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聲持續不斷的響起,張德帥愣在當場,雙手定格在面板上方近乎僵硬。
“德帥!”李麗莎驚駭地望着張德帥的背影,水濛濛的眸子毫無光澤,細長的眼睫毛上一滴滴細小的淚珠已然凝聚成了小冰晶。
張德帥僵硬地側身望向李麗莎,嘴脣動了動,寒冷的水汽灌入口中,頓時讓他打起寒顫,全身顫慄的愈發激烈,一發不可收拾。
“我們,我們……”張德帥嘴裡發苦,剛開口卻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他的眼睛不可遏止地望向玻璃門外的一片白色“Lang潮”。冰冷刺骨的水汽順着玻璃門的兩個小洞蔓延出去,凍死了數不盡的小蜘蛛,無數蜘蛛被凍僵了身子,跌落在通道地上,一層層的積起,恍若一層皚皚白雪。
然而那隻模樣猙獰的白色大蜘蛛附在玻璃門上依舊醒目。它的動作被凍得格外遲緩,全身上下也帶着一層細細薄薄的冰晶,可直面着從兩個洞中冒出去的寒氣,它居然還有力量用螯肢鑿擊玻璃門!
嘭!嘭!嘭!……
一聲接着一聲的鑿擊聲,打在玻璃門上,使得厚實的玻璃發出“咔咔”的龜裂聲。那如同蜘蛛網般的玻璃門就好像張德帥跟李麗莎的心臟,快要碎裂開來。
“……德帥,張德帥!你怎麼樣了,你,嗚……你不要嚇我啊!你不要嚇我……嗚……”聽着手錶另一邊開始讀秒的刺耳警告聲,而張德帥的出聲戛然而止後一片沉寂,張璐璐心亂如麻,大聲哭喊着。
“璐璐……”方嬌盈心疼地看着心如刀絞的張璐璐失聲痛哭,走過去抱住張璐璐,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輕柔地拂着她的背,安撫道:“別急,不要急,會有辦法的,總會有辦法的……”
“嬌嬌,嗚……”張璐璐摘掉眼鏡,將頭埋在方嬌盈懷裡哭泣,眼淚順着鼻子輪廓流下來,流進激動顫抖的嘴脣,流到尖俏的下巴上,又匯在一起滴落到方嬌盈的滑膩小腹與她自己的黑紅游泳衣上。
“張德帥,你個牲,牲口……你就這樣欺負我!每一次都要讓我提心吊膽!你說話啊!你不要這樣對我,你……”張璐璐淒厲地叫着,一手瘋狂地拉扯着自己的羊角辮,對自己的無能爲力極爲不甘。
“璐璐……”手錶另一頭,張德帥的聲音是十分虛弱,打着顫的。
“德帥,德帥……”張璐璐狀若瘋癲,挺直身子,捧起手錶的雙手打顫。
她慌忙叫着,繼續哽咽道:“你不要嚇我,別不說話,我受不了了……你不要嚇我啊!”
“璐璐。”方嬌盈叫着,擔憂地握住張璐璐的手腕,以防她再一次做出傷害自己的舉動。
湛藍如天空的眸子印着張璐璐癲狂的模樣,方嬌盈難以想象張璐璐到底是怎樣看待她自己跟張德帥的感情的。
明明人家已經有了女朋友,而且兩個人青梅竹馬生活了十幾年都沒有發生什麼故事,璐璐卻還不死心,甘願藏起自己的容貌,用一張冰川臉面對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心甘情願地在組織預備役培訓班裡揹負着“故作清高的村姑”的綽號,只爲了有一天能夠讓那個“極品菜鳥”看到她的潔身自好。
眼下所流露出來難捨難分、心如刀絞的情愫,眸光復雜的方嬌盈更是絲毫不懷疑張德帥一旦有事,面前這個女孩會幹出些瘋狂的事情來。
冥思苦想着怎麼讓張璐璐從癲狂的現狀之中脫離出來,方嬌盈靈光一閃,忽然開口對正用虛弱口氣迴應着的張德帥問道:“三分鐘!張德帥,你還有三分鐘的時間!別廢話了!如果三分鐘內沒有人趕到,你跟那個女孩都會死的!你先告訴我,你們到底遇到了什麼?爲什麼被困在會降溫到零下一百度的房間裡?”
張璐璐恍若醍醐灌頂,登時清醒過來,抹了一下淚痕交錯的俏臉,點頭迫切道:“對,德帥,你跟李麗莎遇到什麼了?快說,快說……”
張德帥一手緊摟着冷得嘴脣發紫的李麗莎,李麗莎則本能地抱着他,兩個幾乎貼在了一起。
聽到方嬌盈的問話,張德帥不由自主地再次看了眼搖搖欲墜的玻璃門。隨着外面大蜘蛛的鑿擊,玻璃門不斷髮出沙石墜落的聲音,似乎是因爲被水汽冷凍的原因,玻璃門脆了很多,大蜘蛛一下下的鑿擊,使得整塊玻璃門如同萬花筒般破碎,內部還有玻璃渣墜落到地上,發出令兩人絕望的響聲。
“蜘蛛,一羣蜘蛛……還有一隻很大的蜘蛛在門外。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小洛阿姨說是控制者乾的,但是門外整個通道里都是白色蜘蛛……”張德帥膽戰心驚地望着玻璃門上玻璃渣越落越多,恍惚間似乎還看到了玻璃門的一片區域已經變得單薄,不由心急道:“我們在一個介紹南極洲的房間裡……大蜘蛛把,把門鑿穿了,水汽就上來了,而且開始降溫。”
“德帥,好冷啊……”李麗莎越抱越緊,已經沒有多餘的注意力關注門口,因爲原先就坐在地上,受到的寒氣入侵也比張德帥要多,這一刻甚至有了神志不清的傾向,顫抖着身子,近乎本能地緊貼張德帥取暖。
“蜘蛛、寒氣……”方嬌盈蹙眉沉吟了片刻,突然驚奇道:“它爲什麼會一直盯着你們這件房間?你不是隱形者嗎?你隱形了沒?”
“隱形……”張德帥後知後覺,卻十分不確定地道:“蜘蛛主要靠的是視覺來分辨獵物嗎?”
“你……”方嬌盈大感受挫,氣急敗壞地道:“你是白癡嗎?你的房間是不是封閉的!不靠視覺它怎麼感覺到你們的?就算是控制者駕馭的蜘蛛,本人沒在,他怎麼知道你躲在哪裡啊?”
“或許有儀器也說不定……”張德帥臉龐發紅,也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羞愧。
嘴上色厲內荏地狡辯,但他的還是感應起來,讓自己得以進入隱形的狀態。
可沒想到腦子裡亂糟糟的,使得隱形變得十分艱澀,耳旁令人絕望的聲音實在是讓張德帥心神慌亂,提不起任何的心思進入隱形。
皺眉努力地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來,張德帥左右看了看,只有李麗莎接觸自己的身軀有一部分進入了隱形,但是隨着他的身子擡起,眼簾裡映入大蜘蛛的螯肢在玻璃門上鑿出了一個大洞,大片大片的蜘蛛從洞裡流進來被凍死,讓李麗莎身上的隱形也很快消失。
一切,都只是徒勞而已!
房間裡也與通道一樣,堆起了厚厚的蜘蛛冰晶,張德帥嘗試了幾下無果,對手錶另一邊焦灼等待的兩人道:“沒有用,根本進不了隱形的狀態,就算隱形也沒用了……它要進來了……而且,我快要被凍死了……”
近乎絕境的情況下,張德帥的腦子都快被凍住了,只覺得眼皮沉甸甸的,似乎是身體自發性地想要進入沉睡狀態來抗衡越發冷冽的溫度。
“別睡!你一定要保持清醒!人體能夠在短時間內承受低溫的,還有希望,你別放棄,千萬別放棄!”聽着手錶裡傳來兩分零八秒的警告聲,以及張德帥懨懨欲睡的口氣聲,方嬌盈一想到張德帥的死引發的後果,嚴肅的大喝道。
張德帥的精神很細微的提了提,慌忙費力地擡起凍得發僵的手在李麗莎的臉上拍了拍,“麗莎,麗莎,醒醒,醒醒啊!”
“德帥,別吵我,我好冷……”李麗莎蜷縮着身子顫慄,使勁往張德帥身上鑽。
“醒醒,醒醒!”張德帥急道。
“李麗莎!”張璐璐的腦子幾乎快要炸掉了,聽到這個讓自己挫敗了數年的女孩子的模糊聲音,聲嘶力竭地大罵道:“你個廢物,你是個廢物!我居然會被你這種人打敗!你睡啊,你睡過去吧!你睡了就沒有人跟我搶……”
“璐璐,別說了。”張德帥搶先截住張璐璐的話說道,眼角卻有一絲溫熱,與冰冷的水汽相觸,讓他不由狠狠眨了眨眼睛。
李麗莎依舊躺在張德帥懷裡神志不清的說着好冷,張璐璐的激將法顯然沒有什麼效果。
眼看着時間越來越緊湊,張璐璐甚至再次開始瘋狂地抖着身子啜泣,方嬌盈同樣也快六神無主,十分着急地盲目提醒道:“張德帥!你想一想,你使勁想一想!你是張家村張偉龍的兒子啊,怎麼可能沒有一點防身的東西!除了隱形,你想一想,除了隱形外你還有什麼!把溫度給降低下來,把周圍的牆壁炸開,甚至能夠把你跟李麗莎傳送出去的!”
“我有什麼東西……”張德帥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麻木的腦子裡閃過一道靈光。
“什麼東西炸開牆壁……炸開牆壁……爆炸……”他喃喃了幾聲,突然喜不自禁地瘋狂大笑起來,“有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有什麼東西……咳,咳咳……”冷氣灌入口中,張德帥嗆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真的!德帥!德帥,你快點啊!”張璐璐同樣有一種峰迴路轉的感覺,不住地顫慄着身子。這一次卻是既驚喜又緊張,聽着三十二秒的讀秒聲,張璐璐猶如處身其中,唯恐這柳暗花明成了泡沫。
張德帥有了絕處逢生的曙光,心下的動力也越來越足,摟着李麗莎的手使勁挪到自己的口袋,勉強用凍的發紫的手指勾出錫箔紙。
“就賭一把了!”張德帥目視着錫箔紙,厲聲道。
他還沒來得及用這張錫箔紙做出什麼大事來,眼下卻不得不用來拯救自己與李麗莎。
錫箔紙的能量不知道有沒有充滿,張德帥也不清楚應該如何運用這張錫箔紙進行攻擊,但是他想起張偉明說得那句“你可以拿着充滿能量的它幹掉你覺得十分危險的敵人”,本能的期望結果是劇烈的碰撞擠壓能量,從而導致錫箔紙爆炸,炸開牆壁,順便帶上那隻大蜘蛛!
“五秒,四秒,三秒……”
“嘭!”玻璃門應聲破碎,大蜘蛛揮舞着八條長腿張牙舞爪地衝了進來!
“給我去死!”張德帥心裡忐忑,卻再也沒有多餘的時間考慮,毫不猶豫地把錫箔紙往着玻璃門那邊的牆角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