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做不到,那就索性說出來,給一個痛快吧。
這樣,他不會念着,也不會痛苦,更不會在心底假設,然後糾結了。
許晉朗的眼裡露出一抹決然,身上流露出來的也不再是疏離的溫雅,反而透着破釜沉舟的凌厲。
這樣的許晉朗讓江小喬嘴角的笑容再也繃不住,她也無法再裝傻充愣,只能任由許晉朗慢慢將那最後一層窗戶紙掀開。
“小喬啊,我們相識的時間,也不短了,一直沒有說出來,我以爲可以埋在心裡,但是今晚我卻發現,以爲的終究是以爲,不會是事實。”
苦笑一聲,許晉朗緩緩開了口。
“所以呢?”
古井無波的回答,江小喬真的不知道她該怎麼樣來回復,她不想傷害許晉朗,但更不想讓莫靖遠不開心,所以她只能讓自己顯得無情一點。
所以呢?許晉朗眼裡閃過一抹茫然。
“所以我還是決定告訴你,我喜歡你。”
喜歡......江小喬腦海裡一閃而過一絲什麼,但是她還沒有來的及抓住,許晉朗就繼續說了起來。
“是啊,是喜歡。所以每一次你不開心時我都會出現。只是可能你自己沒有發現,儘管你一直都表現的很開朗,但其實你心裡對男人有着防備,所以我以心理醫生的身份接近你,而你,也確實對我越來越信任。”
好吧,仔細一想,確實是這樣,江小喬對自己無語了。
許晉朗也不理會江小喬有沒有回答,一個勁的自顧自的說着自己想要說的話。
“其實,有時候,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麼地方吸引我的,可能是你像太陽一般的光明,又可能是我一次次幫助了落魄的你,脆弱的讓人心疼。”
“那時候,爲了救你,我得罪了劉輕林,雖然我並不見得會怕他,但當時許晉宣已經懷疑我了,我再幫助你,就會有被發現的危險。而當時,我不顧簡藍的反對,把你帶着離開了莫靖遠。”
許晉朗沒有發覺,但是江小喬卻敏感的察覺到許晉朗提到簡藍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停頓。
江小喬眼睛一亮,她總算是發現哪裡不對勁了,但是她還是耐着性子聽着許晉朗繼續說下去,心情卻沒有了一開始的爲難。
“當時我想着,把你帶到古城,或許,我就有機會了,但是卻沒有想到簡藍傷害了你,而我,也沒有了一開始想要乘虛而入的理直氣壯。”
“看着你爲莫靖遠黯然神傷,莫靖遠又丟下所有來找你,我就決定了,不再說出來,這樣,你可以無憂無慮,我也還可以看到你。”
“只是今晚,我發現,我高估了自己,看着你們在一起,我心裡有一種苦澀的感覺,讓我想要不顧一切的把這些都告訴你。”
說到這兒,許晉朗不再仰頭望天,而是直視江小喬的眼睛。
“說這些,我不是想要讓你同情或者是爲難,我只是,想要問問你,如果當初沒有那麼多的變故,你會不會,喜歡我?”
“不會。”
沒有絲毫猶豫,江小喬就說出了答案。
這倒不是她決然,而是事實。
她見到許晉朗的第一眼,是防備,後來雖然慢慢改觀,但卻是一直把他當成了可以保護她的大哥哥。
哪怕是和莫靖遠有誤會時,許晉朗帶着她離開了榕城,去了古城,她心裡也只有感激,沒有愛意。
或許她一直以來都沒有察覺到許晉朗對她的感情,但是她對許晉朗的感覺她卻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沒有一絲一毫猶豫的。
“果然。呵呵。”
江小喬的決絕,讓許晉朗一愣,隨即他低低的笑了起來,笑聲裡有落寞有傷感有輕鬆還有釋然。
“小喬還是那麼直接,雖然傷人,但是我依舊很感謝你沒有欺瞞。”
笑了半晌,許晉朗才停了下來,看着面色平靜的江小喬輕聲嘆息。
江小喬沒有絲毫害羞的點點頭,她現在已經練成了除了有關莫靖遠,任何人都不能讓她輕易不好意思的技能。
許晉朗一噎,又忍不住想笑,但是看着江小喬不解的眼神,他又忍不住。想要揉揉江小喬的腦袋,卻擔心會弄亂她的頭髮,畢竟宴會還沒有結束,最終他擡起手拍了拍江小喬的肩膀,心裡暗歎。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估計江小喬自己都沒有發現,剛纔那一臉理所當然又面色平靜的她有多麼的像莫靖遠。
不是說長相,而是神似。
“好了,我希望今晚的話你聽過就忘了吧,以後還當我是哥哥。”
江小喬毫不猶豫的點頭:“那是當然。”許晉朗又不是真的對她有男女之情,她自然沒有必要爲了避嫌而失去一個真心待她的朋友了。
許晉朗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以爲江小喬這樣輕鬆的答應,是真的不在意他的感情,心裡一時無味雜陳,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罷了罷了,還糾結什麼,這可不像他許晉朗。
起身,許晉朗擡腿走出亭子,一邊走還一邊說:“走吧,再不回去他們就該找人了。”
走了十幾步,身後卻沒有絲毫動靜,許晉朗疑惑的轉過身,卻見江小喬還坐在石凳上沒有起來,那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
挑了挑眉,許晉朗又回到了亭子,當然,他不會自以爲是的認爲江小喬是後悔了,想要對他表白。
而事實,也確實如她所想,但又超出了他的想法。
“許大哥,你,你想過你對簡藍是什麼感覺了嗎?”
什麼意思?許晉朗不想提討論簡藍的任何事,但是看着江小喬的神色,他還是開了口。
“我對她能有什麼感覺,我一直把她當成好兄弟。”
只是,以前說過無數遍的話,現在說起來,許晉朗自己都發現了話音裡的心虛,他的臉色不由難看起來。
“我不想討論這個問題,我們回去吧。”
不想去弄清楚爲什麼自己會心虛,許晉朗有些氣急敗壞,但是江小喬卻異常的堅決。
“好,許大哥,我們不說簡藍,我們來討論一下剛纔的事吧。剛剛你說了你對我的感情,你說你喜歡我,但是你爲我做了那麼多事,爲什麼不是用愛這個字眼呢?”
爲什麼不用愛而是用喜歡?剛剛好像,他很排斥說愛江小喬,似乎,不該是她......
但是,不是江小喬那會是誰?不愛江小喬他爲什麼一直都那麼盡心盡力的幫江小喬,還無怨無悔?
許晉朗眼裡閃過一抹茫然,他搖搖腦袋,想要把越來越濃厚的不確定給甩開,可是江小喬卻沒有給他停頓的機會。
“許大哥,你確定你清楚知道你對我的感情?你確定那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而不是哥哥對妹妹的喜愛?”
他想說他確定,確定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可是,爲什麼偏向的,卻是第二種感情?
一個人的信仰被打破了會是什麼樣的?許晉朗這一刻知道了什麼是信仰危機。一直以來他都把他愛江小喬這一條當做信仰,也一直這樣催眠着自己,可是這一刻,他突然發現,信仰坍塌了。
沒有理會許晉朗的迷茫無助,江小喬繼續咄咄逼人的說出一直以來都被許晉朗故意無視的感情。
“你真的是把簡藍當成好兄弟嗎?你摸着自己的胸口問問自己你到底是把簡藍當成什麼樣的存在,她跟在你身邊爲你出生入死好幾年,你有沒有心疼?這段時間簡藍被你趕走,你捫心自問,午夜夢迴你的夢裡是不是她還在身邊?”
不是的,許晉朗想要否定江小喬說的話,但是江小喬說的卻該死的正確。
手不停使喚的放到了左胸口,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感受到心臟的跳動,有力而沉穩。
許晉朗覺得他是被江小喬催了眠了,所以纔會聽從江小喬的話,摸着自己的胸口默唸簡藍的名字。
噗通!噗通!
心跳依舊有力,卻失了節奏,忽快忽慢,如擂鼓一般的響着,打破了他所有自欺欺人的藉口。
失神的坐在了石凳上,腦海裡浮現出和簡藍相處的一幕幕。
最開始他對簡藍確實存着利用之心,但從哪一天開始,他就突然心疼起她瘦弱的身軀在那些虎背熊腰的男人裡打鬥的樣子了呢?
他是何等的聰明,察覺出了自己的不對勁,害怕自己會因爲惻隱之心而沒有了這個有力的助手,所有他一遍遍的告訴自己,簡藍是他的好兄弟。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自我催眠,他成功了,他成功的把簡藍當成了好兄弟,瞞過了所有人這份感情,包括簡藍,包括他自己。
但是,感情早在心裡發了芽,在時間的營養,長成了參天大樹,牢牢盤踞在心上。所以他見到江小喬的第一眼就想要對江小喬好,因爲他渴望見到一個無憂的簡藍。
所以他在看到受傷的江小喬時會心疼,因爲讓他想到了脆弱的簡藍。
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變得清晰起來,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感情變得清晰,腦海裡像是磁帶倒放一邊一遍又一遍的回顧着和簡藍相處的曾經。
簡藍、簡藍、簡藍。
許晉朗覺得胸口都像是要窒息了般,生生的疼。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那樣傷害簡藍?
江小喬看着坐在那兒神色變幻,時而開心時而懷念時而痛苦的許晉朗,悠然一嘆,沒有打擾他,一個人回了宴會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