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一大早接到樂堯電話,內心十分崩潰。他拿着電話只感覺頭暈腦脹,“你打電話不會看看時間嗎?!這才幾點?!”
“你醒醒,聽我說……”樂堯無奈嘆了口氣,把洛陽的事情跟凌霄簡單講了一下。
“代打?”凌霄本來是四仰八叉躺在牀上的,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直接坐起來了。
凌霄本來就起牀氣大,聽到這事兒更是頭疼欲裂,直接吼道,“你怎麼不早說?你這個教練怎麼當的?隊員出了這麼大事你都不知道?差點輸了比賽才發現?”
樂堯也沒反駁,這的確是他的失誤,“是我沒做好。但這事不能拖,越早解決越好。”
凌霄冷靜下來,揉了揉太陽穴,“怎麼解決?你想到解決辦法了?”
樂堯把現在的情況思前想後翻來覆去想了一整天,也的確想到了一個頗爲冒險的方法。
“洛陽現在處在懸崖邊上,我們得推他一把。”
凌霄若有所思,“嗯……”
樂堯沉默了幾秒,突然冷冷一笑,“舉報他。”
凌霄睜開眼睛,“嗯?!”
……
凌霄這個人辦事效率一向高。當天,洛陽代打的號因爲異地登錄被封禁了。
LOL本身查處封禁違規賬號的團隊就非常專業,加上峽谷之巔服又是嚴防死守的一個服務器,沒過多久,反掛組就真的順着網線查到了EM的頭上。
凌霄接到聯盟打來的質詢電話之後,直接丟出裝傻三連——“真的嗎?”“不清楚!”“我去了解一下!”
傍晚,凌霄就天神下凡一般突然駕臨EM俱樂部。
當時正是準備吃晚飯的時間,凌霄一身黑西裝披着黑大衣,伴隨着“啪啪啪啪啪啪”的腳步聲走進大廳,氣場強得像是黑社會來討債的。
樂堯看到他也是一怔——讓他來嚇嚇洛陽,這人戲也太足了……
洛陽正在幫白澤擺碗筷,擺到一半就看到凌老闆殺進來,一時心慌差點把碗給摔在地上。
凌霄在大廳站了幾秒,視線在衆人臉上環顧一圈之後,對樂堯和白澤兩個人丟出一記死亡視線,“你們兩個,來辦公室。”
白澤一無所知,一臉懵逼先走進去了。
樂堯進辦公室之前故意回頭,留給洛陽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
丁鵬傑探頭探腦往辦公室裡看,“我去,怎麼回事?出什麼大事了?難道……凌老闆也破產了?”
李心嬋完全沒注意到丁鵬傑說了什麼,她現在雙手捂住胸口,心醉神搖,“我的天吶,生氣的凌老闆太帥了吧!還好我手快,剛纔偷拍了好多照片……”
陸江山無語,“你是跟蹤狂嗎?”
張默弱弱問了句,“還吃晚飯嗎……”
洛陽站在原地,沒心思跟他們插科打諢,他收到樂堯的那個眼神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沒過多久,白澤從房間裡出來了,對如坐鍼氈的洛陽招了招手,“過來一下,教練叫你。”
洛陽坐在桌子邊上,一瞬間覺得有些站不起來。
這麼快就暴露了嗎?
果然幹了虧心事就是要遭報應啊……
要被換掉了嗎?
不能再留在戰隊了嗎?
他以後要怎麼辦……
他心亂如麻,突然之間,一隻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
洛陽愣愣擡頭,看到陸江山皺着眉目光灼灼瞪着他。
陸江山說,“去吧,堯哥又不會害了你!”
一句話讓洛陽心臟突然又重重跌了回去。
他回神,吸了口氣站起來,走向了辦公室。
洛陽敲了敲門走進去。在經理辦公室裡,凌霄一個人坐在老闆椅裡,看着面前的兩個人,面色陰沉。
“我開門見山,剛纔我接到聯盟大佬的電話,問我這個代練的IP爲什麼在EM。這可不是一句‘查錯了’能解決得了的。我們現在面臨着可能被禁賽、罰款、罰BAN位甚至罰勝場的處罰。現在怎麼辦?二位,誰能給我一個解決方案?”
樂堯沒有說話,淡淡看向了站在自己身邊的洛陽。
洛陽明顯得抖了一下,“是我……”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凌霄打斷了,“不是你。”
洛陽愕然擡頭。
凌霄冷冷盯着他,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不能是你。”
洛陽瞪大眼睛,大腦一片空白,顯然沒明白凌霄是什麼意思。
下一秒,就聽凌老闆冷冰冰道,“你是EM唯一的中單、隊長,EM培養你花了多少的精力多長的時間,你難道想因爲這點破事就被聯盟終生禁賽?!你想讓EM戰隊繼一個S賽被打退役的丟人中單之後,又出一個被禁賽退役的現眼中單?然後EM在S8因爲沒有中單而被迫放棄比賽資格?這可真是個完美劇本,啊?”
洛陽被噴得啞口無言。雖然凌霄說得十分危言聳聽,但這的確並不是一個完全不可能發生的假設……
如果真到那個時候,EM會顏面掃地,再次成爲所有人的笑柄……
凌霄冷哼了一聲,“還有,你覺得EM還有誰能在這個時候替你的位置?手殘小姑娘?還是你想讓小姑娘打輔助,讓丁鵬傑打中單?你不要看樂堯,好好回去讀規則,樂堯是教練,不可能上場!”
凌霄說到這裡,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洛陽!你看你乾的好事!”
洛陽倉皇得擡頭看着凌霄,結結巴巴解釋,“我……沒想到會搞成這樣……”
凌霄沉默,幽幽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當木頭人的樂堯。
其實剛纔這些話都是樂堯讓凌霄說的。
毒舌如凌霄,對着洛陽小白兔一樣無辜又恐懼的眼神,說出這番話來也有點覺得自己好像幹了虧心事一樣底氣不足。但是旁邊這個樂堯,從頭到尾老神在在,眉毛都沒動一下。
說到底,聯盟發現的這麼快,還不是他們自己舉報了代練號,還故意暗示客服往EM這邊查……
凌霄見沒人說話,又咳嗽了一聲道,“你去投案自首是不可能的,裝傻也行不通,現在只能把影響儘量降低到最小,損失降低到最少。”
一直沉默着的樂堯,這時候總算接了凌霄的話茬,“這樣吧,我就說是我代打。”
洛陽剛纔已經被凌霄給說蒙了,聽到樂堯的話反應了三秒鐘,才明白過來他說的什麼意思。
他下意識吼,“那怎麼能行?!”
樂堯看着他,淡淡笑了笑,“我不是在役選手,即使被罰應該也不會罰太重,頂多禁賽幾場或者罰款。這事不能和你們和俱樂部掛上鉤,不然可能會影響後面的比賽。我去背鍋的話,頂多就就可能輿論影響不太好。”
“那也不行啊,”洛陽張大眼睛無措地搖頭,“我犯的錯,爲什麼要你來背黑鍋?!”
樂堯嘆氣,攤了攤手,“不然你說怎麼辦呢?你告訴我怎麼解決?”
洛陽愣住了。的確,就像是凌霄剛纔說的,他如果真的被禁賽了,後果十分嚴重,不,應該說後果是毀滅性的。他們隊根本沒有人能打替補中單位,如果他上不了場,後面一定輸得一塌糊塗。今年堯哥來了之後,EM一路連勝,正是打得最順的時候,說不定今年真的能夠和寰宇、天行、騎士這些一流強隊拼一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對職業選手來說,每一年的時間都何其寶貴。難道要因爲他一個人拖累所有人,浪費所有人寶貴的機會……他一想到這裡,心態又要炸了。
洛陽現在無比的後悔,不知道當時抱着僥倖心理去代打的自己到底哪根筋不對了……
樂堯看了洛陽一眼,基本上猜得到這小孩現在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洛陽最怕的就是給別人添麻煩,給EM添麻煩。正是利用這樣的心理,樂堯直接給他施壓,逼他就範!
樂堯以前就偶爾會在洛陽身上感到一股強烈的違和感。這個選手似乎對EM抱有極深的感情,對勝利也有極強的渴望,平日裡也很照顧自己的隊友。但在另一方面,某些時刻,他卻又完全不信任自己的隊友。洛陽在打比賽的時候會不自覺顯露出這樣的感覺,比如那個出了無數防裝的卡薩丁,比如說他總是在苦練的卡爾瑪和加里奧,比如明明有閃現進去秒掉對面後排的機會卻不敢上……
“不想給別人添麻煩”“想自己承擔一切”,當洛陽被這種想法佔據頭腦,他就會變得怕失誤,舉棋不定,瞻前顧後,該衝的時候不敢上,該溜的時候不抓緊走,打法保守。所以,這一次樂堯回來,卻再也找不到當年他剛出道時那種鋒銳逼人的氣勢。
現在洛陽心結已經很深了,雖然表面看不出異狀,但這就像是某種在潛伏期中的病毒,如果真的爆發,恐怕會直接摧毀這個選手。
樂堯沉沉嘆了一口氣,一隻手重重摟住了洛陽的肩膀,“你還不明白嗎?你現在是和我們所有人捆在一根繩上的螞蚱,EM需要你,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
洛陽低頭盯着自己的手指,咬着嘴脣,不說話。
樂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說吧,爲什麼會做這麼傻的事。你這樣什麼都不告訴我們,我們會感到很難辦啊……”
樂堯見洛陽還是不說話,繼續開始感嘆,“EM今年好不容易有點起色,我是真的好多年沒去世界賽了,真的很想去啊……”
凌霄:“……”
聽到這裡,洛陽終於動搖了。
樂堯看到他神色動搖,立刻問,“家裡出問題爲什麼不跟我們說?”
洛陽有些訝異擡起頭,“你怎麼知道的?”
樂堯臉不紅心不跳回答,“……我不知道,詐你的。”
洛陽:“……”
凌霄:“……”
洛陽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堯哥你演技也太好了。是出了點事……”
他自己家裡的醜事真的羞於對身邊的這些人說出口,所以他想自己解決。他已經二十歲了,他想靠自己的力量來解決家庭的問題。可是……他似乎只是把事情越搞越糟。
“我爸……”洛陽輕輕吸了口氣,“我爸欠高利貸,被抓到黑煤窯裡去了。我媽讓我給他湊錢,把我爸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