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遠遠地看到八爺爺在村長的攙扶下走進了村口空曠的草坪,擁擠的人羣迅速給他們讓出一條道來。
藉着牛油巨燭的火光,我驚異的發現八爺爺竟然帶着一頂摸樣很怪的草帽,整個臉龐都遮在了那寬大的帽檐下。
又不是白天,大夜晚的戴一頂這麼奇怪的草帽作甚?我想不清楚,正在納悶,就聽到戲臺上的鑼鼓一陣比一陣急,這是戲要開演的前奏了。
我趕忙從石頭上站了起來努力的擠到八爺爺身後站穩了身子,悄悄摸了一下藏在身後的那把砍山刀,一股熱血從心底升了起來。小哥說過讓我要好好保護八爺爺,今晚如果有誰敢在這戲臺下對八爺爺下手,我就拿這把砍山刀跟他拼了!
我還真不信,八爺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還會被人給害了?想是這麼想,可心裡還是緊張得如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全部心思放在了眼皮底下的這個老頭身上。
鑼鼓聲中,戲終於開演了。我眼睛的餘光看到戲臺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嘰嘰喳喳的不知道在唱個什麼。
看電影我還行,但對於這種所謂的京劇,我一竅不通,覺得乏味得很,如果不是小哥有吩咐,我恐怕早就回到嘎巴大叔藥廬裡休息去了。
我一邊盯着八爺爺,一邊焦急的等待着小哥的出現。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小哥的身影。而且,我意外的的發現,丫頭似乎也沒有在這羣看戲的人羣當中。她,去了哪?
臺上的戲演得熱火朝天,臺下的觀衆雷鳴般的叫好!不經意間我往臺上仔細的望了上去,這一望望得我目瞪口呆。
此刻臺上的那個彎弓射箭的花旦不是鳳凰客棧的老闆娘金香玉又還是誰?那眉眼、那身段……我似乎又聞到了她身上那股要命的體香!
她怎麼會出現在戲臺上?秋雁呢?會不會也在這羣戲班當中?我的心摹地提到了桑眼!
原來,她在死村臨走時說“再遲恐怕來不及了”的那句話是指趕來黃龍村登臺演出!她絕對不會單純的只是爲了來演出那麼簡單,這中間一定有陰謀!
我的心揪得更緊,因爲我清楚的看到了金香玉眼中有一種很特別的東西,那種東西我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那是仇恨的怒火!
金香玉俏生生的立在戲臺上,扭腰、翻滾騰挪,身段漂亮之極,引得臺下觀衆掌聲如雷!
我忽然聽到坐在八爺爺旁邊的村長戴永國在低聲的問正看得高興一臉傻笑的楊正,儘管他聲音很低,但還是被我聽到了。
“這個戲班你是從哪裡請來的?怎麼前幾年沒有看到戲班裡有這麼一個色藝雙絕的花旦?”
楊正咧嘴一樂,“村長,實話跟你說吧,今天我一大早去鎮裡接戲班子,誰知道到鎮上一問,原來的戲班竟然走了!我找啊找,巧了!正好新來了一個戲班住在鎮上的鳳凰客棧,人多,氣派,高興死我了,我把來意跟他們一說,他們二話沒說,收拾收拾就來了。”
“新來的?不會這麼巧吧?”村長說着又把目光緊緊地盯在了戲臺子上扮演花旦的金香玉身上,自言自語的說道,“奇怪,這個花旦怎麼這麼眼熟?”
金香玉的鳳凰客棧那麼出名,本人又色藝雙絕,我相信只要見過她一面的人都會覺得她眼熟!她如果今晚確實另有目的,也算得上是藝高人膽大了!
一種莫名其妙的擔心瞬間襲遍了全身,這擔心來自尚未現身的秋雁。既然金香玉出現了,那秋雁也一定就在這裡!
金香玉在臺上幾個騰挪從空中落到地上,挽起一張沒有弦的花弓,懷抱滿月,斜着身子對着村口古井的方向,邊唱邊做拉弓姿勢要射。
臺下轟然喊好!金香玉拉弦的手一鬆,臺下又是慣例的一聲叫好!
隨着金香玉的弓弦一鬆,我忽然意識到了不對,這個感覺來自眼皮底下的八爺爺,眼睛的餘光看到八爺爺的腦袋一歪垂在了一旁!
八爺爺怎麼了?不會被金香玉的弓箭給射死了吧?不,不可能!金香玉拿的是張戲弓,連弓弦都沒有,射的方向又是村口的古井,要說能射死臺下的人,豬都不信。
我又不敢伸手去拍八爺爺,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心神不寧,忽然看到喬裝成花旦的金香玉停止了表演,站在臺上鞠躬向臺下的觀衆謝幕。而且,瞬間就退進了後臺。
看來,金香玉並沒有其他的目的,純粹的是爲了演戲,是我多疑了,我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臺下的掌聲經久不息。
噪雜聲中坐在八爺爺旁邊的村長輕輕推了一下八爺爺,“八爺爺,你怎麼睡着了……”
他的話音未落,我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八爺爺竟然隨着他輕輕地一推,身體重重的倒了下去!
怎麼回事?莫非八爺爺就在剛纔真的被金香玉用沒有弓弦的弓箭給射死了?
村長失聲叫道,“八爺爺,你怎麼了?”
聽不到八爺爺的回答!
他的整個身軀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鮮血從喉頭處一絲一絲的滲了出來,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在了大家的眼皮底下……
我驚得呆住了!
村長忽然怒吼一聲朝着戲臺上撲了過去,“停下!趕緊給我停下!八爺爺,八爺爺他被人殺了!”
村長的話無異於平地一聲雷,所有的人都驚呆了,戲臺上的戲子停止了唱戲,臺下剛纔還興高采烈的村民頓時鴉雀無聲。
一個高瘦的身影從後臺閃了出來,一走上戲臺就朝着村長打着拱手,“村長,我是這個戲班的班主,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哼!八爺爺被人給殺了,我懷疑是你們戲班裡剛纔的那個花旦用箭射殺了他!”村長一聲冷哼,怒不可遏。
班主怔了一怔,大聲的叫了起來,“天地良心,那弓是唱戲用的花弓,根本沒有弓弦的啊!”他說着又朝臺下的村民喊道,“你們覺得那是能射死人的弓嗎?而且,就算這弓能射箭,傷口的箭呢?你們誰看見箭了?”
這班主說得在情在理,就連我覺得那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明明看到金香玉彎弓搭箭的動作是朝着村口的古井。就算那張弓上真有一隻無形的箭,也總不可能拐彎射中坐在戲臺下的八爺爺啊?
太匪夷所思了!
村長被戲班的班主問得膛目結舌,忽然怒吼道,“不管怎麼樣,你去後臺換裝間把那個花旦叫過來一問不就知道了?”
班主揮了揮手,衝着站在臺上發愣的一個小生說道,“麟兒,你去後臺把妙玉師姐叫出來,記得帶着那把花弓過來!”
妙玉師姐?那就不是金香玉了!難道,我剛纔在臺下看到的都是幻覺?不,不可能的,我太熟悉金香玉身上的那股體香了!
稍一愣神,我就看到那個叫做麟兒的小生慌慌張張的跑上臺來,一邊跑一邊喊,“師父,不好了……不好了,妙玉師姐昏倒在換裝間了!”
“昏倒在換裝間了?”班主眉頭一鄒,揮了揮手,對村長說道,“走,我們一起去看看!”
村長衝着臺下的村民大聲的喊道,“大家暫時不要離開,等抓到殺死八爺爺的兇手再走也不遲!”
臺下的村民轟然應道,“好!查出殺害八爺爺的兇手,將他零刀碎剮!”
……
村長說完後帶着楊正跟着班主走向了向後臺。
那個麟兒口中的妙玉師姐究竟是不是金香玉?我渾身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顫,來不及細想,幾步跨上戲臺,三步並作兩步跑進了後臺。
後臺用樹木板子隔開了十數個換裝間,班長帶着村長和楊正站在第一個換裝間前停了下來。
我湊過去一看,果然一個身穿戲服的妙齡花旦昏倒在窄小的換裝間裡。
那花旦的身段、體型跟金香玉有幾分神似,但只一眼,我就看出面前的這個花旦並不是在戲臺上出現過的那個花旦!
村長冷冷的說道,“把她叫醒!”
戲班的班主想了一會,對那個小生麟兒說道,“去!弄一桶水來!”
水很快提來了,麟兒將一桶水全部潑在了花旦的身上,花旦渾身一顫抖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看到站在她面前的班主,忽然失聲叫道,“師父,紅衣厲鬼……有紅衣厲鬼!”
她掙扎着站了起來,臉上的神色驚恐之極!
所有的人都失聲問道,“什麼?紅衣厲鬼?”
花旦驚恐的點了點頭,“是……是……,有紅衣厲鬼,並且還不止一個,有兩個!”
班主歷聲喝道,“妙玉,究竟怎麼回事?你今天當着大家的面把話說清楚,否則我們都會被當成殺人兇手!”
妙玉臉上的表情餘悸猶存,驚恐的望了望站在她四周的人羣,顫聲說道,“事情是這樣的……就在我化妝完畢準備上臺演出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兩聲陰測測的笑聲。我扭頭一看,竟然看到了一高一矮兩個紅衣厲鬼闖進了換裝間……”陰魂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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