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剛進“荷花滿堂”包間,還未及坐定,一個人便推門而入,是薛智,他朝賈副市長笑着招呼了一聲:“賈伯伯,您好。”
副市長賈政一臉笑意的連忙招呼着薛智,“小智啊,快來,挨着賈伯伯坐。對了,上次給的南國帝景旁邊那塊地開發的怎麼樣了你?”
薛智走到賈政旁邊坐下,笑着道:“瞧您說的,賈伯伯安排的事情我能不做好嗎,放心吧,一切OK。”
賈政笑了下,沒表態,對旁邊公安局的局長鄧嘉文調侃道:“瞧見沒,這就是薛老闆的二公子,比起你家那崽子,怎麼樣?”
鄧嘉文與賈政相視而笑,道:“猶有勝之,猶有勝之啊。哈哈……”心下冷笑,你姓賈的還真不是個東西!
薛智走到賈政旁邊坐下,對賈政恭維道:“賈伯伯您日理萬機,平時要多注意身體啊,來,我代表我們市的市民敬賈伯伯一杯,感謝賈伯伯對我市的經濟發展起到的巨大作用!”一通話剛說完,杯子一擡,幹了。
賈政也只好舉起杯子一飲而盡。薛智提起就瓶給賈政滿上,趁這個檔頭,湊過頭去,低聲對賈政說道:“賈伯伯,您悠着點兒喝,一會下午我們去爬山。”
“爬山”是薛智與賈政之間的暗號,此山非真正的大山小山,而是泛指女人胸間的兩座柔情滿懷的山。薛智人如其名,其智商情商之高,對人情事故之理,鑽的比誰都透徹,絕非他大哥薛剛能比擬的。
有人喜歡薛剛的耿直豪爽、豪氣干雲。有人卻覺得這是非常傻的行爲,而他們喜歡薛智這樣躲在暗地裡策劃一系列的陰謀,使與自己政見不和的敵人在全然不知的情況下一步步步入自己爲他們精心設計的陷阱裡面,他們認爲:這才叫境界。
所以暗地裡,支持薛智與支持薛剛的人羣各有不一。賈政正是支持薛智一派系的,以前賈政是非常廉潔的官員,完全可以稱的上是兩袖清風。他的爲人根本不好菸酒錢茶,而其手中的職權又正好管理土地開發這一塊,爲了攻克他,薛四着實頭痛了一陣子。直到薛智出馬,薛智不知從何途徑得知他不愛江山愛美人的愛好,也正是因爲薛智祭出的“美人計”,賈政才下水。
下水之後,薛智爲了做到隱蔽性與安全性,同時也爲了不讓賈政家裡的內口子察覺,就隔三岔五就來約賈政出來活動,並且美其名,曰:“爬山”。
爬完山之後,就去賓館洗個熱水澡,衝去一身的香水味,然後再去某茶館喝上一盞下午茶,這樣,到晚飯時間,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去,或者乾點別的。就這樣,薛智和賈政就成了一對情同莫逆的忘年之交。
與賈政飲了一杯酒畢,薛智又逐一各敬了其他人一杯。不一會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薛四起身道:“我先去上個廁所,一會就回來,你們接着喝。小智,你來扶我一下,小剛,你陪諸位叔叔多喝幾杯。”安排完了以後,兀自唸叨:“這人吶,老了,老了。”
薛智同薛四走進衛生間,先逐一排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其他人之後,薛智從盥洗槽下面取出一塊“室內檢修”的牌子,掛在了門口,並反鎖上了門。
薛四將他一系列的動作看在眼裡,心下暗暗點頭,“小智啊,那個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一切都按您說的方案做了,事情也在您的預料之中,一切都有序的進行着。”薛智走到一個盥洗槽前,把水龍頭開到最大,讓沖水的聲音儘量放大。
“喔?”薛四眨巴着他那雙橫楞着的三角眼,滿意的笑了,他笑的時候,下頜的那一撮淺淺的鬍鬚不停的在抖動,“那個叫姜浩的人進套了?”
“進了,陸翔把他請動了,先前的時候我讓小勇帶幾個人去試試他的水,現在他還被關在局子裡。”薛智先如實的彙報之後,說出了他自己的看法,“我說,父親,那個姜浩應該沒必要讓我們如此操心吧?我看他沒什麼本事。”
“沒什麼本事?!”薛四停下手中的動作,任由水龍頭裡的水沖刷着他那懸掛在半空靜止在那的雙手,轉過頭來看着薛智,眉頭不由微微皺起,語重心長的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獅子搏兔,尚使全力。而且,這個姜浩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說着,他將幽邃的目光看向薛智身後懸掛在半空的燈上,有些空洞。
薛智有些不服,但不敢說出來,只是埋着頭反覆的搓洗着雙手。薛四看到他這副樣子,就知道他心中有氣,不跟他解釋清楚怕他只會更加不服氣,於是才換了副口氣,開解道:“當一個人不再在意名或者利,不缺錢、不要命。這種人,纔是最可怕的。”
“知道我爲什麼要煞費苦心的請動‘黎明公署’高層,而自己又讓‘黑砂’的人去執行任務嗎?”說完,不待薛智回答,自己卻答了起來,“因爲這個姜浩不僅佔全了前面我所說的那些條件,而且最重要的,他還是‘黎明公署’榜上有名的殺手。對付這樣高級的一個獵物,你可要時時刻刻都得做足準備。”
薛智望着盥洗臺前鏡中的自己,沉思了許久,才道:“他就沒有一點弱點?”
“不貪財,不好色,不爲名,不圖利,他真沒有一點缺點。”薛四平靜地對薛智說道,這種平靜口吻,只有在教育薛智或者薛剛的時候纔會出現。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出現在薛智身上的時候更多了,而薛剛就在時間漫不經心的推移下與這種口吻漸行漸遠。
“那他最大的優點是什麼?”薛智問。
“重感情。”薛四補充道:“不過他的親戚朋友全死光了。”
“不!這不是他的優點,而恰恰相反,這是他最致命的弱點!”薛智說話間,大腦飛速運轉,他猛然大聲道:“對!就是這樣,他沒有親戚朋友,我就給他創造親戚朋友!沒有甜蜜的愛人,那我就送他一個愛人!”
薛四似乎明白了什麼,淡淡的笑了起來,薛智這孩子長大了,越來越有心計了。
不過,笑容只停留了片刻,他又回覆到先前那副冷漠僵硬的表情,似笑非笑,但卻嚴肅冷漠。這是一張很難描述出來的臉,看似繃緊的整個臉龐,彷彿隆冬的嚴寒肅殺,但嘴角卻是一勾,帶有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
“聽說最近你與你哥之間有點小摩擦?是怎麼回事?”笑容僵下來的時候,他也換回了之前那副冷如冰霜的說話口吻,言談間,不容置疑。這是決策者們經年累月才形成的一種與身份匹配的威嚴。
薛智甩了甩手上的水漬,從盥洗臺旁邊的紙筒裡抽出幾張潔白的紙巾,疊好遞給薛四,“沒什麼,最近大哥對我的態度不是很好,可能是有小人從中作梗。給我點時間,我會查出來的。”
薛四接過他遞來的紙巾擦了擦手,兩個兒子中,相較來說,他更看重傳統的長子繼位的觀念,但次子薛智確實能力出衆,而且深的自己的真傳,行爲做事作風與自己年輕的時候一個作風,完全如出一轍!
雖說自己還不算老,短時間還不會退位,但兩個兒子在下面洶涌的暗流中互相較勁,他是清楚的。
“說點實在的吧。”薛四把擦過手的廢紙捏成一團,仍在旁邊的紙簍裡面,剛纔就說了,薛智充分的繼承了他老奸巨滑的特點,反手給自己打了一出太極拳,給出了個棱模兩可的答覆,這讓他有些惱,“你們兄弟倆,不管怎樣,都是兄弟。記住,疏不間親,你們兄弟倆打好配合,整座城市都是你們的天下,但你們分開之日,就是滅亡之時。”
前面半句薛智估計也沒怎麼聽,但最後那句話,卻給他深深的烙了進去,從此之後,這半句話就如同他的影子,伴隨了他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