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鑽狗洞被卡住，那麼若是此時再加一隻土狗還在圍着你周圍轉悠，活像餓了幾天沒吃飽飯的，那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早知道就不該嫌棄骨頭重，全部帶來就好了。”克萊爾那小胖糰子就這麼被卡住了，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拿着那雙紅彤彤的眸子瞪着那土狗，可惜壓根就沒什麼震懾作用。
科利爾騰出一隻手拍了拍她毛茸茸的腦袋，然後繼續幫着把那狗洞撬得更大一些，但好像也沒什麼作用，“你老實點呆着別亂動就成，那狗也不見得會咬你腦袋。”
“……真不會咬麼……”
“……”科利爾閉口不言，只是手上的動作加快了些。
克萊爾哭喪着臉，只能把自己的壞心情全部轉移到這隻土狗身上，“爲什麼外頭也有這玩意啊？”
科利爾停了手上的夥計，轉眼就見克萊爾和這土狗眼神廝殺得頗爲愉快，不由無奈道，“你只許後院裡頭有，就不許外頭也有麼？”
“……它好醜。”克萊爾撇了撇嘴，無辜的大眼裡滿是對於某隻的鄙視。
“醜不代表什麼，至少它的脾氣比院子裡的那幾只討喜些。”科利爾將小鏟子一丟，雙手拉住了克萊爾的小胳膊，“來，用點力。腳部往前挪，蹬地！對！”
克萊爾的小肚皮摩挲着砂礫，咯得頗難受，她咬了咬牙，如枯水的魚兒般往前一挺，就聽見她那可憐的衣裳‘撕拉’一聲，許是破了個大口子。
等到克萊爾被完全被拖出來，她都不敢低頭去瞧自己的衣服，只是嘟囔道，“姐姐，你有沒有把我的衣服帶出來，這……肯定不能穿出去。”
“沒……”科利爾見着她破破爛爛的衣服，也是醉了。可這出來逛集市，自已身上除了帶些銅幣和銀角子，也不可能帶上別的了，“你先穿上我的外套將就一下吧，我們待會兒先上集市給你買件像樣的，然後再好好逛逛。”
克萊爾一聽有新衣服換，立即就來精神了，她一拽科利爾的胳膊就往外頭拖，“那還等什麼，我們快點出發吧！”
科利爾一把扶住了陣痛的額頭，無奈地把她往邊上小河道引，“先把你那張小花貓的臉洗洗乾淨再說，這出去像什麼樣子！”
克萊爾嘿嘿笑得尷尬，她暗地裡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後就乖巧得跟在科利爾身後，不再作怪。
試了試水溫有些涼，科利爾往自己臉上潑了點水抹了抹，然後就着那溼着的手往科利爾臉上擦去。克萊爾躲避不及，只得皺着張包子臉任科利爾在她臉上胡作非爲，不過不可否認的是臉上那溫溫的感覺真的很好……
“來看看，現在是不是好多了。”大功告成，科利爾得意地拿開擋住她雙眸的手，“這裡的水乾淨，能看得很清楚。”
克萊爾瞅着與髒兮兮的衣服截然不同的乾淨小臉，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姐姐，把你的外套給我吧……”
科利爾挑了挑眉，利索地就把自己的外套給接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克萊爾長大了啊，知道愛美了。”
“……”
——破成這樣的衣服能出去見人麼？上面不僅有泥巴還破了口子誒……
克萊爾默然地把她姐姐的外套先扯下來搭在手臂上，然後把她自己那破破爛爛的衣服換下來扔在了一邊，繼而換上了科利爾的外套。皮料外套上還殘留着些許溫度，讓人舒心，克萊爾不自覺揚起了一抹笑。
“可以了。”
科利爾頷了頷首，就拾起了那破爛的衣裳，向下瞄的眼神頗爲複雜，垂下的眸子裡更爲暗沉一片。
“怎麼了？”克萊爾不解地看着她，有些搞不明白，一件破衣服丟了就是丟了，又有什麼關係？
“沒，你……”科利爾擡起了眼，那紅卻是更加暗沉了些，帶着讓人窒息的壓迫感，“克萊爾你先往前走一段，一直走就可以了，我馬上就跟上來。”
“這衣服是不是有什麼不妥？”克萊爾見自家姐姐神色不對，忍不住問道。
科利爾默了一會兒，還是僵硬地點了點頭，卻是沒有解釋的意思，“我來解決，你先走。切記，不要回頭。”
克萊爾雖有不滿，但還是忍不住擔憂地盯着她看，待科利爾朝她揮了揮手，她才慢騰騰地轉過身去，朝前邁步，那速度慢得簡直堪比蝸牛，但她始終乖覺得沒有再回頭看。
姐姐許是有什麼要緊事吧……
克萊爾如此安慰着自己。
科利爾見她走了一定距離，才捏緊了那皺到不行的衣裙。指骨漸漸收緊，只聽微弱到幾乎不可聞的‘嘰嘰’一聲，她才騰地發力扯碎了這件衣裙，一揚手便將其碎片灑在了這小河道的上頭。
冬季那強勁的冷風還徘徊在河道上空，碎片一被捲入，就被邀着與狂風勁舞。純白的布條中夾雜着污穢，最終也不過是一道沉淪了下去，純潔與否，罪惡與否，都不打緊了……
沒想到，現在還有人用這擬聲蟲子來行竊聽一事，當真是好！好的緊！！
就是不知道是自己的母親大人還是那始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父親大人了……
森冷的眸光一點點凝聚，血色在那一瞬間匯聚到了眼底……這、纔是真正的血眸，豔麗可怖而懾人心魂。
以防萬一，她還在自己的身上搜索一下，直到沒有什麼不妥，她才快步追上了克萊爾。
“好慢……”
“我可是好心幫你毀屍滅跡了，你怎麼能如此說我？”事情暫時解決了，科利爾沉重的心情暫時被自己放到了一邊。難得有時間和自家妹子一道，不專心享受這短暫的安逸時光，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毀屍滅跡？”
“要是哪個多嘴的僕役在這裡看到了你的衣裙，回去可有你的好果子吃。”科利爾嬉笑道。
克萊爾不疑有他，異樣的心思在她心裡滾過一遍就消失了個一乾二淨。比起前頭的小插曲，前頭不遠的集市纔是吸引她的所在。
“人好多啊……”
“來自東方的商船一週也就來一次，爲了交換物資。”科利爾牽着她的手，以防她被人羣給擠散了，“你看，那就是東方人。他的攤頭是用來賣瓷器的，這可是東方的特產，我們這兒都沒有的。”
“還是先去薩繆爾姐姐的裁縫店吧。”克萊爾從來沒見過那麼多人，心有怯怯，總覺得他們是在盯着自己身上那大一碼的外套看。
科利爾揚脣笑道，“左拐就是。”
“……唔。”克萊爾忽然手一緊，顯然是被什麼給嚇着了，小臉都有些蒼白。
科利爾皺眉看去，見着是那幾個一直都很討人嫌的小鬼頭，眸光不由冷了幾分，“別理他們，先去買衣服。”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嘿！快來看啊，古堡裡頭的惡魔雙生子！”小孩兒怪叫了一聲後，就朝她們扔去了一枚石子。
“怎麼還有臉出來晃？！”綠衫的是一個小男孩，長得尖嘴猴腮不說，那深陷的眼窩實在是讓人不喜，“真是晦氣！傑克，你還呆在這兒做什麼，小心被惡魔詛咒！！”
“嘿！嘿！她在瞪我啊！！”傑克做了一個鬼臉後，嗤笑着溜開了，“我要被詛咒了！！！哈哈哈！！！”
這麼一鬧，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對異樣的雙胞胎姐妹，秀眉之下那雙赤色的眸子極具標誌性。他們見此，都嫌惡地退開了幾步，待到沒人的地方就開始竊竊私語，甚至旁若無人地在那兒指指點點，那招搖的作態顯然是生怕她們發現不了來自各方的敵意。
克萊爾都快縮成一團了，她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大家都那麼討厭她。小臉更是委屈得皺成了一個包子，紅彤彤的眸子裡霧氣瀰漫，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科利爾擰着的眉頭都快打成結了，冷厲的眸光掃過那近處幾個人，然後拎着自家小妹大步走進了裁縫店。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與年紀不符的憤然與冰霜，凍得那幾個還想進一步羞辱她們的人兀自杵在那兒面面相覷，卻是不敢再跟近一步。
“薩繆爾？”科利爾直愣愣地就吆喝出聲，語調裡還殘留着未消去的怒氣。
“小祖宗誒，你們溜出來能不能不要顯眼，好歹也遮個眼什麼的……”薩繆爾其實早就聽到了動靜，可惜她小本生意，明面上也幫不得這姐妹兩個，只能縮在裡頭，可憐巴巴地望着那餘怒未消的科利爾，“今天怎麼有興致上這兒來了？”
“給她件外裙，就一個多月前你給她做的那套。”
“衣服破了？”
“破了。”科利爾面無表情地盯着她，直接將她那點好奇扼殺在了搖籃裡，“速度快點，我們還要出去逛。”
“……你已經被他們盯上了，就這麼出去沒問題麼？”
“我知道你這兒有……”科利爾忽的笑了，只是那笑怎麼都讓人瘮的慌，“別告訴我，你把它們都丟了。”
（昨天竹子生日，但是來不及給她加更了，那就今明兩天都奉上雙更好了~~~~~~老規矩哦，一篇正文，一篇番外，番外還是第一卷的，咩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