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上了車,不待莫小桐發問,肖奕已肯定地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你確定?”
不知爲什麼,聽到這裡的時候,莫小桐莫名鬆了一口氣。或許,在她內心深處,也不希望這個兇手真的是莫小柳,畢竟,她們身上都流着莫家人的血,如果,真的是手足相殘,那要她情何以堪?
“雖然不清楚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莫小柳的反應,你也看到了,她根本就一點也不緊張,除了剛開始的時候,有一點點吃驚以外,一直很平靜。”
他的感覺一向很靈敏,莫小柳和趙明磊同樣都是一臉平靜的表情,但這兩種平靜卻是截然相反的,他有理由相信,莫小柳敢如此坦然,是因爲她良心無悔,沒做那樣傷天害理的事情。
“豈止是平靜,她甚至還不如剛見到我的時候激動。”
對於莫小柳的反應,莫小桐也是很意外的,她從來不知道,這個妹妹心裡有這麼恨她,甚至恨到看她一眼也不能的地步。
“是啊,雖然她一直在強調你哥哥是死於意外,但,她的眼神不會騙人,她是知道真相的,但她卻不亂不慌。會有這樣的反應,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你哥哥不是她殺的。”
無論是否有心殺人,但,那些作案的人,總會有一種共同的心理,雖然每個人的反應都不盡相同,但有一點,卻是必然的,那就是心虛。因爲心虛,人往往會說一些奇怪的話,做一些奇怪的事,但,莫小柳的反應都很正常,除了她眼神之中表現出來的矛盾以外。
這種矛盾,肖奕有理由認爲,那是莫小柳對趙明磊還有感情,這種感情支配着她,一直在辯解着莫小松的死因,卻隻字不提當日在辦公室裡所發生的事情的細節。
“可是,你不是說那個人證很肯定嗎?”
“這一點也讓我覺得很奇怪,所以,接下來,我們就要試目以待了。”
不明白他想要試目以待的是什麼,莫小桐只劇心道:“你不是說,不能打草驚蛇的麼?現在我們跟小柳說了,她萬一找趙明磊說了,對證人豈不是很不利?”
“我只是想試試,到底是不是她們做的。如果是莫小柳做的,她自然不敢聲張,可如果是趙明磊做的,她就肯定會通知他。但是,以莫小柳和趙明磊現在的關係,如果她不想幫他呢?結果會如何?”既然決定來,他便是已做好了萬全之策,結果如何他不能預計,但,至少他能試出,他們夫妻究竟誰在說謊。
“你是說,讓他倆窩裡反?”
“你剛纔不也問了,趙母爲什麼沒來照顧莫小柳?那是因爲,莫小柳和趙家徹底鬧翻了,甚至揚言,孩子是她一個人的,和趙家沒有任何關係。”
輕搖着頭,莫小桐感慨道:“這種話,還真是小柳能說得出來的,就是太傻了,明明都這樣了,還犯傻。”
“她不傻,只是太要強了。”
要強這兩個字,似乎從小就一直陪伴着莫小柳,莫小桐和她差不多的年紀,卻一直不曾走入過她內心。在莫小桐眼裡,這個妹妹真是壞透了,可是,看到她如今這般可憐,她卻也忍不住想要同情。
如果,她當年沒有走錯這一步,現在,一定會是另一番景象,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只希望她不要再錯下去纔好。
想到莫小柳的壞,莫小桐似又想到了什麼:“那我們現在,要不要找人保護一下證人的家人?”
他笑,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頭:“還用你說啊?我早就請了幾們保鏢過去了,一般人應該動不了她們。”
聞言,莫小桐眉頭一挑:“你還有錢請保鏢?”
老實說,她一真覺得他是不是揹着她藏了什麼小金庫,沒有工作,沒有存款,還帶着個要吃要喝的小東西,可他卻能來去自如,還能有閒錢請保鏢。
“嗯,用的你的卡里的錢。”
因爲擔心他要用錢的時候不方便開口跟自己要,莫小桐一直放了張信用卡在他手裡,沒想到,他還真用了:“你還真是敢啊,都不跟我說一聲。”
她不是介意他用自己的錢的,反而對這種現象很開心,做爲男人,肖奕是很大男人主義的,要是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寧可耗着也不用和的錢,那她也就更難做人了,可現在,他似乎適應得還不錯,她也就真的放心了。
“反正,你的就是我的,說不說也是我的。”
“哎!這話怎麼越聽越不對啊,這不應該是我的臺詞麼?”
他繼續笑着,理所當然:“改了,我們家男主內,女主外,你負責的都是大案子,花錢這種小事情,就交給我來做好了。”
忍了許久,莫小桐終還是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和他在一起,就是安心,明明很緊張的時刻,他的一句話,就能逗樂自己。
只是,這樣幸福的日子,總讓她覺得來的太容易,那種行走在泡沫上的感覺,讓她時常會患得患失,只希望,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泡沫的影子,而處理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後,她也能一直和他這麼幸福下去。
窩在肖奕的車裡,兩人比劃了半天,肖奕最終完勝,他晃了晃兩根手指頭豎成的剪刀,直接‘剪’斷了莫小桐出的布。
“好了,我又贏了,三局三勝,毫無疑問。”
驅車來莫家大宅的時候,莫小桐因爲擔心母親不能接受肖奕,所以想要自己回家跟母親講關於莫小松的這件事。但,肖奕卻覺得以莫小桐一人之力,搞不定她那個媽,於是堅持要同行。在同行與不同行之間,二人始終達不成一致,最後,兩個成年人決定用最原始的辦法,像孩子一樣用石頭,剪刀,布決定他們的下一步行動。
癡望着自己被他當布剪了的手,莫小桐一臉不甘道:“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三次都是你贏?”
“想知道原因嗎?”
“想啊。”
他扯了扯衣服,正襟危坐,方纔一本正經道:“因爲,你每次出拳,都是同一個順序:石頭,剪刀,布。我想不贏你,也很難很難。”
有嗎?有嗎?
她有這個毛病怎麼從來沒有人提醒她?怪不得她和馬小玲猜拳吃冰的時候,她也總是輸,難道是連馬小玲也知道了這個規律了麼?天啊!她是有多遲鈍?
同樣的錯誤,絕不對犯第n次,同樣的毛病,也絕不允許有第二個,所以,莫小桐臭着一張臉,義正嚴辭地強調道:“以後再有這種情況,你一定要提醒我。”
“那麼現在呢?我陪你一起進去?還是你先進去,我再來?”
該面對的,總還是要面對的,想了想,莫小桐終還是妥協了,只長長嘆了一口氣道:“算了,既然老天都讓你來,那就一起進去吧,只希望,我媽反應太大的時候,你別跟她計較。”
“放心好了,你媽媽比你想象中要堅持得多。”
“但願吧!”
不明白肖奕的自信從何而來,莫小桐只能選擇無條件地相信,相信這個男人能搞定一切,相信這個男人會給她帶來更多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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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往日一般,莫母一人在家的時候,都會把電視機的聲音開到很大,然後,一個人或是津津有味,或是淚流滿面地欣賞着電視劇的劇情。
見門口處傳來聲響,她也不回頭,只淡淡地道:“怎麼了這麼早就回來了?吃過了嗎?”
“媽,我帶了一個人來。”
聞聲,莫母終於扭過頭來,當看清來人是誰,原本輕鬆的臉上,立刻變換出一種尷尬的神色:“讓他走。”
“小桐,我餓了,你做飯去吧,我單獨和你媽聊聊。”
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一點半,心裡有事,莫小桐也不想吃飯,肖奕便直接將車開回了莫家大宅。知道她胃不好,又擔心她在這裡,莫母說話放不開,於是肖奕便藉口自己要吃飯,想將她趕進廚房。
豈料,莫小桐還未出聲反對,莫母卻先開了口:“不必了,我不跟你聊。”
也不多話,他只挑重點:“聊一聊關於莫小松的事。”
“………”
莫母瞬間便被煞到了,抖了脣半晌,竟是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見母親臉色不好,莫小桐想上前安撫,肖奕大手一伸,便將她擋在了身後:“小桐,沒事的,你先去做飯,簡單一點就行了。”
“可是………”
“我保證,不會吃你的媽的。”
要說自己對莫母完全沒感覺,那也是假的,畢竟,她對他來說,意義與別人不同,可是,爲了莫小桐,他願意拋開仇恨,將一切的過往化怨爲和,隻字不提。
白髮人送黑髮人,莫小松的死,一直是莫母心頭的一道疤,每每痛到她不能言語。本以爲傷痛已過去,卻不想,又被他提起,莫母手口一滯,便氣上心來:“你說要聊小松的事?什麼意思?”
他答非所問,只隨口道:“電視先關了吧,很吵!”
“你快點說,什麼叫要聊小松的事?他都死了三年了,你還不肯放過他嗎?”
見母親又誤會了肖奕,莫小桐急着解釋:“媽,不是這樣的………”
“小桐,你先離開一下,我能應付的,相信我。”
他盯着她的眼睛,讓她完全沉浸在他的氣場之下,既然已經保證過了,他就一定會做到,現在,他需要的只是她的信任和配合。她看着他,似乎從他的眼神中,得到了無盡的力量,回眸,她突然淡然道:“媽,我做飯去了,希望您能心平氣和地聽肖奕說一說,我保證,他說的一切,都會是您感興趣的。”
看莫小桐的態度,聽肖奕的口氣,莫母意識到,可能有什麼天大的事情要發生,想了想,她終不再言語,只重新坐回沙發上,很順從地關了電視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