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下山,酒館內冷冷清清,只有凱文和偵查團長兩個客人,漂亮的女服務員慢悠悠的擦拭着杯子。爲了儘可能的節省,酒館其他角落的燈都被熄滅了,就身下凱文和偵查團長眼前放了兩盞油燈。從亮光出看向暗處,一片漆黑,但這也是酒館的氛圍。這裡的酒館主要就是給衆觀察團們緩解壓力的,要是太亮了,反而不好動手動腳。
“還不知道你怎麼稱呼?”凱文開口。雖然感知到了情緒,已經可以嘗試同步幻術,但畢竟初次見面,也不知道對方深淺,還是先緩一緩。
趁這機會,凱文也仔細觀察了一下對面,普普通通的臉,40來歲上下,鬍子刮的很乾淨,全身衣着整潔,但似乎也顯得死板了些,上衣釦子扣到了最上面。手上一直帶着一副黑色的皮革手套,即便端酒杯喝酒也不摘掉。
這樣的裝束平時沒什麼問題,但到酒館則顯得過於嚴肅了些。當然也可能是對方剛來,不太習慣。
“就稱呼我爲泊里斯吧。”對方平靜下來,隨口回答,然後話題一轉,“這幾天開會還是挺辛苦的吧?而且估計短時間內不會有結果。”
“這也不一定吧,”凱文回答,“也要談過才知道。”
“其實我很好奇,樓保勒國在這裡的利益是什麼?”泊里斯很直接,“雖說這裡礦脈豐富,但同時也需要相當的兵力來鎮守。暗精靈好歹在周圍種了不少樹,樓保勒國則除了你們幾個之外,似乎就沒別人了。”
“我們是軍事觀察團,主要任務是觀察,其他的什麼利益,我也不太明白。”凱文並不打算和對方說實話。
對方只是笑了笑,喝了一口酒:“你知道嗎?談判這東西,有時候不是全在談判桌上談的。必要時候,也要私下裡談,臺上很多話不方便說,私下裡則更方便。”
凱文點頭:“然後私下裡談完,臺上統一口徑就行了是麼?”
“不錯,”對方回答,“簡單來說,私下裡我們可以把雙方的價碼擺出來。”
“可是如果要談,爲何是你過來和我談?”凱文奇怪,“範米爾呢?布萊德雷呢?”
泊里斯笑了笑:“布萊德雷畢竟是劍聖,而範米爾早就被你噴過幾次了。今天正好看見你一個人在這裡喝酒,那就我過來看看。”
“怎麼?”凱文半開玩笑,“你就不怕我也把你噴一頓?”
泊里斯笑而不答。
“可是爲什麼來找我呢?國際關係之類的問題,應該找我們大使啊。”凱文回答。
泊里斯笑:“可是據我所知,這邊的事情是你說了算,大使只是配合你工作。”
凱文點點頭:“你瞭解到挺多,這麼說你也可以說了算囉?”
泊里斯搖搖頭:“我們通常需要開會決定。就算緊急事情,那也得布萊德雷老將軍下令。”
“這麼說你說了不算。”凱文回答。
“額……”泊里斯一時沒接上詞。
“你們想私下裡談,卻又找了一個說了不算的人過來?”凱文反問,“你是來找噴的嗎?”
“……”泊里斯的笑容漸漸消失。
凱文卻已經自顧自的往下說:“你說範米爾因爲被噴而不來談判,如果你也被噴,那麼是不是代表我就可以和真正說了算的人談了?”
泊里斯尷尬片刻,只能回答:“凱文先生真會開玩笑。”
“我並沒有和你開玩笑,”凱文正色回答,“如果是私下裡談,這本身就是嚴肅的,你如果說了不算,那還談什麼?”
“至少我可以做一個轉達。”泊里斯回答。
“你們好大的官威啊?”凱文放下酒杯,“談判首先是平等的,這和實力沒有關係……”
“行行行,”泊里斯急忙打斷,“我能在有限的條件內做主,但如果超出範圍,那就必須回去開會研討。”
“這麼麻煩?”凱文搖頭,“要不我直接和你們一起開會得了。”
泊里斯:“……”
雙方尷尬了片刻,泊里斯只能再度開口打破沉默:“凱文先生似乎完全沒有要談的誠意啊。”
凱文笑:“首先是你要和我談,而不是我要和你談,其次,昨天五百多隻貓頭鷹圍攻我的烏鴉,我是否可以理解爲這是戰爭行爲。”
泊里斯也漸漸臉色變了,顯然作爲帝國人,也不習慣一直低聲下氣的說話:“我們圍攻的確實是一隻烏鴉,但你如何證明這是你的烏鴉?又如何證明你的烏鴉,和我們圍攻的烏鴉是同一只烏鴉?”
“我的烏鴉是能開口說話的。”凱文回答。
“那又能說明什麼?”泊里斯不屑,“稍微有點本事的法師,甚至可以讓拖把和盆栽說話。”
“你可以布驅散法陣。”凱文回答。
“那……還是不能說明什麼。”泊里斯底氣微微下降。
“另外,暗精靈也可以做證明。”凱文回答。
泊里斯沉默片刻:“這個話題沒必要繼續下去了,你要一定要證明那隻烏鴉是你的,我也可以證明那隻烏鴉是亡靈巫師的。你信不信?”
凱文當然明白,他自己就隨便拿着一個骷髏,把史密達國人證明死了。真要講證據,講公平,首先必須要有一個相對公正的法官,而法官必須還要凌駕於兩方之上。但遺憾的是凌駕於國家之上的法官並不存在,也所以在這裡公平和正義,本身就是嘴炮對方的武器。
“其實我倒也不是很介意這次圍攻,”凱文話鋒一轉,“五百多貓頭鷹未能抓到我的烏鴉,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我的烏鴉有這麼大的本事。”
“哼。”泊里斯冷哼一聲,欲言又止。
“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會這樣?”凱文問,“一場戰鬥結束之後,你們會不會反思啊?”
“不過是藉着暗精靈的木系法術躲藏而已。”泊里斯不屑。
“不,”凱文糾正,“不是躲藏,是戲耍。”
泊里斯:“……”
“我說得對嗎?”凱文笑,“躲藏的話,躲着就不出來了。但是他一次次的出來,一次次的換地方,在你們眼皮底下溜掉。這難道不是戲耍嗎?”
泊里斯無話可說,猛地灌了一口酒。
“一直以爲帝國人強,帝國實力強,現在看來,也一般般嘛,”凱文直接了當的嘲諷,“你要是不服,那你的貓頭鷹和我的烏鴉對戰一局怎麼樣?”
泊里斯陷入沉默,似乎在衡量雙方戰鬥力如何。
凱文則接着說:“單對單對戰,我的烏鴉還真沒怕過其他鳥。上次羅伯斯的兩隻貓頭鷹動用風刃追殺,也還是被他逃掉。他是有智慧的,智慧這東西你們的貓頭鷹都沒有啊。”
“這不需要,”泊里斯終於忍不住開始反駁,“一隻鳥要什麼智慧?有了智慧,那還得教他們倫理道德,他們也變得更難管理,會偷懶,會撒謊,會投降。更會造成巨大的社會問題。”
“你們只是沒有能力教他們智慧吧?”凱文再嘲諷。
“沒能力?我們沒能力?”泊里斯冷笑連連,“我們開智的都是高階魔獸,那都是可控的,在一定範圍內的,而且能發揮更大效果的開智。不像你們,那是不可控的,一旦哪一天鸚鵡造反……哈哈哈!”
凱文笑了笑:“鸚鵡造反,射殺就行。倒是高階魔獸造反了,可能要毀掉半座城。”
“我們高階魔獸都定契約的!”
“契約還有反噬的呢。”凱文反駁。
“哼哼。”泊里斯不屑,但一時找不到反駁臺詞,於是冷笑代替。
凱文還是慢條斯理:“智慧這東西,也是需要引導的,有了智慧,就可以自行學習新的技巧。戰鬥力大幅度提升。你們沒智慧的貓頭鷹就算全身刷成金色,那也就一隻金雞而已。”
“你根本不知道我貓頭鷹的可怕!”泊里斯終於忍不住了,“植毛技術你知道不?”
凱文茫然了一下,但隨即表現出不屑:“什麼東西?你現編的吧?”
“什麼是植毛技術?你都不懂,那就是把其他魔獸的羽毛,種植到貓頭鷹身上,讓它換毛!”泊里斯給凱文科普,“你以爲它爲什麼是金色的?那是因爲它身上的羽毛是高階魔獸烈紅金雕羽毛。”
“烈紅金雕不是2米多高的大雕嗎?羽毛又粗又寬,能裝到貓頭鷹身上?”凱文不信,“你搞笑。”
“是幼年期就拔下來的!”泊里斯回答。
“不可能!”凱文還是不信,“烈紅金雕多麼珍貴,幼年期就被扒光羽毛那就活不下去。你們爲了一隻貓頭鷹,弄死一隻烈紅金雕?你搞笑吧?”
“你聽着,”泊里斯敲桌子,“幼年期拔毛,也不用全扒光!扒上一點足夠了,過一段時間它就長出來了!”
“那這植毛植過去,這毛都是活的嗎?”凱文問。
“當然是死的!”泊里斯回答,“但植上以後,那貓頭鷹實力大幅度增長,飛行速度遠超平時,而且還兼具魔法抗性。”
“植的毛都是死的?”凱文確認了一下。
“廢話,”泊里斯回答,“你還想讓一隻貓頭鷹,供養的起高階魔獸的羽毛?這羽毛要是活的,以後豈不是長又寬又大,那還怎麼飛啊。”
“既然是死的,那爲什麼不把貓頭鷹毛剃光,然後把金雕的毛做成衣服,給它穿上不就行了嗎?”凱文問。
泊里斯:“……”
“貓頭鷹哪裡有能力自己穿衣服?”泊里斯忍不住喊。
“那還是智慧問題,有了智慧,根本不需要什麼植毛技術,直接穿裝備就行。”凱文攤手。話說着,心裡也在想烏鴉該穿什麼裝備,但一身羽毛的情況下在穿東西,會不會更難受。而如果先剃了,他……
泊里斯想了想:“就算有智慧,他們的爪子不方便,也沒法穿衣服。衣服還得特製,植毛反而方便。”
“也許吧,”凱文也不再糾結這方面,“但如果你的貓頭鷹僅僅是飛得快,那也不會是我的烏鴉對手。”
“你真以爲我的貓頭鷹就是植毛而已嗎?”泊里斯今天噴意濃厚。
“難道不是嗎?”凱文藉着挑釁。
“它不但植了毛,它還植了爪子!”說着,泊里斯把如何植爪子,貓頭鷹如何強大又說了一通。被植的爪子還不是魔獸的,居然是金屬的,而金屬工藝有如何強大。
“這需要植嗎?帶一個指甲套不就行了?”凱文問。
“我跟你講,植毛植指甲並不是這隻貓頭鷹真正的本事,”泊里斯終於爆出猛料,“關鍵在於它的大腦。”
“難道它的大腦也是植的?”凱文驚詫。
“不是,大腦嵌入了魔晶!”泊里斯回答,“你應該知道,高階魔獸腦子裡會有一些晶石,而我們通過手術,將晶石反過來嵌入到貓頭鷹的腦子裡。這纔是它真正可怕的地方。”
“腦阻塞有這麼可怕嗎?”凱文不停的嘲諷。
“你……你真是……”泊里斯氣結,“有了這個之後,它就能自行施展法術了!無師自通,何等強大。”
“這東西,帶個魔法武器不就解決了?”凱文反駁,“稍微好一點的魔法項鍊或者戒指,掛它脖子上,想放就能放法術了。”
泊里斯:“……”
“還需要做開顱手術嗎?說到底都是沒有智慧造成的,另外,這手術成功率是多少?恐怕不高吧?”凱文順帶一問。
不知怎麼的,泊里斯似乎想都沒想就說了出來:“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