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剛剛劉桂蘭是佯裝怒意,只是爲了在這麼多人面前出點風頭的話,現在她把寬鬆的袖子撩起來,兩隻眼睛像是要吃人一樣的看着顧長歌則是真的生氣了。
“一個賣豬肉的,換上一身好看的衣裳,莫非就不是賣豬的了麼。”這劉桂蘭越是生氣顧長歌就越是喜歡,她現在是越來越喜歡看別人生氣。
場面忽然安靜的有些可怕,這熱熱鬧鬧的大路上面,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敢在發出一絲的聲音,一個個都像是看着怪人一樣看着顧長歌,每一個人的眼神之中,都充滿了崇拜,仰慕的神色,當然,也有不乏看到顧長歌的美貌而傾心的男子。
也有的人不禁暗暗的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劉桂蘭一雙眼睛此刻就像是要噴火一樣,手裡握着的菜刀有些顫抖,咬牙切齒的看着顧長歌。
“哎喲,壞了。”吳掌櫃一聽顧長歌說話,就立馬驚呼了一聲。
楚依暖奇怪道:“現在不是好好的麼,掌櫃什麼壞了。”
“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這劉桂蘭啊,最不喜歡別人說他是賣肉的,她自己說沒事兒,但是她就是不準別人說。這賣肉,賣肉……總之是說不清楚的東西。”吳掌櫃也不好意思和楚依暖說這些男女之間的事情。
不過楚依暖心思聰慧,一聽就知道吳掌櫃話中有話,心中瞭然,捂着嘴偷笑了起來。女子賣肉,也不知到底賣的是什麼肉……
果然,下一刻就聽到了劉桂蘭殺豬一樣的吼聲:“好你個不知死活的賤人,口無遮攔,老孃今天不把你這張爛醉給你劃兩刀口子,老孃就不信劉!”
顧長歌絲毫不懼,反而跳下了馬車,站在劉桂蘭的面前,笑呵呵的看着她,她每走一步,劉桂蘭就朝後退一步,不知怎麼的,這會兒她的心裡面忽然升起了一股畏懼的感覺來,在看到顧長歌的眼神的時候,就像是看到了一雙死神的眼神,自己要是一步注意的話,就要被這人把魂兒給勾去了。
“你……你要幹什麼?”劉桂蘭一邊退,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顧長歌呵呵一笑:“你不是要給我好看麼,來,就在這裡,給我劃兩道,這兩道不好看,一邊兩道或許更好看一點呢。”她邊說變邊在自己的臉上比劃了一下。
顧長歌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麼東西能夠讓她感到害怕呢,至今還沒有,一個小小的潑婦罷了,她還沒有放在眼裡,光是自己的眼神,都已經夠她受了。
一個死過一次的人,那眼神,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夠相比的,比那些只活過一次的人,眼神之中多了一絲無懼生死的神色。
對付這樣的人,就是要這樣,她狠,就要比他更狠,只有這樣,才能夠將這種人嚇住,不然要是真的讓她騎到了頭上來,她反倒敢在你頭上拉屎拉尿了。
“你再敢往前一步,就不要怪我手下無情了。”劉桂蘭其實也只是嚇嚇她,她平常砍兩塊豬肉她還在行,但要是真的在人的臉上劃幾道口子的話,他還是不敢的,平常最多在口頭上得一點微風。
“哦,我倒想要看看,你是怎麼手下無情的,我看你手上的刀好像還在抖,是不是一隻手拿不穩,那就用兩隻手拿吧,沒關係,這裡的人不會笑你的。”
顧長歌話剛落下,人羣裡面頓時爆發出一陣笑聲出來,同時以前一些被劉桂蘭欺負的人,也算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惡氣,這賊婆娘仗着自己的相公是戶部侍郎,就經常欺負左右的鄰居。
這些人都是普通的人家,哪裡敢和她作對,現在見到她終於被人給收拾了,不禁大快人心,掌聲雷動。
劉桂蘭見這麼多人都在嘲笑自己,一下子覺得臉面無光,要是自己這一刀在看不下的話,自己以後怕是都沒有臉出來見人了,腦海之中一片混亂,提起刀就朝着顧長歌的肩膀上面砍去:“小賤人,老孃和你拼了。”
她也知道不能殺人,殺豬刀並沒有對準顧長歌的頭,而是朝着她的肩膀上面劃下去。
衆人都是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劉桂蘭居然還真敢砍下去,腦海中已經能夠幻想到一會兒顧長歌血濺當場的場景,頓時都把眼睛閉了起來,不敢再看。
楚依暖這會兒正好探出個腦袋,剛好看到這一幕,嚇得連魂兒都丟了,驚呼道:“小姐小心啊。”
顧長歌淡淡一笑,這劉桂蘭以前是個賣肉的,砍了多年的豬肉倒是有些蠻力,不過在她看來,並沒有什麼用,這一刀砍來,破綻百出。
只聽哐噹一聲,殺豬刀就掉在了地上,衆人都已經顧長歌已經中刀,睜眼一看,卻看見劉桂蘭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子,臉上滿是恐懼的眼神,下一刻,就直接從地上爬起來,哭喪着臉跑回到自己的馬車裡面:“哎喲,我的媽喲,這以後還怎麼有臉見人喲,被一個小賤人給收拾了。”她一邊跑,一邊捂着臉羞愧的躲進馬車裡面。急急忙忙的催着車伕開走。
留下衆人站在原地哈哈大笑起來。
楚依暖間顧長歌沒什麼事情,就急急忙忙的跳下了馬車,來到她的面前:“小姐,這裡人太多了,我們趕緊上馬車吧。”
顧長歌見那劉桂蘭知難而退,嘴角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隨後優雅的轉身,緩步回到馬車之中,那些路人都被顧長歌綽約的身姿給深深的迷住了,每個人的眼神之中,都充滿了迷戀之色,依依不捨的看着顧長歌的馬車緩緩前行,隔了好久之後纔回過什麼,只恨這次沒有多看這女子兩眼。
人羣之中,有一雙銳利的眼睛閃過一道精光,嘴角揚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似乎越來越有趣了呢。”隨後便消失在原地。
剛剛吳掌櫃將這些事情都看在了眼裡,此刻對於眼前的這個女子,除了佩服,還是佩服。居然通說簡簡單單的瞭解,就把一個人的性格瞭解的如此透徹,心智絕對不簡單啊。剛剛顧長歌的做法雖然不是最好的,但是無疑是最有用的。
因爲她已經知道了劉桂蘭的性格,知道這類人都是一些喜歡狐假虎威的紙老虎,一旦捅破了就沒法裝了。
“長歌姑娘今天又讓我開了一次眼界,和姑娘在一起,倒真是處處有驚喜。”吳掌櫃說的是真心話,這平淡的日子過得久了,偶爾有些刺激的事情,也不失爲一件趣事。
“一些小聰明,掌櫃的就莫要在取笑我了。”顧長歌微笑道。
吳掌櫃搖搖頭道:“長歌姑娘謙虛了,能夠按照人的性格來對症下藥,這是大智慧,普通人可沒這個本事,長歌姑娘就不要謙虛了,對了,咱們走了這麼半天,這天寧寺也就快到了,我還有點事情,不如我們就在這裡分開吧,一會兒回去的時候,我們便在這裡回合便是。”
顧長歌掀開簾子往外面看了看,果然一擡頭就已經能夠看到天寧寺的寺廟了,檀香繚繞,梵音不絕,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傷感來。這個地方,其實已經顧長歌也來過,不過那時候自己還小,所能夠保存的記憶還是太少了了。
依稀還記得,當初有個男孩子,在這裡拉着自己的手,對着佛像說:“我榮景,今生非周緋顏不娶,如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還是後的榮景才十五歲,而周緋顏,也才十二歲的年紀。都是情竇初開的歲月,他們揹着自己的父母,在這裡立下了生死相依的誓言,只是在現在看來,確實有些可笑了。
榮景確實是實現了自己的諾言,娶了周緋顏,只不過在成親的當年,卻滅了她家滿門,如此大仇,豈能不報。每次想到榮景將刀子刺入自己心窩的那一刻,顧長歌的心就像是再一次被刀刺中了一樣的痛。
她的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咬着紅脣,即使已經沁出了鮮血也沒有發覺,眼淚流了出來也沒有感覺到。
“小姐,你怎麼了。”楚依暖間顧長歌這會臉色有些不正常,關心的問道。
“哦,沒事兒。”顧長歌回過神來,心想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苦笑,隨後見馬車裡面就只剩下他和楚依暖,不禁問道,“吳掌櫃去哪兒了?怎麼不見人了。”
顧長歌沒想到就剛剛自己一愣神的時間,就已經過去了一盞茶的功夫,吳掌櫃見她出神在想什麼事情,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子,多半也是一個有故事的女子,不然這麼小的年紀,是不可能有這樣的姿態的,也有沒有打擾她,和楚依暖叮囑了幾句之後,就下了馬車,準備先去看看自己的老主顧。
“吳掌櫃先走了,叫我們要上香自己去便是,回來在這裡等他就好了。”楚依暖應了一句,然後掀開車簾,慢慢的將顧長歌從馬車裡面扶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