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下的溫度越來越低,這次的冰冷比上次更甚。
“蘇曉曉!”
牀上的佳人雙眸緊閉,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痛苦,看起來更像是睡熟了一般,只是氣息卻是越來越微弱,甚至幾乎無法察覺。
“來人”
聽到房內冰冷的聲音傳來,小清子連忙推門進來。
“傳吳御醫”淡淡的聲音,帶着十足的壓迫和緊逼的怒意。
小清子看着那冰冷威儀的面容,連忙道:“是!奴才這就去。”
上官君臨看着蘇曉曉,眉頭緊皺,那眸中的冷冰帶着絲絲怒意。身旁之人傳來的冰冷溫度,讓上官君臨忍不住開始懷疑,懷中的這個女人,是否真的有在替自己解毒。
只是不容上官君臨多想,血色的嫣紅突然染紅了視線。
嘴角的血不斷的流下,和蒼白的臉色相比,看起來觸目驚心。上官君臨心下一沉,立馬將蘇曉曉扶起,果斷的封住蘇曉曉的穴道。
“皇上,吳御醫來了。”
“進來!”
吳御醫聽到上官君臨的聲音,就知道這次他一定不好過了。皇上深夜召他入宮,而且是來端容宮,想必是桃妃娘娘又出了問題。
甫剛知道是桃妃娘娘,吳御醫就很自覺的把金針帶上。
可是縱然是早有準備,吳御醫也沒有想到過自己見到的會是這樣的場景。皇上看起來似乎正在替桃妃娘娘療傷,臉色已經有些蒼白。
“皇上,快住手!”
上官君臨收回掌,懷中的人臉色有些許恢復,只是那嘴角的嫣紅依舊刺目。
吳御醫見上官君臨放開,連忙替蘇曉曉把脈。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上官君臨不耐的看着吳御醫。
“如何?”
“皇上,”吳御醫微微顫抖,道:“桃妃娘娘無事。只是、只是……”
“只是睡着了,確切氣息較爲微弱嗎?”淡淡的話語,卻如寒潭般冷冽。其中的壓迫和森冷,讓吳御醫不爭氣的跪了下去。
“皇上,微臣無能!無法查探出娘娘到底爲何會這樣。”
眸中的暗沉之色更濃,上官君臨冷聲道:“爲何這次會嘔血?”
“微臣、微臣不知”吳御醫說完這句,就立馬有種吾命休矣的感覺。
上官君臨道:“與上次相比,可有不同?”
吳御醫立馬道:“有、有,”不過不是好消息,吳御醫跪着道:“娘娘這次的氣息比上次更加微弱,看起來,似乎、似乎……微臣猜測,娘娘這次嘔血是因爲體內的毒無法壓制所導致。”以他多年的經驗來講,也就只能這般推測了。
“你的意思是說,桃妃一直在壓制體內的毒?”冰冷的聲音,帶着絲絲怒意。那種被不斷隱瞞的憤怒,上官君臨恨不得立馬狠狠懲罰懷中的女人。
“可、可能。微臣研究過桃妃娘娘給的方子,並沒有差錯。”
上官君臨看着那雙緊閉的眸,眉目緊緊皺起。
“把她弄醒”冰冷的聲音,仿似能凍傷一切。
“是、是”
吳御醫顫顫的起身,拿出金針。他只能期盼,這次桃妃能夠保佑他,呸呸,烏鴉嘴!重新來,他只能期盼,這次桃妃能夠幫幫他,早點醒來。
如果他用完六針,桃妃還不醒,他這把老骨頭,今晚就要留在端容宮了。看皇上的樣子,他相信,一會下手的時候,皇上一定不會記得他是先皇的御用太醫,是太后娘娘最信任的老太醫。
上官君臨看着吳御醫一針一針的下去,心上的沉重也越發強烈。這種陌生的感覺,讓上官君臨緊緊皺起眉頭。
“皇上,可以了!”
也許是蘇曉曉真的顯靈了,在吳御醫用了第五針的時候,蘇曉曉已經慢慢恢復了氣息。臉上的蒼白之色,也在以可見的速度慢慢的消失,取而帶之的是原本紅潤之色。
也是在此時,吳御醫才發現,他剛纔救治的人,臉似乎有些不對勁。
“下去吧,”上官君臨淡淡開口,“忘記你今晚所看到的。”
“是、是,微臣告退。”吳御醫也是闖過江湖的人,想到蘇曉曉是弄塵樓的人,也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上官君臨摩挲着蘇曉曉的面容,掌下的溫熱的感覺傳來,不似方纔的冰冷。
“睜開眼”磁性誘哄的聲音,帶着溫柔之色。
長長的睫毛掙扎了一下,終究是睜開了眼。
“還有哪裡不舒服?”
看着身上,俊美溫柔的面容,蘇曉曉微微一笑,輕輕的搖頭。
上官君臨眸色無波無瀾,看不出絲毫的喜悅與不悅,平靜道:“告訴朕,發生了何事?”
心中的酸楚驟然閃過,蘇曉曉看着上官君臨,臉上露出的是狡黠的笑意,眸中的歡心掩蓋住了心下的謊言。
“這個毒不好解,這是最關鍵的一次,以後不會了。”她可以解釋更多,只是在那雙眼眸下,她只能說出這些。
上官君臨語氣漸冷,道:“爲何要隱瞞朕?”
蘇曉曉垂下眸,悶聲道:“沒有騙你,是真的快好了。剛纔是不是用了五針我就醒過來了,而且我這也覺得輕鬆了許多,恢復了也很快不是嗎?”說罷,直視着上官君臨。
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起來格外認真。
上官君臨輕嘆口氣,道:“睡吧”說罷,擁着蘇曉曉躺下。
蘇曉曉自然的在上官君臨懷中找一個舒服的位置,小手無意識的環住,拮取着自己貪婪的溫度。
看着懷中的人閉上眸,上官君臨眸中的暗沉之色流轉而過。
傻瓜,她沒有發現,自己每每說謊的時候,那雙清靈眸子都是極爲認真的。看起來更像是要說服自己,遠勝於說服別人。
許多細小的動作,都泄露了說話時的緊張。
蘇曉曉閉着眸,腦海中卻是無比清醒。
剛睜開眼,看到上官君臨的時候,心中閃過的是酸楚。再來就是雲雨當時問她的一句話,對生死毫不在意,是不是因爲世間沒有任何值得她留戀的地方?
如今,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她並非……生無可戀。
記得雲雨當初就跟她說過,她所修煉的內功心法皆是被人改過的。修煉時成效快,功力增長的速度會勝別人幾倍。可要付出的代價,便是這不斷的昏睡。
之所以會有如今的症狀,是因爲她的內力正在不斷反噬。說直白一些,是因爲她的內力增長過於迅速,她的身體無法壓制和吸收,只能任由內力不斷的拮取支撐所需,如今她的身體越來越無法滿足這種反噬。
每反噬一次,她便會昏睡一次,而且昏睡的時間會越來越長。
雲雨警告過她,當她體內的功力達到頂峰時。無論她受什麼傷,都會以極快的速度恢復,而身體也會呈現出完全無恙的假象。
但這樣的假象就猶如迴光返照一般,盛極後,便會衰敗,到時候,她將長睡不醒。
“我想出宮”
黑暗中,仿似撒嬌的聲音突然傳來。
“恩?”
“我想出宮,”蘇曉曉睜開眸,道:“你說過的,只要我開口跟你說,你就會帶我一起走。”
上官君臨眉目微皺,聲音確實含笑道:“想通了?”
“我想出宮,”蘇曉曉不正面回答,繼續道:“我知道那幅畫上的是什麼,我借了你說的《藥草典籍》,裡面有記載。”
上官君臨戲謔道:“爲何當日不說?”
蘇曉曉胡口道:“當時太困了,我想出宮。”
“恩”
蘇曉曉伸手,撐開上官君臨的眼眸,直視着他道:“我想出宮”
上官君臨將蘇曉曉微涼的手握在手中,磁性華美的聲音帶着幾分慵懶。
“睡吧。”此時她需要做的是休息,上官君臨腦中升起一個念頭。“明日我會帶你出宮。”
蘇曉曉嬌脣露出一抹會心的笑意,道:“晚安”
晚安?
上官君臨看着蘇曉曉,眸中閃過幾分不解的笑意。
在蘇曉曉睡得沒心沒肺的時候,那擁着她的人,卻是清醒的看了她一夜。俊美高貴的面容,露出由衷的溫柔之色,那眸中的感情,沒有絲毫的欺騙。
第二天,當凝露、聆然和小清子在門外等了許久後,終於忍不住的敲了門。
“皇上?”小清子輕聲開口。
“小姐?”凝露聲音更輕的開口。
聆然皺眉,房中竟然絲毫的氣息動作都沒有。
“皇上?”小清子勇敢的提高了點音量。
突然,一道極度興奮的聲音響起。
“你們趴着門做什麼?!是不是有什麼好玩的事情?!”上官君燁睜着大眼,眼中盡是好奇。
小清子恭敬道:“小王爺,皇上和桃妃娘娘正在休息。”
上官君燁興奮道:“你是說皇兄還沒起?!”不會吧,現在都已經快中午,皇兄還沒起。
“……是”
上官君燁一得到肯定答案,立馬興奮道:“皇兄!桃妃皇嫂!你們再不起,燁兒就進去了!”
房中依舊沒有絲毫動靜,上官君燁等了一會,頓時叉腰站在門口,小斷腿擡起,看起來似乎好像準備踹門。
小清子連忙緊張道:“小王爺,萬萬……不可”門被踹開了。
小清子收回口,淡定的等着上官君燁邁開腿進去,然後被皇上請出來。
只是,這個願望沒有實現。
因爲上官君燁是自己出來的,而且那張可愛的小臉盡是怒意,睜大的眼眸盡是不甘。
“狗奴才,你敢騙我!皇兄和桃妃皇嫂根本就不在裡面,裡面一個人都沒有!”上官君燁幾乎要把小清子吞下去。
小清子嚥了咽口水,不敢置信道:“小王爺是說,皇上和桃妃娘娘不在房中?”
上官君燁毫不猶豫的伸起小短腿,不重不輕的踹了小清子一腳。
“敢懷疑本王的話!死奴才,不信你自己看看!”
小清子在上官君燁的生怒下……
很老實的,真的走進去四處觀望了一下。在看到桌上留下的字跡後,小清子就瞭然將它拿了出來。
“小王爺,這是皇上留下的信,請小王爺過目。”他是皇上的貼身太監,不識字是應該的。
“啊!”上官君燁看完,不甘道:“皇兄和皇嫂出宮了!”
宮外
蘇曉曉迷迷糊糊醒來,刺眼的光亮讓她又閉上了眼睛。
“醒了?”
上官君臨將手中的書放下,看着身旁慵懶醒來的人兒,不情不願的又翻了一下身。
察覺到似乎光亮消失,蘇曉曉又睜開眼對上含笑的眼眸。
“你怎麼不去上朝?”悶悶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不愉快。
上官君臨莞爾道:“朕今日打算爲了愛妃罷朝。”說罷,眼睛很不正經的掃了蘇曉曉渾身上下一眼。
蘇曉曉剛想反脣相譏,就察覺到了身下的些許不對。
似乎,自己躺的地方正在晃動?!
想明白是爲什麼,蘇曉曉眼睛驟亮,“我們在馬車上,對不對?!”
上官君臨道:“還不算笨”
蘇曉曉甜甜的笑着道:“我們現在在宮外?”
上官君臨悠然打趣道:“我們不在宮內。”
蘇曉曉別了上官君臨一眼,立馬坐起身,也不顧現在是否一頭鳥窩,就要把頭伸出車窗外。
上官君臨眼明手快的把蘇曉曉拉入懷中,不悅道:“做什麼?”
蘇曉曉道:“我想看看外面。”她以往都是晚上出宮,白天還很少出過宮。沒進宮之前,她大部分時間也是被關在學士府。
上官君臨冷聲道:“不許”
“爲什麼?!”
蘇曉曉很不滿,在現代是因爲交通法規不允許,難道在古代,也不準伸腦袋嗎?!
上官君臨毫無愧疚道:“朕在巡視”
“……我們要一直呆在馬車裡?”
“不用”上官君臨含笑回答。
聽到否定的答案,蘇曉曉興奮道:“那什麼時候是自由活動時間?”
上官君臨挑眉道:“隨時”
蘇曉曉立馬樂呵呵接口道:“那就現在吧!”
上官君臨拿起書,悠然的睨了蘇曉曉一眼,道:“現在朕不想出去。”
你就是一宅男!
蘇曉曉暗暗腹誹,外面那麼寬敞不待,非得擠這個……華麗和舒適得過分的馬車。
“那敢問皇上,什麼時候纔想出去?”
上官君臨意有所指,邪肆道:“待朕心情愉悅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