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事情有些古怪,在警校讀書的時候我就聽田雞說過這方面的事。一個人如果繞來繞去總是在原地打轉、或者走不出去的話,是碰到了鬼打牆。當時我還聲色俱厲的教訓田雞,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即使有鬼也是人。
我對林麗說道:“要不,我們沿着原路回去問問你阿爹?會不會是迷路了?”。
林麗點了點頭。
我和林麗正欲轉身往回走,赫然就看到她的阿爹林大毛一臉詭異的站在我們兩個人的面前。
還真的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我雖然被嚇了一大跳,還是心中一喜,肯定是林大毛擔心我和林麗的安危,跟了上來。
“林大爺!”,我驚喜的叫了一聲。
林大毛沒有啃聲,依舊是保持那個怪怪的表情,詭異的衝我笑。
他奶奶的,那笑容在這深山老林裡特別的滲人。
“林大爺!”,我的臉色有些發白,伸手去拍林大毛的肩膀。手一歪,林大毛的帽子掉了下來。
林麗“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驚恐萬狀的往我懷裡鑽。我也差些暈過去。帽子下,竟然沒有腦袋!那個帽子,是凌空懸在原本腦袋應該在的位置的。
我全身發抖,又伸手去拉他的袖子,略一使勁,林大毛整個人就被拉了過來,迅速的扁了下去。原來,那也只是一件空空的衣服。林大毛整個人,就像是蒸發了,只留下衣帽。而這衣帽,始終維持着站立的姿勢。我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拔出了隱藏在靴子裡的匕首,大吼一聲:“誰?誰在這裡裝神弄鬼?”。
山谷間迴盪着我的喊聲,除了迴音,就只剩下了我和林麗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聲。
從來還沒有哪一次讓我感到像現在這樣的孤立無助,沒有哪一次像此刻讓我感到恐慌。我拉着林麗轉身飛跑起來,在密林裡猶如兩隻受傷的野獸。
忽然,我拉着林麗一腳踩空了,竟然從一塊巨石上摔了下去。
巨石離地面足有五六米,我忍着身上的疼痛站了起來,走了過去,去看林麗。
林麗的頭髮全亂了,臉上也剮破了,滲出點點血珠。我憐惜的拍了拍林麗的肩膀,林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把頭埋進我的懷裡,全身顫抖。
我檢查了一下,發現林麗沒受什麼重傷,只是剮破了些皮,輕聲哄她道:“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咱不怕……”,我又想起剛纔那個空空的衣服殼子,嚇出一身的冷汗,將疼痛也忘記了。
林麗哭了一會兒,平息下來,依舊鑽在我的懷裡,不敢出來,聲音顫抖着吻我:“玉哥,剛纔……剛纔是怎麼回事啊,我阿爹爲什麼突然變成了那樣?”。
我牙齒在咯咯發抖,答不上來。憑誰也無法解釋爲何一個人在好端端的站着,突然便只剩了一套衣服?
山間的溫度起碼比山下的溫度低三到五度,天氣陰寒,再加上剛纔出的一身冷汗,貼身的衣物溼透了,實在難受。林麗在我的懷裡直打哆嗦,我拍拍她的頭說道:“起來吧,咱們還是想辦法回到山腳,你阿爹一定還在那裡,沒事的。”。想起林大毛剛纔那恐怖的樣子,我忍不住又打了個寒戰。
我和林麗轉頭準備往回走,卻見林大毛帶着一臉詭異的笑,站在面前。
我剛要張口問,眼前卻什麼都沒有。
林麗跟我一樣,張口結舌的瞪着前面,低聲問道:“玉哥,你……你看到了什麼?”。
我機械地點了點頭。“是的……我、……我看見了。”,說完,拉着林麗就往前走。他孃的,太詭異了,先離開這裡回到山腳再說。
其實,我看見的的確是詭異的林大毛,但與林麗看見的,是完全不同的。她看見的……是曾經附在她身體裡的女鬼劉曉,站在那兒,一臉悲苦。林麗突然覺得面前的這個女子,與自己有些淵源,她迫切的想要讓那個女子的悲苦從臉上消失。剛要向前,眼前已空無一物。
我和林麗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的古訓,互相拉扯着,連滾帶爬,費了半天勁也還沒有到達山下。兩人剛纔從巨石上上摔落,渾身沒一處不疼的,越走越迷茫,竟然連下山的路也找不到了。而此時,天色似乎已經不早,黃昏來臨的前兆。
Wωω¸тTk án¸c ○ 如果在天黑之前還找不到下山的路,那就只能在山中過夜了。這山上有沒有猛蟲野獸不說,但就剛纔的經歷,這山上一定有鬼!
林麗的身上越來越冷,我把她半摟在懷裡,艱難的往前走着。
走了一會兒,林麗就堅持不住了,跌坐在地上,一會兒又被冷得跳了起來。“怎麼辦?怎麼辦啊!”,林麗都不敢哭了,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我哪裡知道該怎麼辦?這地方我不是很熟,林麗雖說對這周圍的環境很熟悉,但畢竟多少年沒來了,又摸不着路。按照我們剛纔往山上爬的印象,這下山走上一個把小時,就能到山腳。可現在我和林麗走了兩三個小時了,就算是扶着林麗走得慢,也該到了,爲什麼看不到山腳的影子呢?爲什麼找不到一點有東西走過的痕跡呢?我心裡越來越毛。
“不會是……”,林麗怯怯的問。我想起來臨行前前林大毛說的話,就清楚了林麗話中的意思。
我心裡一凜,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們會失蹤了?”。
林麗點了點頭,說道:“也許我們真的迷路了,會死在這野外,跟那對情侶一樣……再也回不去了……。玉哥,你說這山上會有狼嗎?”。
“這深山密林的,或許會有吧……”,其實我哪裡清楚這山上有沒有狼。不過,這會兒,再哄着林麗不是辦法,應該讓她意識到面臨的現實情況,然後兩個人一起想辦法。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拉着林麗站住了。說道:“林麗,登山之前我有仔細的觀察過。你還記得我們洗手的那口千年古井嗎?我們只要能找到那個地方,就一定能在天黑之前走出烏龍山。”。
接着我仔細的辨認了一下方位,用手指劃了個大概:“按理來說,那千年古井離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應該不是很遠,據我估計,我們往南走就一定能到達那裡。”。
“位置對嗎?你會不會認錯了?我看這山……好像長得都一樣。”,林麗帶着一絲希冀問道。
“不會錯。”,我指着南方繼續說道:“剛纔我在古井旁的老槐樹下抽菸,而你是繞着一片竹林找到了去山頂的正道。然後我過去找你,找不到,你回頭來找我,我們就摔下了巨石。只要找到那片竹林,我們就能找到古井,然後沿着古道就能下到山腳。”。
我說了半晌,見林麗沒應聲,擡起頭來一看,呆住了,這丫頭居然又哭了起來。
林麗在我的安慰下,好不容易纔止住了哭聲,跟着我朝着南方走。
走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候,林麗失聲驚呼起來:“玉哥,你看!”。
我順着林麗手指着的方向望去,竟然看到了一條青石板小路出現在我的眼前。林麗的聲音有些興奮,叫道:“玉哥,這條道路正是通往山頂的正道,我們終於從古道里走了出來了……”。
我傻眼了,本以爲順着南方走能找到那口古井、那株槐樹,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出了古道來到了正道上。
我和林麗如見了鬼般驚懼萬分!
今天一天的遭遇,又誰說那不是見了鬼?
上不上?我和林麗用眼神交流,問對方,也問自己。
上山的話就意味着今晚必須在山中過夜,不上的話恐怕明天不一定就能找到這條正道。我猶豫了半響,想起此行的目的,下定了決心,對林麗說道:“林麗,我們不下山了,上山吧?”。
林麗望着我,最後點了點頭。
我帶着林麗在夕陽裡繼續往前走,這次沒有走多久,就能看得到烏龍山的山頂了。
我卻遲疑了,熟識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就像曾經在這兒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一樣。
林麗看了我一眼,來牽我的手,我的手冰冷,潮溼,哪裡像經過爬山涉嶺,累得氣喘吁吁的樣子。林麗疑惑的問我:“玉哥,你怎麼了?”。
我沒有思考,輕聲的答道:“這地方,我好像來過……”。
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識,我夢一般的囈語把林麗嚇了一大跳:“玉哥,這怎麼可能?你是第一次來我們苗寨的啊……”。
或許在夢裡,或許在前世裡吧,我只能這樣想才能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上吧上吧!”,我催促着林麗。
接近山頂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到了這會兒,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和林麗咬牙堅持往上爬。到山頂的路有些陡,我們手足並用,終於爬了上去。
我站在烏龍山的山頂,不由得感慨大自然的奇妙。整個烏龍山,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像一條巨龍橫亙在大小的山脈當中,略有坡度。山頂長滿了各種草,茂密的樹林,樹木長得又高又粗,隱隱可見有動物在密林裡面躥來躥去。
我發出驚歎,說道:“林麗,你們這地方真的是世外桃源!還有這麼粗的樹。我老家那兒以前也有樹,近些年,被砍伐光了!”。
我看到林麗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僵在了那裡。
我突然覺得氣氛有異,見林麗臉色難看至極,問道:“林麗,你怎麼了?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