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以退爲進

也許是因爲身體無法適應這股力量的緣故,他很快便感應到,自己的體力在迅速的下降,那體內的印記帶來的龐大力量讓他得到了極大的提升,但同時間,卻使得體內的氣息在迅速的衰弱下去,再過三分鐘,不對,也許兩分鐘後,自己就將進入無以爲繼的狀態。

心神在一瞬間一轉而過,頃刻間,一團肉眼可見的金色印氣在其右腳下方迅速凝聚,一個暴踏,巨大的反作用力陡然爆發,那地面粘稠的血泊在瞬間化爲血霧。在那之間,一個黑影,撕裂血霧,穿透而出。這黑影不退反進,在紅光頻閃的間隙中與死神擦肩而過,下一刻,出現在那繭堆的前方。

“攔住他!”那些怪物們爆發出近乎失了聲般的嘶吼,那些聲音混同着那道道血色閃光,使得其周圍的閃光更是透露出一種瘮人的血腥,數十道閃光圍繞着新一輪的巨大血紅掌影,只撲向那個削瘦身形。那虛幻的手掌鮮血欲滴,透出一種詭異的鮮紅,在空中凝聚成一道巨大的血色浪涌,朝着吳偉擠壓過來,這是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量,足以排山倒海,力碎山巒,即便對於怪物們來說只是十不存一的力量,還未近前,那絲絲溢出的氣息就已經使得吳偉幾乎窒息,若不是有着金色氣息的縈繞,在這壓力之下,他的身體只怕早已化成碎渣。

幾乎同一時間,兩把凝練無比的金色小刀,自吳偉早已醞釀的雙手之間,暴掠而出。印氣離體,這是他在之前的數次交鋒中琢磨出來的技法,以吳偉此時的力量,可以在兩三秒之內聚而不散,而他需要的,正好恰恰是這幾秒。

金色熒光呼嘯,破風之聲驟然響起。那凝聚了幾乎全身力量的印氣脫體而去後,此刻他的周身,除了玉石墜凝結於體表的那層淺薄金氣,已無其他任何的防護。飛刃無痕,恍若金色的流星,無堅不摧,那層層重疊的血色氣息,如黃油一般被輕易切開,在暗黑色壓抑的空氣中,顯得分外耀眼,而瞄準的目標,正是那些繭堆。

這是吳偉孤注一擲的一擊,如一擊不中,他必死矣,甚至一擊而中,他或許依舊面臨死亡,但這危機之中,卻並非毫無一絲生機。他賭的,就是這羣自視甚高的怪物,決不會將自己的性命與他這螻蟻劃上等號。

“護住繭體”對面發出不出意料的驚詫怪叫,那空氣中的排山般壓力順勢去了大半,除了那血紅色的大掌還未消散,幾乎所有的怪物都在將力量抽回,護住自身。妄想與他們同歸於盡,這螻蟻未免也太過狂妄了。

“爆。”吳偉將近乎脫力的兩手抽回,雙手自發在胸前結起手印,如同某動畫的場景一般,雖然沒有什麼直接的作用,但是配合着他口中的話語,卻頗有種儀式之感。

空氣中金光大作,那些紅色的血光還未完全歸位,一把飛射中的金色飛刃旋即徑直在半途之中自爆開來,那半個手掌般大小的刀身炸裂成數道金光,猶如在血紅色的空中忽然出現一輪金色盤日來,千萬道流光噴薄而發,那爆碎的金光如流彈般迸射開來,旋刻間直沒入那些繭堆中,那些堆積的繭堆密密麻麻,體積又大,幾乎就是不會移動的大靶子,立時如淋暴雨般,被那金色碎刃傾覆之下,打了個正着。

而另一把金色飛刃去勢未減半分,則依舊保持着原來的軌跡,直直沒入那扎堆的血繭之中。

“不”那血紅色的大掌的主人忽然一驚,言語之間透出些許難得的慌亂。他未曾想到,那金刃,瞄的正好是他自身所在的方向。繭化之時,最懼外界干擾,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那撲向吳偉的大掌立時卸去了七八分的威力,但那餘威仍有着蓋世神威,直直的落於吳偉身上。“彭。”吳偉周身的金色氣息被這一擊盡數震散,再也無法凝聚起來。

那所謂的爆字訣是吳偉臨時想出來的,他並沒有寄於多大的厚望,原本想着即使成功了也是兩敗俱傷的局面,然而卻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而那枚未爆的啞彈,更是意外的打進了個好球。

發出一聲噙着一抹血絲的冷笑,吳偉連帶着傷痛飛滾出兩三丈之外,雖然有些難看的姿勢,卻也卸去了不少的傷害。一招得手,吳偉已顧不得全身上下的骨折傷痛,自跌落的地面爬起,抽身急退,那血掌威力雖大,但在經過七七八八的打折和外圍的金色氣息抵禦後,落在吳偉身上早已不足百分之一,饒是這樣,也讓吳偉受了不小的傷勢。

顧不上樓道中的無盡如厲鬼般哀嚎,卻也不敢放鬆警惕,吳偉環視着眼前,同時快速後退。

“吳偉”

腳踏上樓梯的瞬間,熟悉的聲音在身後倏然響起。正是擔心下來查看的閆旭、李異和小廚師三人。

原來三人在樓上等了數分鐘,見吳偉未歸,終究是按耐不住,找了下來。

“沒事吧,吳偉!”在抓住吳偉的胳膊後,閆旭旋即一把扶住幾乎脫力的吳偉,滿身是血的他看上去此時甚是嚇人,如同血窟裡撈出來般。而李異則是被眼前的場景幾乎驚呆了,那些佇立在血泊中的紅色黑繭,意外的醒目。小廚師更是嚇得抖抖瑟瑟,擡不起腳來,明明是打死也不想下來的,一想到要一個人待在上面,頭皮一硬又跟了下來。

“沒事,死不了”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吳偉顧不上說明情況,反手拖住幾人,往上跑去。“快走,這裡危險!”

自己雖然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但他也知道對方的恐怖,對方固然受創,但自己也是半殘之軀,憑現有幾人是完全不能給他們造成任何麻煩,若是逼的緊了,這幫怪物再爆發出來,四人的小命估計都得留在這裡。

而現在的辦法,只有找到張佳佳,問清楚玉石墜的情況。那小妮子,也許是他們生還唯一的希望了。

閆旭扶着吳偉,李異扶着小廚師,以最快的速度,四人返身向上跑去。

而四人誰也沒有察覺到,一個半拳頭大小的光球,壓抑他周身的血色氣息,在微微停駐了數秒之後,遠遠的跟了上去。

終於離開了第六層那血泊般的地獄,但是吳偉卻依然是放不下心來,也許那些怪物即便恢復過來目前也只能盤踞六層之間,他們並不能離的那些繭太遠,但是誰知道等到那所謂繭化完成後他們會怎麼樣,再加上此刻的他毫無戰鬥力,一旦碰上那些怪物雖然已經不會再恐懼了,但是卻也絲毫奈何不了對方,那必然是一面倒的殺戮。

當務之急,唯有儘快逃離這裡。

第八層的樓梯口,衆人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程武?

原來因爲太過於擔心,衆人就讓他下來看看,也正是因爲他的出現,閆旭三人才下去尋找吳偉,等到到了四人上來,那略有些焦灼的憨厚面孔終於是露出一絲難得的笑意。

“他們回來了。”張佳佳和周億自打兩人離開後便一直守着樓梯口,整個樓道的聲音像被什麼東西吸收後,兩個人雖然一直試圖聯繫對方,但是卻都沒有得到迴應,這使得衆人也更不安了,幸虧張誠硬拉着兩人,讓他們再等一會,要不然兩人早衝下去了。一看到吳偉的樣子,張佳佳依舊是差點嚇得暈過去,小臉蒼白的要給吳偉包紮傷口。

“我們先去大樓裡面吧。”吳偉提議要離開樓道,他有着太多的不安和預感,明明離開了第六層,但那危機感卻不減反增,益發嚴重。

“我師父他們呢?”小廚子惴惴不安的問道,衆人之中少了王威和他的幾個師兄的身影。

“他們等了一會兒,說去大樓的另一頭看看。”程武顯然並不怎麼待見他們,沒好氣的說,他們幾個瞅着張佳佳的眼神讓他很看不過去,也正是因爲他們離開了,張誠才放心讓程武去找吳偉他們的。

“我們勸他們在這裡等!不過他們似乎並不領情。”張誠顯然知道小廚子在想什麼,但還是覺得應該跟他說明了,想必小廚子平時在他們中就常常遭受排擠了,而今更是直接丟下了他。

“不是一夥人,不行一條路,你也想想好。”張誠看了看小廚子,終究沒有再說其他,而是帶着衆人往上走去。

小廚子聞言,亦是微微一愣,耷拉着腦袋,一臉沮喪,在他眼中,師傅和師兄便是他的親人,此番顯然受了不小的打擊。

沿着樓梯往上,找到十三樓的消防門,程武開路,李異殿後。城市之光,這是這幢大樓的別稱,緣因在這座大樓的頂層是這座城市裡最佳的賞日地點。

大樓完工於近些年,正式運營也在前三年開始,其內部施捨完備,不僅有着一般的的大樓的各種功能,甚至還具備有醫務中心,雖然格局不大,但是卻具有國際一流的設備和儀器,當然,服務的對象僅限於高端人羣。

吳偉將自己遇到的情況擇重點講了一下,當然,玉石墜和自己與怪物羣戰的經過暫時沒提,他知道玉石墜的事情只能私下裡詢問張佳佳,畢竟這些事情過於駭人。但衆人依舊是聽得驚駭連連。

“那那些繭裡的人會怎麼樣?”小廚師也回過神來了。

“雖然只是瞥了一眼,但是那些人應該沒有死。不過等他們醒來,究竟是不是還是原來的人就不知道了。”吳偉想起自己最後爆發的那一招,咬了咬嘴脣。

“奪舍。”李異聽得仔細,半晌沒有發話,在最後忽然吐出兩個字來。

看了看衆人看着他的眼神,李異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因爲我經常看些神怪志和網絡小說,所以知道奪舍這個說法,我覺得吧,就那些怪物的作爲來看,跟奪舍有幾分相似。”

“恩,我也聽過!”張佳佳一臉鄭重的點了點頭,不過她的語氣卻與李異略有不同,似乎肯定了許多。

“雖然是奪舍,但是卻還要繭化,有可能是對方還不適應那些肉體,當然也有可能那本身就是一個奪舍的過程。”似乎觸碰到了他的話題敏感點,李異開始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衆人苦笑一陣,雖然沒有打斷他,卻也沒有心思在聽下去。

神怪,奪舍,這些都太遙遠,目前他們唯一的目的就是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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