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馬空(9)
芍藥彷彿也沒有料到會在此刻見到長孫無遜,訝異的看着長孫無遜,有些手足無措。怔怔的站在當處看着長孫無遜,有些激動,有些羞赧,也有些無言以對!
“長孫大哥!”最後,芍藥只得怯怯的如此喚道,長孫無遜卻只是淡淡的頷首一點,“嗯”了一聲之後,卻再不理會芍藥,欲想擦身而去。
芍藥卻再次喚住了他,“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只是我真的想贖罪,我知道我錯得多離譜,我也知道,……”她淡淡的一笑,顯得悽然,“我也知道我們回不到以前了,但是,畢竟洛華姐姐無辜。”
“你會作此想就好!”長孫無遜的話依舊是冷冷淡淡的,可是現如今,芍藥面對長孫無遜的這個模樣,就連心痛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喏喏的應了一聲,任着長孫無遜離去。
她轉頭看着長孫無遜的背影,那修長的淡然,書香氣息越飄越遠,不覺,她卻看得眼角溼潤了。再回首的時候,她自己勉強扯起了一抹笑顏,不讓自己這麼繼續狼狽下去,信步朝着洛華的房間而去。
她來到房間前,敲了敲門,洛華在裡面應了聲“進來”,芍藥推門而進,見到洛華依舊坐在妝臺前的身影,有些愧疚的開口喚道:“洛華姐姐……”
洛華看到芍藥的時候,莞爾一笑,伸出手朝着芍藥揮了揮,很是親暱的感覺,卻殊然不知,這是更加加重了芍藥心中的愧疚。
“許久沒見到你了呢,我都不知道你去哪裡,這些天就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華清殿養病,哪都去不了,也沒有人陪,孤單得緊!”她拉着芍藥坐在自己的妝臺前方,兩人的身影照在銅鏡之中,顯得是那樣的和諧安逸。
“聽你兄長說,你不打算回去了?可是在這京都之中找到如意郎君了?”洛華打趣着揶揄,卻沒有發現芍藥在聽到洛華說起自己兄長的時候,臉色一僵。
而後,才唯唯諾
諾的說,“是吧,……我也這些天都沒出門,外面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也許多天沒見兄長了!”
“他也需要養傷!”洛華含笑的說着,聽着芍藥那一句“是吧”,她沒有發現她言語之中的生硬,卻只以爲她是羞澀,不禁取笑道:“好女子,長大了便是婚嫁之事,就是不知道是哪家兒郎這麼有福氣,能令我們的芍藥傾心!”
芍藥的眼角有些溼潤,本脫口而出想說“長孫……”的,可是話到嘴邊,她卻哽咽了,幽幽一嘆,轉換道:“洛宸!”
“洛宸!?”洛華一愣,一愕,忽而又一笑,不可置信的道:“我的弟弟,……洛宸?”洛華忽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甚至有些手足無措,“如此甚好,真沒想到,你們……”
“洛華姐姐!”在洛華欣喜的這一刻,芍藥再也忍不住了,她本就不是那種扭捏做作的人,如今面對着洛華滿腔的愧疚,她不說出來的話,她也會憋死的,“洛華姐姐,我知道你是好人,是芍藥對不起你,芍藥不好,芍藥不好,你不要對芍藥太好,不值得……”
看着和芍藥突然跪在地上哭泣的模樣,洛華忽然蹙眉,“你都快成爲我弟婦的人了,我有什麼事會同你計較的呢?”
隨即,洛華想要伸出手去攙扶起芍藥,卻被芍藥一掙,“不,洛華姐姐,不是這樣的,我差點把你害死,現在兄長和長孫大哥都不原諒我,他們都不要我了,我不想連你都遠離我而去……”
洛華剛纔的柔和在芍藥的這一番話之下,逐漸的冷卻了下去。可是,她的手卻依舊是想要攙扶芍藥起來,依舊是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奈何芍藥死也想跪着。
“其實,我真的沒有怪你,我原諒你了!”洛華見芍藥如此執着,只是語氣淡淡的說着,芍藥卻因爲洛華的這一句話驚愕不已,“你說什麼?”她忘卻了哭,呆呆的問道。
“其實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洛華這一次,卻是執意讓芍藥起來,“那天
,雖然我被冰雪凍得麻木了,可是周圍發生什麼事,我都一清二楚!”
芍藥再一次愕然,臉面上的淚卻再也止不住,再一次跪倒在了地上,“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當時看到,看到長孫大哥對你那麼好,那麼關切,……”她的啜泣,卻轉化爲無聲的哽咽,接下去的話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知道!”洛華依舊是淡淡的,再次扶起了芍藥,“只是,現在已經非當日了,既然你選擇了洛宸,你就好好待他,相信他也會好好待你的。”洛華嘆着,道:“我也就這麼一個弟弟,再過不久,我也要離去了!”
“姐姐要走?走去哪?”
“隨你兄長離去!”洛華此刻笑着,洋溢着一種幸福的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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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一旦降臨,這周遭就變得更爲清冷,更加上雪又降得更大,這周圍更是冷得讓人牙關打顫。今夜,又難得的雪中夾着雨,洛華撐着傘,怕打滑,一步步艱難的朝着馬廄的方向行來。
洛華知道清歌身體不好,其他東西什麼也沒帶,只是將屋裡的貂裘大衣多帶了幾件,深怕清歌在這寒夜中受不住,她知道,只要出了宮,回到山中的話,就一切事情都沒有了。
一路摸着黑,她小心翼翼得就連宮燈也不敢點,一路摸黑着來到馬廄邊上,站在馬棚周邊,堪堪避開那罩頂的霜雪,她的心彭然而動,越跳越猛。
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原因,她摸着自己袖子中婉婉偷偷塞給她的腰牌,那不知道婉婉是怎麼得到的,那是可以讓他們出宮的時候通行無阻的東西。
或許是因爲婉婉的好心,讓她不安着,纔會如此。
身後,馬兒的鼻鼾聲伴隨着這心跳的聲音,望穿着這茫茫的夜,她卻不知道,清歌此時究竟在何處。
將遠望去,夜的漆黑在雨和雪的打落之下,綽綽約約,迷濛着一種另外恍惚的美,這種美,帶着泌人的寒,足以顛倒衆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