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色漸濃,月亮漸漸露出一個頭,微弱的光亮似隱藏在地平線後,看上去,似乎正從黑暗的深淵艱難上升。一圈微弱的光華,鋪灑在窗外的高樓之上,如同爲它們鑲上了一層銀色的華光。
她就那樣靜靜地靠坐在牀頭,側着臉,一瞬不眨地盯着那窗外初升的彎月,神情悽絕。
走近病房,將順手買來的康乃馨隨手放到了櫃檯上,肖奕靜靜地打量着四周的環境。莫小桐的病房裡,三個牀位,卻有兩個是空的,所以,雖然是普通病房,她,卻獨自一個人住着。那個他派出來打聽情況的員工,在電話裡曾給他提到過,因爲莫小桐的精神狀況,所以,另兩個牀位的病人,都要求搬出了病房。
未出聲,他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的側顏,不過幾天的時間,她,似乎又瘦了許多,許是失血過多的緣故,整個人都顯得蒼白而飄渺。
不曾回頭,她卻知道是他:“我還以爲,你再也不會來看我。”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到彷彿只是在嘆着一口氣,他緩緩走向窗邊,故意擋住她的視線,逼得她不得不擡眸與其對視。
“你希望我來看你嗎?”
問這話的時候,他的心,驀然一動,似乎很期待她會是肯定的答覆。
盯着他的眼睛的時候,她總是心虛,沒來由的感覺,但卻總是很強烈,她垂下眼,小聲地嘀咕:“不希望,我這樣的人,死了最好。”
“你就那麼想死?”
如果不是見過那樣熱情洋溢的莫小桐,他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就是她,現在的她,就如同一潭死水,從裡到外,都透着腐爛的氣息。
“是。”
她的回覆異常肯定,彷彿一直都存有這樣的念想,從小到大,她第一次爲自己決定了未來,只是,這個決定,卻和以往任何的一次一樣,得不到所有人的肯定。
這樣死氣沉沉的她,看在眼裡,除了心痛,更多的卻是氣憤,他冷着臉,突然惡毒道:“窗戶開着呢,爲什麼不跳下去?於千帆現在不在,護士也不在,誰,也攔不了你。”
擡眸,她苦笑一聲,幽幽地問:“你呢?會攔我嗎?”
遲疑了一下,他終還是冷聲道:“不會。”
似怔了那麼一下,她突然又笑了,那樣的笑,虛幻而飄渺:“謝謝。”
兩個謝字一出,莫小桐突然發瘋般地撲向了窗口,他悴不及防,待回過神來,她半個人身竟都已撲出了窗外。拼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終於將她拖回病房,當她手腳被縛,被他緊緊困壓在身下,她只能聽到他磨牙礪口的聲音。
“莫小桐,你鬧夠了沒有。”
緊壓着她,他的手腳都因緊張而在微微發抖,那一剎那,他幾乎以爲自己抓不住她,一想到那樣的後果,他整顆心都揪成了一團,悔得令他喘不過氣。
“你爲什麼要救我,你們爲什麼要救我?如果你不救我,如果千帆哥不救我,我就解脫了,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