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旻和老劉頭還在藥鋪子的裡屋坐着喝茶,享受着午後陽光帶給自己的那一絲溫暖。忽然,感覺靈敏的張旻笑了起來。劉老頭則是一愣,緊接着皺起了那發白的眉頭。
“張旻,你回來了也不給哥們說一聲,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哪,劉爺,你咋老喜歡藏着旻子,他可是屬於人民羣衆的。”
這句話聲音不小,震的劉老頭手裡的茶杯一哆嗦。
“造孽,我咋給忘了這小畜生,又來我藥鋪折騰,我還想多活幾年。”說着老劉頭放下了手裡的茶杯,氣憤的說着。
“劉爺,你這就不對了,你對旻子這麼好,我可是他兄弟,我咋就成畜生了?不行,咱倆今天要說道說道。”說着,一個年齡和張旻差不多大,身材比張旻矮几分略胖的青年一臉壞笑的走進了藥鋪裡屋。
“你…我老劉頭耳朵不背,別喊這麼大聲。”
“我……”
看那青年又要擠兌老劉頭,張旻無奈的站了起來說:“元寶,別鬧了。”
元寶名叫牟子明,父親是本村的村民,在那個年代裡,元寶的父親憑着前衛的眼光和對古玩的愛好,在附近村子裡用糧票收了不少好物件。現在哈市裡開了個古玩店,在哈市古玩圈子也是響噹噹的名人。
至於元寶,則去了甘肅上學。元寶小時候名字叫牟元寶,據說這是他爺爺定的,所以元寶打小就在鎮子裡的小學憑着自己的名字出了名。
可是在他初一的時候,膽大的元寶揹着家裡,偷偷的去派出所把名字改了。後來牟叔知道,差點沒打斷他一條腿。不過村裡熟悉他的人還都叫他元寶。
因爲打小就成了“名人”。元寶倒是練了一張厚臉皮,和擠兌人的本事。藥鋪裡的老劉頭就沒少被這小傢伙氣得跳腳。
張旻看了看老劉頭那即將發火的臉,又看見元寶那得意的表情,無奈的搖了搖頭。對着劉老頭說:“劉爺爺,元寶來找我,我就先走了,等有空我再來陪您昂。”
告罪了一聲,攬了把元寶,摟着他的肩,朝屋外走去。
“我這過來給劉爺打個招呼,你火急火燎的做什麼?”兩個人出了藥鋪,坐在村口的楊樹下,張旻問。
“急着當然有好事。老劉頭沒事就喜歡喝茶,有什的意思,你咋老往藥鋪跑?”說着,元寶塞給了張旻一把曬乾的枸杞,自己嘴裡也嚼了起來。
張旻看着元寶的動作,苦笑着接過手裡枸杞也嚼了起來。
“嗯,老劉頭這次曬的枸杞火候不夠,還有點水。”元寶撇了撇嘴。
“得,你偷了這麼一大把,劉爺知道了又該跳腳了。”張旻苦笑着說。
“那我管不着,指不定他那枸杞是被耗子磕的。先不說這個,這次真的有好事。你看,這是啥?”元寶說着擡起頭朝四周望了望。說着元寶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把鉛彈。
“鉛彈?你怎麼有這個?”張旻看着元寶問道。
“傻啊,有鉛彈自然有槍,我回來時從哈市弄了兩把改裝的氣槍回來,我試了試,威力大的能打野雞,咱可以開葷了。”說着,元寶嚥了咽口水。
牟家村靠山而居,自然大多人靠山吃山。由於牟家村地處偏遠,所以對於槍械的管制不是很嚴,村子裡的獵戶大都有槍,火藥土槍,自制獵槍什麼的自是少不了的,可是這些能傷到人的槍械大人自是不會拿給孩子們玩。所以元寶整了兩把改裝的大威力氣槍,樂得屁顛屁顛的。
“進山打獵?山裡雪可沒化呢。”張旻說道。
“這時候進山纔好打,要是那些狍子,飛龍等雪化了都吃飽了,咱們咋下餌?”元寶說道。
“也是,那我咋跟姨娘說?直接說進山自然是不可能的。”張旻接着回答。
“這就事就包我身上了。”元寶拍了拍胸脯說道。
元寶倒也沒有食言,他給張旻的姨娘編了個謊,說是帶張旻去哈市父親那裡住幾天。雖然姨娘有幾分懷疑,可是畢竟孩子大了,也沒多說什麼。
張旻其實有點後悔答應元寶去山裡打野味。沒進過山的人也許會覺得,有槍有刀傍身打獵似乎跟春遊差不多。可是從小就被莫叔丟進山裡的張旻知道,在東北老林子裡的危險不是說有槍有刀就能解決的。
在林子的棕熊、野豬,東北虎,這些出名的猛獸就不說了,還有許多叫不上名的動物和植物纔是最危險的。更不要說東北山林深處那無人區裡一些神秘的東西。
可是想想,元寶小時候也和大人進過山,身體素質自是沒得說。張旻也就心安了許多。
山裡還積着雪,一冬不化的雪堆積在山裡,把山林遮掩得嚴嚴實實。松樹的松針子上還掛着條條冰棱,楊樹也被樹身上的積雪壓得彎着。偶爾幾隻山雀被寒冷凍得鳴叫幾聲,在山裡悠悠的迴盪着。
東北山林繁衍生息着大量動物,馬鹿、馴鹿、駝鹿(犴達犴)·梅花鹿、棕熊、紫貂、飛龍、野雞、棒雞、天鵝、獐、麋鹿(俗稱狍子)、野豬、烏雞、雪兔等各種珍禽異獸400餘種,野生植物1000餘種。
而在千山萬壑間更是縱橫流淌着,甘河,多布庫爾、那都裡、呼瑪、額木爾等二十多條大小河流,其間物種之多令人咋舌,所以在古時東北盛傳薩滿教,他們認爲萬物皆有靈,所以村落多認動物爲祖先,祭拜山中野獸爲圖騰,以求獲得野獸的力量,和能力以及保佑。作爲一個人類最古老的教派,薩滿教的一些東西,自然有它源遠流長的原因。
夕陽給山脈罩上了一層金色,松樹和楊樹不是闊葉植物,陽光很順暢的從樹頂漏了下來,張旻和元寶也在夜幕降臨之前爬上了山樑子。
從山頂向下俯瞰,牟家村鋪成了一片,夕陽下,牟家村顯得是那樣的恬靜和山林裡的黑暗陰森形成了鮮明對比。
一路上來,張旻和元寶也確實見到了不少飛禽野獸,那叫不出名字的鳥雀不說,就光狍子和獐子,就遇見了幾隻。可是元寶進山的興奮勁頭還沒過去,看見野獸先是一聲:“呔。”那大嗓門一出,什麼野獸都遠遠的逃開了,這一路野獸沒打到一隻,倒是把整個山林鬧得雞飛狗跳。
張旻倒是沒太在意,本來兩人就不太餓,尤其包裡還有隻燒雞沒吃完,再者,這前山的野獸多是野雞,狍子,獐子之類的,這些張旻和元寶可沒少吃過,所以也就任由元寶去折騰了。
要說狍子肉和獐子肉,那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山裡的野味不像現在一些家養的肉食牲畜,養殖的肉質鬆軟,膘厚,吃起來更是帶着一股子腥味。
山裡的獐子和狍子都屬於鹿類肉質發軔,發乾,瘦肉多,沒有多大的腥味,狍子肉一般都做成風乾的肉乾,很有嚼勁,而獐子肉多爆炒,肉質鮮美,吃進去一股子鮮味。這次上山,兩人的包裡就裝着不少充飢的狍子肉乾。
天漸漸昏暗了起來,張旻站在剛登上的山樑子上,看了看發昏的天色逗着元寶說。
“再有半小時天就黑了,咱要早點找到木屋,要不天黑了,這路就不好走了,再說這山裡沒個人煙,誰知道會碰見個啥。”
元寶對這深山老林心裡發着怵,聽到張旻說天黑的山裡碰見個啥,元寶不由的打了個寒顫,緊趕了幾步靠張旻更近了些。
兩人沒走多久,便找到了那建在山樑子上的木屋。
東北深山裡的木屋是供獵人,參客歇腳的地方,在木屋裡有竈臺,一般還備有柴火,火石,鐵鍋,而鍋裡大都有一些可應急的食物。在東北這救命的屋子散佈在深山的山樑子,或是山坪上。
這是山裡的老規矩。每個在屋子裡準備的這些救命的東西都會在一個人使用完後由這個人回去再添置上。這樣的屋子,救了不少迷走在深山風雪中的生命。同樣,這樣的屋子也出現了不少詭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