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打得好

“蠢貨!幹你什麼事情?”

一處幽暗的巷子裡,風帝、羅雀、厲雲光等人正站在陰影裡,而吳貴與林明以及幾個打手則躺在一邊,昏迷了過去。

羅雀在吳貴與林明的傷口處灑了一點修復液,背對着其他人,口氣極其冷漠。

“姓羅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厲雲橋上前一步,表情冷漠,駁斥剛剛挺身而出包攬責任的厲雲光道,“你這是在狗拿耗子多管閒事!走!”

“哥,等等!”有人拍了一下厲雲橋的肩膀,聲音就是厲雲光的聲音,而他的臉,居然早已不再那麼青春陽光!

入眼的是一張頗爲成熟的臉頰,與厲雲橋的狂野不羈不同,這張臉劍眉橫目,單眼皮極爲銳利,但顯露出來的氣質較顯沉穩內斂,給人一種溫文儒雅的感覺。

他的麥色皮膚鬆弛了很多,顴骨也像是修整過一般,略微比過往所看到的低了一點,因而整張臉上的年輕不怎麼明顯,反而像是突然之間長大了幾歲一般,變得十分成熟。

“等什麼?還不回去,小霜一個人,被你這麼一鬧,還不被歐陽伊蘭找毛病?”厲雲橋憤憤不平地道,大手揉着自己的短髮,頗爲兇悍。

厲雲光頓時默然,放下手又看向風帝,皺眉道:“到底怎麼回事?雀子生病了?還有,爲什麼要針對張德帥他們?”

風帝甩了甩長髮,邊聳了聳肩,邊露出一個不以爲然的表情,意思很明確,表明自己無可奉告。

“怎麼?連我們也不能告訴了?”厲雲橋挑眉,斜眼看向風帝。

“我……”風帝的氣勢頓時一軟,不禁語塞。

“帝哥,你不用說了。咳咳……”羅雀吃力地雙手撐膝站起,依舊背對着其他人,“我的事情,還不需要兩位插手!”

“哼!別自作多情,老子只憑心情做事!”厲雲橋不由冷笑,眼眸裡卻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那樣最好,我倒是想問一下雲光,你欺負人家王俊傑有意思?”羅雀頗爲深意地笑着說,“難道是惠子找到真愛了?”

“……少管閒事。”厲雲光聞言不由冷然,微微凝神看了羅雀與風帝幾眼,又瞥向吳貴與林明,像是在自言自語地道:“看來是在圈養了……目標應該是張德帥無疑。”

風帝不動聲色地瞄了眼厲雲光,厲雲光細細打量了一番,並未從風帝臉上發現什麼,也不拖沓,拍了一下厲雲橋的後背,擡腳跑到牆角一跳,竟直接躍過了牆壁。

厲雲橋回首望了兩人幾眼,沉聲嘆息:“唉,再也回不去了!”也是跟着厲雲光離開小巷。

風帝瞧着兩人離開,上前一步走到羅雀身邊,還想開口,羅雀突然擡手對他搖了搖。

轉過身,一手拿出另一塊乾淨的方帕擦着嘴角略有似無的血絲,羅雀朝着厲氏兄弟消失的牆壁挑了挑眉,張嘴比着口型:“別說話,橋哥那習慣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定躲在牆後面偷聽了。走,離開這裡……張德帥的事情我得再仔細安排一下,走吧。”

風帝恍然,點了點頭,擡手一擺,陰暗的巷子裡頓時颳起一陣猛烈的風,隨着塵土飛揚而起,一行人頓時消失不見。

沒過多久,有人從牆頭伸出腦袋,“該死的!”

牆下厲雲橋皺眉片刻,沉聲道:“聽出來沒?”

厲雲光跳下牆頭,拍了拍手,皺眉道:“雀子太過小心了,光從張嘴的空氣振動聽不清楚到底在說什麼……不過這事應該是在針對張德帥!具體到底什麼目的就不知道了!”

“嗯……那好,我等等聯繫小姐,到時再做打算。”厲雲橋點頭思索了片刻,又望向厲雲光,忍不住陰沉着臉說:“現在你怎麼辦?亂七八糟的,害得小霜都可能被你拖下水!”

“……反正不回去了。”厲雲光低沉道:“沒意思了,張家村跟守望者都到這地步了,我還回去幹什麼?”

“不過小霜你應該不用擔心,相信她會處理好的。倒是歐陽伊蘭的身份這件事情得提前跟她通通氣,別讓王俊傑亂說,要不然小姐可能生氣了……呵呵,畢竟算是她兒媳婦……”說着,語氣裡倒頗具酸味。

“通氣?還得我來!”厲雲橋一瞪眼,卻又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那你自己注意吧,能把這個荒唐事補上就補上。我再注意一下雀子,也不知道身體到底是什麼情況……”

兩人暗自點頭,各自一躍,消失不見……

車水馬龍的馬路旁,張德帥拉着歐陽伊蘭從校門口出來走了好久,皆是默不作聲地走着。

張德帥眼角的眼淚早已風乾,氣息卻還有點混亂。他眨着有些乾澀的眼睛,一手緊緊拉着歐陽伊蘭。

忽然,兩人停了下來。

張德帥望向身側後方,見歐陽伊蘭的表情十分陰沉,佇立在原地,露出不耐煩的表情,顯然是不想再走了。

“爲什麼?”歐陽伊蘭目光灼灼地看着張德帥,口氣很冷,“你到底遇到了什麼?麗莎沒犯錯!”

“……那你想要我怎麼樣?”張德帥怔怔地瞧了歐陽伊蘭一會兒,突然苦笑道。

歐陽伊蘭一愣,抿了抿嘴,竟是不知道說些什麼。

退一萬步來說,歐陽伊蘭跟李麗莎的關係實際上是情敵,兩人沒到針尖對麥芒的場面已經算是很不錯了,可眼下張德帥突然反常的與李麗莎斷絕關係,歐陽伊蘭非但沒有一絲慶幸的想法,反而感到此刻的張德帥極其陌生。

桃花眼端詳着臉色十分冷靜的張德帥,歐陽伊蘭的心底裡總有那麼幾分不適應。在她看來,張德帥從過去到現在給她的印象,一直是重情重義的,雖然有時候比較優柔寡斷,對自己重要的人從來狠不下心來,但這樣恰恰也是她較爲欣賞的地方。

可是,眼下張德帥居然這樣冷漠地面對李麗莎的眼淚,這其中透出來的幾分薄情,讓歐陽伊蘭完全打心眼裡無法認同。

“你不覺得你在違背自己的內心做事嗎?”歐陽伊蘭情不自禁地雙手抱胸,目光側向張德帥一旁的天空,忽然支吾道,“反正,反正我有點不喜歡這樣的你……”

“違背?”張德帥笑了,笑容裡帶着幾分頹唐喪氣,隨後意興闌珊地嘆了口氣,正色道:“不管你喜不喜歡,我必須這樣做!”

“爲什麼?”歐陽伊蘭帶點慍意地問。

“呼——”張德帥置若罔聞,長吐了一口氣,這才擡頭正視歐陽伊蘭的眼睛,一本正經地道:“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告訴你……以後也別問我!”

瞧着歐陽伊蘭投過來的疑惑眼神,張德帥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遙遙望向第三高中如同螞蟻的學生涌出校門口,眼淚再次不由自主地溼潤了眼眶。

“不行,這一次是我最後一次軟弱,下次絕對不能再流眼淚了。”張德帥邊笑邊擦着眼淚,話語中隱然帶着點哭腔,旋即輕咳了幾聲,沉聲道:“我其實也很討厭依照這樣的套路做事!但是沒辦法的……如果不早點斷絕我跟她的關係,我只會傷害她越深……”

桃花眼中的光澤一閃而過,歐陽伊蘭不由自主地緊了緊身子,像是有些心虛,撇頭不敢再看張德帥,嘴脣則緊緊抿着,顯然情緒也是極爲複雜。

“沒有一個女人會願意跟別人分享一個男人,反之也是一樣的。”張德帥說,“雖然我現在所處的異能者世界很像小說,但是畢竟不是小說……所以一夫多妻什麼的,就算小洛阿姨一直灌輸我這樣的思想,我也是不能承受的。”

想了想,張德帥繼續說:“對,或許我以後成熟了,野心大了,可能也會有這樣三妻四妾的想法……但是至少目前沒有,我總要在自己變壞之前,提醒自己不要糟蹋了自己重要的人的未來。我已經辜負很多人了,所以現在必須好好處理自己的事情了。而且……而且以後我可能會很危險,我不希望她跟着我受苦受累……”

“德帥……”歐陽伊蘭瞧着張德帥左臉上的淚線,心疼的伸手幫着他揩去,卻被張德帥抓住了手。

“別擦,讓我感受一下……嗯,要不然我會覺得我很冷血。”張德帥目光空洞,再次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好,但是有件事情應該告訴你……”

“嗯?”

“你告訴過我你想要什麼就會拿出實際行動去做……那麼,如果我想要負責的話,你也會支持我的吧……”張德帥猶豫了片刻,神色不變地道。

“我……”感受着手被張德帥很用力的抓住,寒風下,歐陽伊蘭竟感覺身體裡有一股暖流流竄,面色也不由緋紅了起來。

她心亂如麻地站在地上,被張德帥的話語打了個措手不及,心頭剛剛因爲李麗莎的抑鬱一掃而空,很想笑卻又有一種想哭的衝動,以至於光潔的眉宇飽含春意,嘴脣卻死死抿着,一片蒼白。

“嗯!”好半晌,歐陽伊蘭才點點頭,腳步隨之上前,卻被張德帥突然搭住肩膀。

“那好……”張德帥深吸了一口氣,棕色眼眸慢慢掃向歐陽伊蘭的俏臉,沉默了片刻,說道:“我需要你……”

歐陽伊蘭身子一震,喜不自禁地上前一把抱着了張德帥的脖子,纔剛剛面頰貼到張德帥的臉,張德帥的下一句話卻頓時讓她如遭雷擊。

“……配合我,讓我有機會對你負責……嗯,也對蘇圓圓負責!”

我需要你配合我,讓我有機會對你負責,也對蘇圓圓負責!!!

歐陽伊蘭臉色驟然蒼白,緩緩離開張德帥的肩膀,目光驚愕地瞧着張德帥:“你,你……”

“嗯,沒錯……就前幾天,我把蘇圓圓給……”

“你這個混蛋!!!”憤然出手,張德帥甚至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蘇圓圓甩了一個巴掌,打得口鼻流血!

歐陽伊蘭顫動着身子,氣息紊亂,點着頭,顫着脣,憤怒地望着張德帥:“你把我當成什麼?你把我當成什麼?!你居然有臉說出這種話!你居然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來!張德帥!你太讓我失望了!”

捂着臉,張德帥卻笑了,只是笑得很空洞,比哭還難看:“打得好,打得真好!謝謝!這樣起碼能讓我好受點!”

“你……你……你這個混蛋!”擡手作勢又想打,卻怎麼也下不了手,瞧着張德帥任打任罵的模樣,歐陽伊蘭怒極生悲,嫵媚的桃花眼已然水霧瀰漫,然後憤然啜泣着大步往回跑。

“打得好,打得好啊……”捂着臉的手指縫裡流過溼潤溫熱的液體,張德帥轉身,表情木訥地朝着車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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