內心又複雜了起來。
自己這身子骨,能等到那一天嗎?
周繼先暗暗嘆了口氣,因爲收到好消息而舒暢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強作精神後,他打算出去“安定人心”,他是蘇州維持會的會長,這時候儘量要在日本人跟前露露面。
這個會長不是他想當的,但蘇州淪陷後,日本人一直在蘇州爲非作歹,近兩年的時間裡蘇州都無法恢復安寧,看老百姓在日寇的鐵蹄下遭受一輪又一輪的摧殘,周繼先思慮再三,決意通過自己認識的日本人,去當維持會的會長。
因爲只有如此,他才能藉着自己的影響力,讓日本人約束日軍,好讓這座苦難的城市和城市裡苦難的人民喘口氣。
遮掩了身上的酒氣後,周繼先正欲出門,老僕卻匆匆過來:
“老爺,有人找您,對方自稱是少爺以前的同學。”
“小文的同學?大概是有事求我吧,帶他來客廳。”
日寇鐵蹄下的蘇州,九成九的人都過的異常的艱難,儘管自己因爲當了維持會會長後名聲不好,但很多人爲了活下去,卻不得不求救於他。
周繼先一向是能幫就幫,畢竟他當這個維持會會長的初衷,就是爲悲慘的蘇州人民爭一點艱難活命的空間。
但當週繼先看到這個自稱是周文同學的中年人後,神色卻冷了下去。
此人是一個市儈的商賈,還和日本人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周繼先冷着臉道:“陳先生,你詐稱已故犬子的同學,這未免有些不太厚道吧!”
因爲四下無人,陳姓商賈聞言後也不打太極,直接道:“周老先生,貴公子周文化名周衛國報考中央軍校的時候,中央軍校那邊派人審查,當時的經手人是我。”
周繼先愕然的看着對方。
“周老先生,重新介紹一下,鄙人軍統蘇州站站長陳豪。”
周繼先有點懵,沒想到平日裡和日本人關係密切的會商賈,竟然是軍統在蘇州的站長,但他畢竟是個老江湖了,卻不敢輕易迴應,而是故作疑惑道:
“陳老闆,你在說什麼?犬子早些年……欸!他又上哪去考中央軍校?”
陳豪見狀,索性掏出一份信遞給周繼先:
“周老先生,這是黃劍俠黃老先生的信,這下您信了吧?黃老先生在信裡說您老絕對不會背叛國家和民族,出任維持會長定然是有別的考慮,讓我暗中照拂於您。”
看到老友黃劍俠熟悉的筆跡,周繼先這纔打消了最後一抹懷疑,苦笑道:
“陳長官勿怪,老朽實屬不敢大意啊!”
“理解。”陳豪直接進入正題:“周先生,您對蘇州城內的漢奸情況瞭然,我希望您能提供一份鐵桿漢奸的名單。”
“鋤奸榜所需?老朽義不容辭!”
說着周繼先便動筆起來,蒼勁有力的字體中,一個個鐵桿漢奸的名字、住址一一躍然紙上。
很明顯,周繼先對這些鐵桿喊叫早就磨刀霍霍了——日本人在蘇州爲非作歹,若是沒有這些“地裡鬼”的引導,又哪能禍禍如此之久?
且這些卑鄙無恥之徒在日本人的統治下竊居高位,更是壞事做盡。
周繼先將自己銘刻骨髓中的名字一一書寫後,吹乾了紙上的墨跡,交予了陳豪後道:
“陳長官,除惡務盡!一定要讓這些漢奸血債血償!”
“您放心吧,一定不會讓他們逃脫制裁!”
陳豪隨後提出告辭,眼看對方要走,周繼先便道:
“陳長官,以後有用得着老朽的地方,請陳長官隨時吩咐!”
“老先生大義!您放心吧,若是有困難,在下必定找老先生幫忙——”
在被周繼先禮送出客廳的時候,陳豪突然駐步,擡頭看了眼天色後,別有深意道:
“周老先生,這馬上要下雨了,您記得躲雨啊!”
送走陳豪後,周繼先凝望着蔚藍的天空,想不明白“雨”從何來。
……
雨從何來?
當然是來自天邊而來。
此時的蘇州城外有三個中隊的鬼子駐軍,但他們並不在自己的駐地,而是全員進入了駐軍團的營地內。
江浙皖三省淪陷區六個僞軍師,一夕之間無數的僞軍團易幟,導致日本人的神經緊繃,蘇州駐紮的這個團,自然要受到日本人的“貼身保護”。
距離僞軍團營地不到四里地的一處小山包上,徐百川拿着望遠鏡觀察着僞軍團駐地內的情況,露出了一抹嘲弄的表情。
幾百號鬼子融入了上千號的僞軍團中,看似人數激增,但一灘爛泥的僞軍,絕對會將鬼子的戰鬥力拖下水——按照張老弟的木桶理論,這些僞軍可不就是決定木桶裝水量的那塊最低的板子嘛!
“總指揮,皖南縱隊、浙南縱隊和浙北縱隊已至望亭和虞山一線佈防完畢!”
(論百度的重要性!我查地圖的時候,看蘇州以北的望虞河一線正好適合阻擊常州、南京方向過來的援軍,便寫了望虞河佈防。幸虧百度了一下才發現,望虞河是五十年代開鑿的人工河……)
手下的彙報意味着進攻前的準備就位,望亭、虞山一線可以阻擊蘇州以北的日軍來援,而蘇州以南的日軍都在向上海集結,也就是說只要掐斷望亭至虞山一線,日軍短期內是沒有希望來增援的!
壓下心中的期待,徐百川問:“張區座的電報來了嗎?”
隨行的參謀搖頭:“還沒有。”
“怎麼……還沒來啊!”
徐百川輕聲的呢喃。
在等待中,通訊兵急匆匆的趕來:
“總指揮,電報!張區座的電報!”
徐百川迎上去一把奪過電報,飛快的掃了一眼後,他露出了喜色,看了眼時間後,他進入了最後交集的等候中。
隨着半個小時過後,徐百川神色肅然的下令:
“發信號!”
“進攻!”
隨着紅色的信號彈升空,期待已久的進攻之戰正式開始!
忠救軍經過改編後,共六大指揮部,每個指揮部爲一個縱隊,下轄兩到三個總隊。
而經過這將近一年的戰鬥,忠救軍的規模又得到了擴充,徐百川索性建立了直屬縱隊,各指揮部的所屬的兵力則保持不動。
淞滬縱隊目前還在上海,他又拿出了三個總隊的兵力在望亭至虞山一帶佈防,手上能動用的兵力只有三個縱隊,而直屬總隊還要作爲預備隊,所以投入戰鬥的只有兩個縱隊兩千餘人。
但這是忠救軍,是張安平接手後經過淘汰整編、又和日軍在江浙皖遊擊了近一年的忠救軍,擁有絕大多數國軍沒有的良好紀律和執行能力,在1.2:1比例下以衆擊寡,戰鬥從一開始就呈一邊倒之勢。
二十六分鐘!
僅僅二十六分鐘,負隅頑抗的敵人就被全殲,儘管絕大多數日本兵都咬牙切齒的認爲是僞軍拖累了他們,但戰爭從不講這樣的道理,輸了,就要接受代價!
相比起在上海那邊出現的投降羣體,蘇州的這些鬼子倒是發揚了武士道精神,選擇了血戰到底,可奈何身邊盡是豬一樣的隊友,在忠救軍進攻中展開的“政治攻勢”下,不少僞軍決意接受忠救軍的召喚,向身邊的日本兵動手。
這才讓衆多倒下的日本兵死不瞑目。
……
蘇州。
外面突然想起的激烈槍炮聲,讓蘇州的人民突然想起了兩年多前。
但所有人都在想,這不是國軍打來了。
唯有被人提及“注意避雨”的周繼先,意識到了一個可能:
莫不是……軍統要打蘇州?
他被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可轉念告訴自己這不可能,蘇州是大城市,是日軍重點的防禦地帶,軍統哪有力量打蘇州。
可隨着城外槍炮聲的越加激烈,再加上陳豪之前的囑託,周繼先被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想正確了。
自己又能做些什麼?
周繼先思慮再三後,一個大膽的想法產生了:
我是不是可以以維持會會長的名頭,以幫助日本人爲名,把城內的主要漢奸集中起來,好到時候讓軍統將他們一網打盡?
有了這個念頭後周繼先就坐不住了,一咬牙決定冒險一試——他只要做的隱秘些,不僅不會引起日本人的懷疑,說不準還會在日後被日本人表彰呢。
說幹就幹,他立刻開始聯繫各路漢奸,讓他們聚到一起開會,商討支援皇軍的事宜。
此時城內各種消息滿天飛,但絕大多數的漢奸都想着富貴險中求,他們認爲日本人百戰百勝,游擊隊絕對不會在正面戰場上贏過皇軍。
此時正是表忠心的時候!
於是,他們紛紛響應周繼先的號召,帶着人馬集合,一副要與皇軍共存亡的態勢。
當他們正準備集合的時候,徐百川指揮下的忠救軍已經殲滅了城外的敵人,此時的蘇州城,除了僞警察力量外,就只有這些蹦躂的漢奸在伸着脖子誘惑徐百川飢渴的大刀……
……
徐百川帶着剛剛一鼓作氣拿下了敵人的忠救軍站在蘇州城外,目視着這座被日本人折騰了兩年有餘的古城。
一名經過僞裝的商人表明身份後站在了徐百川面前,自我介紹道:
“見過徐總指揮,我是蘇州站陳豪。”
“陳站長,廢話不多說了,我要你準備的名單都準備好了嗎?”徐百川受張安平的影響,對鐵桿漢奸向來不留情。
在沒有拿下蘇州前,他就密令陳豪準備好詳細的名單,一旦佔領蘇州,就要對蘇州內的漢奸動手!
“都準備好了。”
“進城後你暗中組織人手拿人吧!準備一個公審大會,我要對這些漢奸明正典刑!”
不料陳豪這時候卻神色古怪道:“總指揮,蘇州城的漢奸現在都聚集在警察署,我派人進去給您帶路吧!”
“嗯?還有這好事?那就一鍋端了!”
徐百川大喜過望,隨後伸手後猛的揮下,隨着他的動作,蓄勢待發的忠救軍,開始跨入了這座被日軍侵佔了兩年多的城市。
……
南京。
狗屁的儀式還在繼續,這時候正事汪某人講話的環節,無數的喇叭讓汪某人恬不知恥的言論在整個南京城內迴盪,無數人對這樣恬不知恥的發言嗤之以鼻。
就在這個時候,一片區域內的喇叭突然斷電,在幾秒鐘後又恢復了正常,緊接着又再度工作,但這時候傳來的卻不是汪某人的聲音,而是一個情緒激動的男生。
“各位NJ市民,我是軍統南京站副站長秦順安,現在播報一條戰報!”
“就在七分鐘前,我英勇果敢的忠救軍全殲了蘇州城外的日軍板垣大隊!”
“現在,我忠救軍已經踏入了蘇州城!”
“蘇州光復了!”
“我代表軍統京滬區區長張曉長官,向僞政府的漢奸們發出通牒:奉勸各位漢奸,儘早棄暗投明,和汪僞政權劃清界限,否則待我國軍大勝日寇後,所有漢奸都將受到國民政府的審判!”
“抗戰必勝!”
隨着這條“插入”的廣播,蘇州光復的消息在南京開始以無與倫比的速度進行漫延,一浪又一浪的歡呼聲在南京各處爆發。
以至於汪某人不得不中段恬不知恥的演講。
……
“蘇州淪陷了?”
“這怎麼可能!”
“假的,一定是假的!”
汪僞的漢奸們,一次又一次的否定着這個消息,蘇州儘管沒有京滬這般的重要,但畢竟是一座在日本人控制下的大城啊,怎麼可能淪陷?
還是在這特殊的日子裡!
周佛亥出面闢謠,宣稱這是軍統的攻心之術,要求這些漢奸們不信謠不傳謠,可這些漢奸們的消息渠道發達,很快他們就從各個渠道應徵了蘇州淪陷的事實。
這些強迫自己堅信蘇州絕對不會丟棄的漢奸們,在這一刻面若死灰。
蘇州的淪陷無關大局,他們也相信日本人一定能輕易就將蘇州奪回來。
可是,這是蘇州啊,這是一座人口衆多、經濟繁華的大城啊,不是那些存在感不強的縣城!
蘇州能輕易被佔領,那以後會不會是南京、會不會是上海?
且日本人連攻佔的大城都能丟失,那日本人就真的能戰勝中國嗎?
這一刻,無數的漢奸眼神閃爍,或許就如剛剛“插入”的那段話一樣,他們……要早早的做打算啊!
……
上海。
警備司令部中落針可聞。
蘇州……
丟了!
這幫日本軍官,此時此刻都意識到他們這一次捅了大簍子。
他們之前一個個擔心軍統打上海會造成不良影響,會讓日本成爲國際笑話。
可現在,毗鄰上海的蘇州,就這麼丟了!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偏偏在這個時候,一名副官滿臉凝重的進來,念出了一份電報:
佐藤聯隊擊潰了第二師一部,但根據調查確認,第二師所部並未發生叛亂,是有人破壞了電話線和電報,並刻意傳遞了假消息!
哐當
參謀長手中的杯子直接摔到了地上。
其餘日本軍官各個神色不安,第二師的叛亂是假,那其他各部呢?
“諸君,挽救局勢吧。”
掌權人此時落魄的起身,他艱難道:“此戰,罪責在我,望諸君能安然收關。”
說罷,他蹌蹌踉踉的走向了外面。
二師的叛亂是假,那其餘各部的叛亂肯定也是假的。
可是,他爲了不讓上海遭受攻擊,粗暴的下達了對“叛亂”各部的進攻命令,佐藤聯隊只是結束戰鬥較早,此時此刻,不知道還有多少日本軍隊在跟“叛軍”廝殺。
結果呢?
是假的!
他爲了上海不被攻擊,強行抽調了周邊的軍隊來援,可結果呢?
蘇州丟了!
在汪某人的南京國民政府成立的關口,蘇州……丟了!
從今早的“叛亂”伊始到現在,一個半大隊的日軍被全殲了,無數的日軍跟皇協軍打起來了,蘇州也丟了。
到頭來最擔心的事卻沒有發生,但意料之外的打擊,卻一個接着一個。
這種碾壓式的打擊,讓他心灰意冷。
在掌權人走後,另一名將軍接過了權柄,獰聲道:
“諸君,這是我們的恥辱!是我們的恥辱!”
“一定要集結重兵,將造成這一切恥辱的罪魁禍首,撕碎!”
“下面我命令:各部除必要的留守力量外,其餘作戰力量,全部出動!一定要將叛軍跟淞滬游擊隊,踏碎!一個不剩的踏碎!”
“只有用鮮血,才能洗刷我們身上的恥辱!”
“嗨伊!”
……
淞滬縱隊指揮部。
攻陷蘇州的消息傳來後,張安平卻沒有計劃得逞後的仰天大笑,反而神色凝重道:
“傳我命令,劉新傑接管起義四師的指揮權,李杏雨接管淞滬縱隊指揮!”
“立刻向開化方向撤離!”
此時此刻的日軍有兩個選擇,要麼重兵馳援蘇州,將蘇州重新拿下,要麼集結重兵圍剿起義四師。
如果選擇前者,以忠救軍遊擊經驗之豐富,未必能取得什麼戰果,頂多將蘇州重新拿下——但臉上的巴掌印已經刺在了上面,靠重新拿下蘇州是無法消除的。
只有選擇後者!
起義四師的底子是僞軍,沒有忠救軍豐富的作戰經驗,很顯然就是軟柿子,要洗刷恥辱,要想將戰果弄得漂亮些,全殲起義四師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他早早的認定一旦蘇州易主,一旦自己的佈局被日本人徹底的研究清楚,對方一定會選擇全力對付起義四師。
這也是張安平收到佔領蘇州的消息後沒有喜悅的原因,對僞四師的考驗,纔剛開始!
紅眼的日本人,一定會全力對付起義四師,從上海撤到國統區的開化附近,直線距離三百七十公里,行軍路線超過九百里,沿途必然還有日軍的重重堵截,將這支起義的力量帶回去,纔是接下來的重頭戲。
所以他選擇了以劉新傑作爲僞四師的負責人,並將淞滬總隊絕大多數的力量押上去。
撤出日佔區,這纔是真正的勝利!
……
僞四師的撤退展開之際,國內外卻沸騰了起來。
三月三十日,汪某人主導的南京國民政府成立,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日本人改變了侵華方略的表現。
對於這個僞政權在日本人的扶植下對中日戰爭究竟有什麼影響,所有人都在觀摩。
不少熟讀中國歷史的外交官,斷言汪僞政權極有可能像清朝初立時候的漢八旗一樣,成爲征服中國的主力。
可一聲驚雷憑空炸響!
在三月三十日,汪僞爭權正式宣告成立的當口,毗鄰上海的蘇州、距離汪僞爭權定都的南京也只有區區不到兩百公里的蘇州,在周圍擁有無數日軍、僞軍的情況下,驟然失守了!
從戰術方面講,攻陷蘇州,沒有一丁點的實用性,因爲蘇州註定會被日本人重新奪回去。
可從戰略方面來說,這意味着日軍鯨吞中國後的惡果的彰顯——日軍的兵力分散在偌大的淪陷區內,居然連一座人口大城都無法有效的守衛,那中日之間戰爭的結果呢?
從另一方面來講,在汪僞政權成立的這個特殊日子裡,眼皮子底下的一座大城易主,這不就意味着汪僞政權就是一個花架子嗎?
原本靜觀事態的各國外交官,這一刻紛紛改變了看法。
就如某外交官所說:
“所謂的汪某人政權,成立之日起,就註定是一個可笑的大笑話!”
“嗯,丟人都丟到世界了,所以它就是一個國際大笑話!”
……
重慶。
老戴一直等着上海的電報。
他堅信自己的外甥一定會在這一天給自己送一份大禮,好讓自己在大隊長跟前出風頭。
終於,他收到了“大禮”。
“啊?昨晚短暫的佔領了76號?處死了中統叛徒易默成和師義梅?”
“嘖……”
“欸……”
面對這份“大禮”,老戴居然有那麼幾秒鐘的不適。
老實說,換任何區站,要是能佔領特務機構,他戴春風必然親自擬電嘉獎。
可這是京滬區啊!
可這是自己的外甥張安平啊!
在汪某人搞漢奸爭權的當日,你就交出了這樣一份答卷?
就這?
老戴暗暗嘆息,可憐自己辛辛苦苦等了十來天,沒想到等到了這個!
隨後他忍不住自嘲起來,外甥把自己的胃口養的有點刁啊,這麼大的勝利,在自己的眼裡什麼時候變得不值一提起來?
調整心態以後,老戴喚來秘書:“安排一下,把這份戰報通報全局,讓大家看看京滬區怎麼做事的!”
秘書接過戰報後掃了一眼,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失望。
暗暗關注秘書表情的老戴在秘書走後拄着下巴琢磨:
看來不止是我的胃口被養刁了,其他人也是被養刁了啊!
“安平啊安平,你個臭小子,太能折騰了,偶爾中規中矩一次,我居然都不習慣。”
老戴笑過之後,開始琢磨怎麼在中統的兩個死對頭面前若無其事的裝一把——你中統的叛徒,終究是要靠我軍統來鋤奸!
就這樣了,你丫還跳什麼跳?
誰是爺誰是孫都這麼明顯了好吧!
難以在大隊長跟前出風頭的他,決意這就去中統浪一圈,順便教育教育中統該怎麼做事。
正欲起身離開,電訊處長一頭撞開了辦公室的門衝了進來。
戴春風大怒,拍着桌子怒道:“混賬!”
電訊處長訕笑,緊接着就滿臉激動道:
“老闆,大喜事!大喜事!”
“京滬區用明碼發報,稱在過去的六個小時裡,殲滅日軍兩個大隊、殲滅日軍一個師,另有一個僞軍師全師起義!還有、還有拿下了蘇州!蘇州被我忠救軍拿下了!”
“另外,在汪某人的僞政權成立儀式上,在汪某人利用廣播發表講話之際,南京站利用廣播播報了此次的戰果,狠狠的扇了僞政權的臉!”
電訊處長激動的手舞足蹈,以上的戰果,不是國軍正規軍打出來!
是他們軍統乾的!
至於電報的真實性,拜託,做事嚴謹的京滬區,用明碼發報了,怎麼可能還有錯!
“知道了——電報放下!”
老戴沒有激烈的反應,平靜的道:“作爲一個特工,你必須要學會泰山崩於眼前而不改色!”
“記住我的話——好了,你下去吧。”
電訊處長不由佩服,戴老闆不愧是戴老闆啊,面對這種消息居然面不改色,服,大些的服!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老戴又出聲:
“門關上,別毛手毛腳的!”
電訊處長應是,關門後自語道:
“老闆的城府,當真是深不可測啊!”
辦公室內,老戴看着電報,面無表情。
一秒、兩秒、三秒……
當他死死的撐到十秒後,估摸着電訊處長走遠了,整個人嗖一下竄了起來,渾身的激動無處發泄之下,他一躍而起,直接跳到了辦公桌上。
“我軍統,牛逼大發了!”
老戴壓抑着激動,小聲的“吶喊”。
“安平,你就是我的親外甥啊!”
“哇哈哈哈……”
老戴再難控制情緒,站在辦公桌上大笑了起來。
一個師、兩個大隊外加一個蘇州,再加一個起義的師,這戰果,別說是自己出風頭了,現在就是跑大隊長那裡大鬧一番,大隊長估計都得扶着自己問自己累不累,不累的話繼續!
“張安平,你可真的是我的好外甥啊!”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