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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駛入皇城。直到徹底消失在皇城裡，那瞭望臺上的人影，才微微起身離開。只留下一地的霜華和一聲有些落寞的哀嘆。
洛華的馬車，被一直帶到瞭望臺下，才停了下來。下車回頭的時候，卻沒有看到楚曦霖的馬車。只可惜那駕車的宮人，已經消失在了茫茫飄雪中。洛華纔是緊了緊披風。冬天已經徹底走過了，可溫度卻沒有半點回暖的跡象。也不知道是溫度本來就這般，還是因爲心死了的緣故。
楚曦鴻站在雪地裡，見得洛華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來。雖然她臉上陰沉沉的，彷彿不想看到自己。但他的心裡，還是覺得溫暖。
他多怕，怕洛華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他知道，她無時不刻不想逃離這如同囚籠一般的皇宮。只每一次，她都被自己強迫着以各種各樣的理由留下。
洛華苦笑，又望了望皇宮的高牆。她越發覺得自己像是籠中鳥一般，縱然有機會飛出囚籠，可卻沒有勇氣，只能畏手畏腳，不願走出那一步。還是說，這宮中，始終有她的牽掛。
是不能走，還是不願意離開。
成片的雪花飄在二人的肩上，卻以雪水的姿勢跌落在了地上。見得楚曦鴻並不言語，洛華往前走了兩步，就準備回華清殿了。然楚曦鴻突然出聲，叫住了洛華。
“你就沒有什麼要同朕說的嗎？”只這一句話，讓洛華重新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楚曦鴻一眼。
“這一戰，你會勝的。”洛華只說完這話，又繼續往前走了兩步，見得楚曦鴻並沒有跟着上來，微微覺得奇怪。似纔想起，她似乎還有一個問題，忘記詢問他了。
“你知道楚曦霖去什麼地方了嗎？”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可到了瞭望臺的時候，只孤單地停着一輛馬車，仿若他從來就沒有進過皇宮一般。
“他去給太后上香了。太后對他有養育之恩，儘儘孝道，不算過分。”楚曦鴻負手而立，洛華剛纔的話沒有錯，同楚曦霖的這一戰，他有九成的把握。他清楚知道楚曦霖所有的一切，可他對於自己，卻是一無所知
。兵法，說到底也只是比誰更狡詐，在這一方面，他不認爲楚曦霖是自己的對手。
洛華點頭。卻想起她似乎從來沒有給太后上過香，他們之間雖然有過誤會，但到底太后也是自己的長輩，上香一炷，還是應該的。就當給一個長輩遙遙寄託思念。她知道太后是楚曦鴻的長輩，所以靈位只能放在宗廟朝堂上。要進出宗廟朝堂，就須得得到楚曦鴻的同意。“帶我去那裡吧。”
只這一句話，又讓楚曦鴻抓住了洛華的手腕，他猩紅着一雙眼睛，在一瞬間爆發出濃烈的殺氣。洛華不覺得害怕，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他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變了模樣呢？
“你到底要做什麼！”在面對楚曦鴻的時候，洛華已經沒有了半點的耐心。他過去的傷害，矇蔽了洛華的眼睛。她記得過去所有的痛苦，卻獨獨看不到他現在眼中，對自己深切的在乎。
只，人從來犯賤，手握幸福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只有等到失去之後，纔會一直緊握着，不願意放棄。可那時的幸福，只是握在手中的流沙，握得越緊，越是容易從指縫中滑出。
“你還想去見他嗎？”楚曦鴻眼眸中的危險，“朕在瞭望臺上巴巴等了你四個時辰，可你下了馬車，第一句話問起得竟然是楚曦霖，而且還要去同他見面，你們不是才見過了嗎？”
他說完這句話，才意識到剛纔的失態，竟然將心中的話，都說了出來。他這話好不明顯，分明是在說自己醋了。只洛華微微搖頭，沒有領悟到這句話中的另外一層含義。
“你究竟在說什麼呢。”洛華往前走了幾步，瞭望臺離宗廟朝堂有些距離，得尋輛馬車過去，馬車倒停在原地，可她根本就不會駕車。只現在天色已晚，這附近連個人都沒有，“我只是想着太后走了那麼久，我都還沒有去給她上過香，到底是長輩，也想去看看她。”
洛華這話，說得輕淡，彷彿只一陣風，就可以淹沒在雪中，但楚曦鴻聽得清楚，拉着洛華上了馬車，他則在前面駕車，馬車一路疾馳，揚起地上飛雪。
“說說你今天都在軍營看到了什麼。”
兩人久久沒有說話，直到已經過了朝殿，馬上就要進祠堂的時候，楚曦鴻纔將馬車停下，回頭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我看到了很多東西。”洛華也不遮掩，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她希望楚曦鴻可以贏得這一場戰爭的勝利，楚曦霖向來殺伐心重，倘若將朝廷
交付到他的手中，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而且，於楚曦鴻是恨，於楚曦霖是厭惡。她寧可帶着恨意的活，也不要跟在一個會讓自己厭惡的男人身旁。
“那說說吧。”楚曦鴻臉上的表情雲淡風輕，只耳朵微微顫抖，彷彿想聽清楚洛華口中的每一個字。他桀驁的知道楚曦霖不是自己的對手，但也謹慎着，想要知道他每一步的動作。
“我去的時候，發現楊帆的旗幟凌亂，軍中將領喜好責罰下屬，下屬怨聲載道，卻不知道如何抒發。楚曦霖身爲主帥，無端重賞。且蕞城餘糧不多。”
洛華將自己一路上的見聞都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她不過是初讀兵法，便可以從這些細節中看出弊端，想必楚曦鴻一定對此非常瞭解吧。
楚曦鴻輕笑，聲音夾雜在北風中，有些聽不真切，“照你如此說，他現在已經是軍心不穩，睏乏之際，缺乏糧草。朕只要持久戰，便可以取勝了？”
軍法佈陣的事情，或許洛華不懂，而且也不感興趣吧。他之所以將這些推論都說給洛華聽，不過是希望她可以更瞭解他們目前的情況。
洛華點頭，並沒有注意到他話中另外一層意思，“我看兵書上，的確是這樣記載的。但其中有沒有詐，我就不知道了。他既然知道使者來訪，說不定故意做出一副模樣來給我們看。”
“你既然也看兵書，那麼就應該知道有些景象可以僞造，而有些景象是根本沒有辦法僞造出來的。”楚曦鴻微眯着眼睛，嘴角露出濃重的笑意，彷彿已經想好如何同楚曦霖奮力一戰了。
馬上就要進宗廟朝堂了，爲了不驚擾先人，這裡是不能騎馬的。於是洛華下了馬車，只見得楚曦鴻十分嚴肅地看着自己，彷彿有什麼重大事情，要同自己說。
“有事？”他認真的眼眸，讓洛華心漏了一拍，不知道他有什麼事情，須得如此一本正經地同自己說。
楚曦鴻只看着遠處的廟堂，嘴角的笑意若有似無，“百年之後，這宗廟朝堂裡，也將有我們的位置，你會在朕的身側，永遠陪着朕。”
洛華無視楚曦鴻的這句話，面對如此深情的告白，她心中已沒有半點的感覺。只知道她是他的後，這難道就是無法逃離的命運嗎？
往前緊走了兩步，只留得楚曦鴻一人，停在原地。
他追上洛華。從今日開始，她往後退一步，他追十步。總能填平曾經築起的溝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