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珠子似乎碰撞到一個看不見的的物體上,被擊得粉碎。我聞到了一股桃木屑的味道。
操他大爺的,田雞那小賤人曾經跟我說過,田老道的桃木佛珠浸淫了他幾十年的道術,相當的厲害,只要擊中鬼魂,不管多邪惡,都會魂飛魄散。沒想到擊在了沈邪的鬼魂上,竟然粉碎,足見沈邪的怨念何等的強大。
我大汗淋漓,心臟劇烈的碰撞着胸腔,似乎要離開身體跳了出來。
我聽到沈邪募地一聲陰森森的慘叫,就看到空中出現一股若有若無的青煙,向着那座沒有塌陷的孤墳急急的潛逃,沒入墳冢,頓時不見。
田雞“啊……”的一聲叫出聲,從空中掉落下來,像條離開了水源的魚一般跳躍翻滾,喉頭咯咯作響,痛苦之極。
我從地上掙扎起來,顛顛撞撞的向着田雞摔落之地跑了過去。
我一把將田雞扶了起來,大聲喊道:“田雞!田雞!”。
田雞兩眼翻白,在我的懷裡使勁的抽動着身體。我五內俱焚,他孃的,田雞不會被沈邪給掐死了吧?
我的耳邊忽然想起田老道冷冷的聲音:“小沈,你放開他,讓我來!”。
我擡頭看了一眼田老道,依言將田雞輕輕的放在了地上。
田老道蹲了下來,用手翻開田雞的眼皮看了一會,又掐了掐人中,搭了搭脈,然後從隨身攜帶的黑色包裹裡拿出一粒紅色的藥丸,扳開田雞的嘴巴,餵了進去。
田老道見我神色緊張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田雞,望了我一眼,說道:“小沈,你別擔心,他死不了!”。
既然田老道說田雞死不了,那就一定死不了,我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田老道的樣子。
田老道肩挎一個黑色的包裹,裡面鼓鼓的,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麼。手裡拿着一個圓形的東西,像指南針。不過,我知道,那是羅盤,形同指南針的功能,有道行的道士一般能通過羅盤上指針的走向,找到飄蕩在空氣中的鬼魂。
剛纔他之所以能找到我們,應該就是那羅盤的作用。
看田老道這幅行頭,給我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老神棍就是老神棍,隨便露一手,都比田雞那小神棍要強得多!
田老道的到來,讓我安心很多。他奶奶的,如果不是他在千鈞一髮之際趕到,田雞那小神棍就會被沈邪殺死……說不定我也會成爲沈邪下手的第二個對象,兩個人此刻已經成爲這梅山上的遊魂。
田老道將包裹從肩上取了下來,在林子內四處走動、查看,臉色凝重,看得我渾身發毛。
大約十來分鐘,田老道方纔停下身子,我趕緊走了過去,聽田老道怎麼說。
田老清了清嗓子,說道:“小沈,這梅山上還真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以後不許再來,知道嗎?”。
他孃的,都是關婷婷那丫害的,好奇心那麼強,差些就害死田雞和我了。
我趕緊答道:“田伯伯,我知道了。”。
一瞬間,田老道的目光顯得深邃而遙遠,兩眼凝望着林中的兩座孤墳,說道:“這林子的上空確實有兩股怨氣凝結。不!準確的說,有三股,只不過有一股現在不在這林子裡。”。
我的心中一跳:“這田老道還真神了,一眼就看出來了……”。田老道口中說的那股不在的怨氣很顯然就是剛纔上了關婷婷的身子,然後向着林外逃匿的秦玉兒的鬼魂。
田老道接着說道:“這兩股怨氣,一股很濃,一股若有若無,似是快散了。這股若有若無的怨氣估計就是那天被我消滅了的那個白衣女鬼……剛纔你和伯光遇到危險,就是這股很濃的怨氣在作怪了……”。
他孃的,大師就真的是大師,一眼就看了出來!我不禁暗暗佩服。
我緊張的問:“田伯伯,那怎麼辦?”。
田老道微微一笑,答道:“沒事……其實,這世間的鬼魂都是那些死得不明不白、不甘心的人,心存怨念化成的。就拿這林子裡上空現在這股很濃的怨氣來說,這應該是一個死去差不多半個世紀的男人,他死於大火,怨念極重,不去投胎,在這林子裡飄蕩……”。
“男人?沈邪自然是男人……”我並不吃驚。
我忽的想起那本半個世紀前的記事薄,若無和沈邪癡癡相戀,最後不明不白死亡的事情,心裡隱隱有一種同情,這田老道不會像那天對付若無那樣將他打得魂飛魄散吧?
再怎麼說,沈邪也是我的長輩,我不想他飛灰湮滅,魂魄無存。
我正準備開口求情,沒想到我心中的想法根本逃不過田老道的眼睛,他說道:“小沈,你別擔心。雖說這男人的鬼魂作惡,險些害死了伯光……不過,我知道你跟他有一定的淵源……,看在你的份上,我就不除了他!只是將他收了,渡他投胎轉世爲人吧……”。
看來,並不是所有的師公道士都是那麼冷酷無情的,至少田老道就不是,我放下心來。向田老道道謝。
梅老道林子裡迅速忙碌開了。
我看到他在沈邪和若無那兩座孤墳四周的樹木上貼滿了黃色的紙符。他告訴我,那是鎮靈符。可以鎮住想要逃跑的亡靈。
待樹林裡整個佈置好之後,田老道又從那黑色的包裹裡取出一個色白如玉的骷髏頭骨。骷髏頭骨拿出來的時候,一股冷颼颼的氣息迅速瀰漫開來,我由得打了個寒顫。
田老道看到我那個害怕的樣子,微微一笑,說道:“小沈,不要害怕。這色白如玉的人頭骨,是我的重要法器之一,經過歷代祖師的祭煉,很適合亡靈暫時棲息。等會我就會將那個男人的亡靈招引出來,封進這骷髏頭……”。
田老道的話在我的耳中,就如法令,根本不像田雞那小神棍,道理一套一套的,沒有任何的實戰經驗。
我專心看田老道做法。
田老道將骷髏頭骨擺放在沈邪的墳前,從包裹裡取出一個香爐,將招魂香點燃,恭恭敬敬的向着頭骨鞠躬了三次,我就看到他拿出一個棒槌一樣的東西,一邊敲打着頭骨,一邊唸唸有詞:“魂兮歸來,去君之恆幹,何爲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魂兮歸來,東方不可以託些。長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鑠石些。彼皆習之,魂往必釋些。歸來兮!不可以託些,魂兮歸來……”。
大約一分鐘,我看到那個頭骨竟然微微的顫動了一下,接着就看到一縷細如遊絲的青煙從沈邪的墳冢裡冒出,一溜煙的鑽進了頭骨裡。
田老道敲打着的手忽的就停了下來,迅速的將一個形似豬尿泡的東西,覆蓋住了頭骨的骨孔。
田老道將骷髏頭骨收好,對我說道:“好了,這男人的怨靈已經被我用招魂引成功的引進了法器。以後這林子裡就不會再有什麼凶神厲鬼了……”。
田老道說着就欲招呼着我揹着田雞離開。他忽然想象到什麼似的又停了下來,雙眉緊鄒,對我說道:“小沈,不對!我手中的羅盤跳得厲害,莫不是剛纔離開的那個鬼魂又回到林子裡來了?”。
我的心中狂跳,不會吧?如果此刻秦玉兒的鬼魂回到梅山,那無異於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我頭上的冷汗滲了出來,糟了?該怎麼說服他呢?
我惶急不安,結結巴巴的說道:“田伯伯,算了……我們救伯光要緊,管他什麼鬼魂,下次不到這山裡來就好了……”。
田老道見我瑟瑟發抖,以爲我已經嚇破了膽,就不再堅持,答道:“好吧?鬼不犯我,我不犯鬼,就暫且放過它吧……希望它好自爲之,不要出來害人……”。
躺在地上的田雞似乎清醒過來,但看上去虛弱之極。他輕輕地在喊:“爹……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田老道罵道:“沒出息的東西!你真的是枉爲我田家的後人,幾次被厲鬼纏上不說,還沒有一點的戰鬥能力!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了,跟我回家……”。
田老道把田雞一頓臭罵,田雞哪裡敢應?掙扎着欲爬起來,又摔倒了。
我心中不忍,跑了過去,將田雞背在背上,向田老道說道:“田伯伯,我們走吧!”。
田老道擺着一張臭臉,冷冷的哼了一聲,當先而行。
出了梅山,我將田雞放到後排的座位上躺了下來,招呼着田老道讓了副駕駛室,開着車子,將他們送回了田氏扎紙店。
臨走的時候,我問田老道:“田伯伯,伯光沒事吧?”。
田老道冷冷的答道:“沒事,我已經給他吃了驅屍丸,他體內的屍毒不要多久就會驅除乾淨。你放心回去吧……”。
我謝過田老道,並沒有驅車回沈家老宅,我想見秦素兒,想跟她說看見她妹妹秦玉兒鬼魂的事。
我打秦素兒的手機,無人接聽。
我犯了難,怎麼辦呢?去梅花三弄街十八號衚衕找她嗎,我又不想看到那個老巫婆馬姑婆;再說此刻還才下午五點,去了也不一定能碰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