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chapter 01
閱盡世間繁華,人生冷暖變化太快,嬴政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愛上某個人,會和這個人一起攜手相伴、共度此生。
愛情的定義對少年來說太過模糊，即使現下的嬴政不過只有十八歲，還沒有到弱冠的年紀。但是對於這名從小出生於帝王家的君主來說,心境已然早已不像容貌看起來的那般年輕單純了。
在這個偌大的咸陽宮中,沒有人會特意的關注帝王的愛情問題。
朝官要的是國家的基業與繁榮,軍隊要的是邊境的安定與領土的擴張,後宮之主要的是王家血脈的壯大與散開。
即使是作爲嬴政的血親,趙姬與華陽太王太后在這十幾年中也從未問過嬴政一句——王上可有心愛之人？
……
不管是臣子還是後宮嬪妃,所有人都希望這位少年王上做好一個國家君主應該做的事情，那就是不依、不怨、不悔、不戀這四項最基本的原則。
追求最卓越的精神境界,文武超羣的人，本來就應當是孤家寡人。更何況嬴政作爲帝王，居高位，爲人上人，是絕對應該杜絕依賴任何人的。
所以在情感的啓發與教育這一方面，趙姬日日縱情笙歌，與嫪毐尋歡作樂，自然是沒有起到什麼帶頭的好作用，這讓華陽太王太后私自的留了一個私心。
自從少年十五歲開始，她便並不刻意的去啓發帝王對他人的情感，甚至老人認爲，只有做到屏蔽了這些世間浮華的男女情愛，自家孫兒還會成爲一代流芳後世的偉大君主。
她本身就是安國君一生最爲寵愛的女人，在政治與生活上都對安國君產生了絕大的影響。
但在步入老年之後，華陽並不認爲自己可以將這些往事當成炫耀的資本，甚至她開始反思，是自己的介入使安國君變得越來越懦弱，以至於到最後沒有了一丁點自己的主見。
華陽要的並不是像她懦弱的夫君一樣的君王，而是一個有着鐵腕與自己主見的賢君。
所以王上後宮中的妃嬪之位，到現在都是由華陽太王太后嚴格的把關着。
她不允許任何一個可以攪動帝王心境的女人出現，更不允許嬴政將大好的時光都投入到情愛中，做出一番像趙姬一樣荒淫可笑的鬧劇。
……
夜已深，華陽太王太后褪下了那一身雍容華貴的深色宮裝，隨意的着了一身杏色長袍，老邁的面容中透露着一抹嚴謹與精明。
老人依在柔軟的墊椅上，不緊不慢的品着薑茶，看也不看臺下跪拜着的人：
“趙高，你匆匆忙忙的趕來見哀家，若是說不出什麼要事，可別怪哀家治你的罪！”
“諾、諾！”
趙高的話音有些顫抖，恭敬的跪拜在臺下，細聲開口：“鄭美人今晚在正陽殿內侍寢，太王太后特意吩咐過，所以小人不敢怠慢，剛剛得知此事便趕忙來稟報太王太后了！”
“哦……這可是真的？”
華陽面露一絲喜色，看來自家孫兒這次是真的想通了。
只有爲帝王散開枝葉，儘早讓妃嬪們生下龍嗣纔是她鞏固地位的重要手段……至於這個龍嗣的孃親是誰，她並不在乎。
“千真萬確，但是還有一點，小人不知當講不當講……”
“來人，給趙高看賞。”
華陽太王太后輕輕一個揮手，便有幾名宮娥託着盛滿珠寶玉器的盤子上前，輕輕的放在了趙高所跪着的面前。.蝦米文學
老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待到宮人們全數散去才慢悠悠的開口：“你但說無妨，有什麼事，哀家都替你擔着。”
“諾，當時王上帶走鄭美人的時候，小人正在殿外門前侍候，不小心瞧見了王上的臉色……王上臉色極差，就連拳頭都是捏緊的。並不像、並不像……”
“並不像要去寵幸鄭美人的樣子？”華陽太王太后冷笑一聲，接過趙高的話頭，拿起矮桌上雕琢精緻的細紋陶杯輕飲：“你說說，你倒是還瞧見了什麼？”
“王上動作極快，小人也未曾瞧的清楚，只不過在小人看來……鄭美人今晚侍寢正陽殿之事，指不定藏了什麼貓膩。”
“小人跟隨王上這些日子來，可是還未看過王上如此不耐的神情。斗膽前來，此事還是請太王太后定奪。”
“……”
趙高語畢垂首，高臺之上的老人卻臉色微變。
的確，這幾年來自家孫兒的後宮清冷，更是在自己的一手操辦之下才勉強添加了三位美人，嬴政□淡薄，無奈之下華陽只好選擇在這次家宴中賜下了藥的酒，以達到讓帝王寵幸美人的目的。
眼下時局不穩，自家孫兒若還是想要自己出面穩定時局，那麼便一定會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只不過，這演戲誰都會，嬴政出自帝王家，想要演這麼一齣戲蒙過自己年老模糊的眼睛實在太容易了——是否寵幸了鄭霜，真相又從何而知？
“若真如此，政兒太讓哀家失望了！”
心中莫名的漫上一股怒意，不納妃，不寵幸後宮，現在更是聯手一位小美人來騙她這個老太婆。
華陽太王太后表面上佯裝着語態不滿，心中卻是一片焦急恐懼，她已經老了，早已沒有了當年的風骨與鐵腕，難道自家孫兒已經看穿了她想要培養下一任君王的意圖？從而用這樣的方法來稀釋她手中所剩不多的權力嗎……
若是再過幾年，她老的沒辦法動了，嬴政纔開始散開枝葉，那麼到了那時龍嗣的培養也定不會落到她的手上去。
想來想去事情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對帝王的不確認與疑惑在漸漸的擴大着，老人皺着眉，索性倏地從軟椅中站起了身——
“趙高，今日你便跟着哀家去正陽殿瞧瞧，哀家要看看……政兒究竟是把哀家的話當做什麼了！”
“諾！”
趙高恭敬的在老人的示意下站起身，小心翼翼的跟在華陽太王太后身邊，佝僂着的身體掩蓋住了那雙細長的黑眸中一閃而過的異樣。
既然他不能保住鄭美人在嬴政心中的地位，鄭霜留在後宮中也是生不如死，宮外又有呂不韋虎視眈眈的監視，宮中人心險惡，沒有了嬴政的庇護如何讓一名小女孩兒得以活下去？
如此，那麼他不如就賭這一把，一齊將嬴政也拉下水！
而在嬴政這邊，帝王並不知曉自己被趙高在暗中狠狠的咬了一口。
夜深蟲鳴，燭光溫暖，少年難得褪去了以往那樣冷漠刻板的模樣，臉頰滾燙，呆呆的望着自己面前的青年。
即使他從來都沒有經歷過情愛這樣的感覺，但是方纔姬昊的話，他卻是真真切切的全部都聽懂了……
嬴政伸出手，悄悄低下頭，有些狼狽的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觸碰了一下自己的脣瓣。
那上面還殘留着一些酒香與溫度，是屬於姬昊的溫度與味道。
太王太后的酒並沒有讓他喝醉，或者說是嬴政故意並沒有喝太多，爲自己保留了一份清明。爲的就是想在姬昊酒後把真相全部都套出來。
但是現在，真相出來了，他卻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
……
姬昊單手支撐着下巴，脣帶桃花，眯着眸子望着自家學生難得害羞了的模樣。
臉頰通紅，動作僵硬，少年哪裡還有平日裡在朝堂之上那沉穩嚴謹的帝王範，現下的嬴政，完全就是一個害了羞又緊張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普通少年。
反觀姬昊，或許是因爲大量的酒精的緣故，姬昊整個人都有一些暈乎乎的，毫無懼怕，動作懶洋洋的，但是青年面色寧靜，臉頰染着紅暈，眸子眯起，像極了一隻吃飽的狐狸。
兩人的告白與被告白的關係似乎都產生了微妙的顛倒。
隨着時間一點點的升騰，嬴政的頭腦是越來越清晰，姬昊的倒是越來越暈了。
酒中被事先夾雜好的藥物在這個時候悄然起了變化，讓青年感覺到全身燥熱，胸腔煩悶。就連空氣彷彿都凝固了起來。
“先、先生。”
嬴政深深的呼吸着帶着酒香的空氣，聲音沙啞，終於擡起了頭，對上了姬昊有些迷濛的瞳仁。他這是第一次在頭腦清晰的情況下與先生靠的這麼近。
青年烏髮潑墨般的散開，米白色的衣衫凌亂，從脖頸到臉頰的皮膚上都泛着點點的粉紅，就連那原本顏色淺淡的脣都變得瑰麗。
這樣的姬昊讓嬴政一瞬間感到非常的渴……全身上下都變非常的渴，心中的最深處涌動着不知名的躁動，如同觸電一樣刺激着少年敏感的神經。
壓抑下胸腔中陌生的衝動，嬴政輕輕的握住姬昊纖瘦無力的手掌，若真像是方纔姬昊所說，那麼整個謎團就已經解開了，自己似乎也可以知道爲何他總是想靠近先生，再靠近一些，爲何總是因爲姬昊的事情而變得煩躁不安。
“先生可願意再說一次……”
“說什麼？”
“說……”
“我愛你，傻小子。”
“……”握住姬昊的手掌的手倏地用力，少年深深喘着氣，不管是爲帝還是爲儲君以來，他第一次感到這麼緊張，甚至連四肢百骸都在姬昊說出這句話之後變得無力酥麻。
姬昊睜開疲憊充滿睡意的眼眸，望着自家學生臉蛋紅紅又糾結的模樣，與兩人十指交握的手，心中已經得到了答案。
反握住對方的手，青年的酒勁全部涌上來，睡意之中夾雜着悶熱的躁動，姬昊動了動有些痠痛的肩膀，用另一隻空餘的手拽住對方寬大的衣襬，含糊不清的吐出兩個字：
“吻我。”
……
若現在還反應不過來那便真的是有問題了，少年呆愣了兩秒鐘，黑眸翻涌出熾烈的情緒，手指顫抖，在下一秒終於反應過來，用力按在了姬昊的後腰處，另一隻手撫上他的臉頰，嬴政嘆息一聲，狠狠的將自己的脣印了上去。
愛這個情緒他並不能很清楚的理解……
但是他可以確定，方纔在姬昊說出那兩個字之後，嬴政只覺得全身血脈逆流一般，胸腔中的情緒翻涌奔騰，甚至這其中還夾雜了一絲感動，讓他有一種眼眶酸脹的感覺。
這樣激烈的情緒波動是他十八年來都不曾出現的，甚至在十三歲的登基典禮之上，少年的心境都是平靜而沉穩的。
這些不曾出現的事情，統統都在現在的這個時候出現在了他的生命之中，可都算在愛的統籌之中？
燭光迷濛，夜色漆深，嬴政小心翼翼的懷抱着被睡意奪取意識的姬昊。
這個吻並不激烈，甚至帶着一份顫抖，少年吻着對方帶着酒氣的薄脣，他非常清楚的直到自己在做什麼，懷中抱得是誰。
這些天一直困擾着他的情緒終於得到了舒緩。
在這個世界上，這名青年是他除了血緣關係之外最爲親密的師長、親人，從在趙國之時便伴隨他長大——直到現在，姬昊在帝王的心中都處於那片誰也無可取代的、最爲柔軟輕柔的位置。
從五歲到十八歲，從二十歲到三十三歲，兩人相遇到現在……這整整十年三中姬昊都深深的存在與他的生命之中。
從最初的師生到君臣，再到現在……嬴政對自己的遲鈍而自責，若不是今天先生酒醉把一切都說了出來，那麼這一天又要推遲到多久之後？
心下一片柔軟，嬴政將意識已經有些模糊的青年輕柔的抱了起來，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的安放在了柔軟的榻上，
彎下腰一點點的吻着姬昊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燭光漸漸變得昏暗，少年重重的喘息，似乎在忍耐着什麼。
直到嬴政爲姬昊褪去外袍，自己也翻身上塌，整個人都壓在了青年的身上，望着那張他已經認真的看了十三年的熟悉面龐，嬴政終於再也無法忍耐全身上下叫囂着的渴，又一次咬住了姬昊的脣瓣。
這一次的吻來的激烈的多，嬴政理清楚了自己的思緒，當然也便認定了自己對姬昊的感情。
仔細的輕吮舔抵，一點點掠奪着對方的呼吸，強烈的酥麻感傳導入每一根浸泡過酒精的神經，姬昊在迷濛中不安的皺起眉頭，薄脣微張，卻被少年猛然抓住了空子，靈活的舌尖探入了他的口腔中，徹底的吞噬着他的呼吸。
少年的手指纖長而有力，用力的握住姬昊不斷顫抖的手指，嬴政引導着青年將手攬在他的脖頸上，手指又一次從脖頸開始撫觸着對方每一寸溫熱的皮膚。
直到聽到輕微隱忍的聲音從姬昊的口中散出，嬴政才終於有些不捨的結束了這個深入而漫長的吻。
兩個人都氣喘吁吁的放開對方，沉默了半晌，姬昊意識不清的往自家學生身邊靠了靠，很快便進入了黑甜的睡夢之中。
然這一丁點的福利，哪裡填補的了整整十三年的平淡相處，少年依舊覺得口乾舌燥，卻最終望着懷中青年寧靜的睡顏，選擇了壓抑下內心的躁動，爲自己褪去外袍抱着懷中的人合上了眼眸。
作者有話要說：俺家黑刺兒的個人志預售開始啦！！！！！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