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過了一刻鐘，還是一炷香。楚曦霖手中依舊握着竹簡。彷彿透過手中的竹簡，可以看到一張無數次在夢中出現的容顏。
洛華。她嘴上說着同自己忘情絕愛，怕心中還存有一絲留戀，不然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手呢？
他輕輕揚了揚嘴角，彷彿這才燃起他鬥志的根本原因。
那兩行字，他都還記得。尤其是最後的“驕兵必敗”四個字。她分明是想說他之前一路北上，沒有遇到半分阻攔就進了京城，自然手下的兵將就成了驕兵。但現在情況已經發生改變。
只楚曦鴻絲毫未損，就讓他接連吃了兩場敗仗。他手下士兵氣勢如虹的同時，只怕也是驕縱桀驁，而且他可以確定，楚曦鴻永遠都想不到，他會在這個晚上，發動第三次的戰爭。
只，這一次，是偷襲。
他出了營帳，將剛纔那一百多個敢於站出來的士兵，都叫進了主帳當中，主帳仍然是一片狼藉，但劈掉一半的行軍牀上，赫然多了一把短匕首。
楚曦霖眼眸掃過面前的百餘人，帶着鎮定的笑容。這一百人，剛纔既然敢站出來，就說明沒有被楚曦鴻嚇破膽。
就讓他們去贏回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讓外面那羣鼠輩好好看看。他楚曦鴻也不過是尋常之人，斷然不是用兵非常的神！
“今晚，我們偷襲皇城。”楚曦霖走到衆人中間，甚是嚴肅地說道。衆人都是面面相覷，在心中權衡，應該如何完成這個艱鉅的任務。
楚曦霖取了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劃了一道，“主帥尚且不避生死，你們是怕了嗎？”
見得楚曦霖變了臉色，士兵們都跪了下來，口中堅定，“我們不怕。”
“好。”楚曦霖點頭，豪氣頓生，將短匕首遞給他們，同這一百人歃血爲盟，相約偷襲皇宮，得勝回來定有重賞。倘若有去無回，家眷也自有軍中照顧。
那百餘人也是齊呼一聲好，乾脆地點了點頭。
楚曦霖並沒有帶着他們盲目的偷襲，而是指着地上那一張已經被自己撕成了兩半的皇宮詳圖，“我們等會從東門殺入，西門殺出。其主要目的是要皇城一片混亂，不可戀戰，見人就殺，不對就逃，只要亂了楚曦鴻的後宮，我們就勝了。”
衆人點頭，欣喜地發現，那個沉着冷靜的楚曦霖似乎又回來了。楚曦霖微微起身，負手而立，“我給你們一炷香
的功夫，熟悉路線，倘若被楚曦鴻擒住，你們知道應該如何吧。”
“臣等定當死，死也不做俘。”其中一人說道。然後其他士兵紛紛響應。直到楚曦霖點頭，他們纔是停了下來，繼續低頭，用心記着面前這一副地圖。
一炷香的功夫很快就過去，衆將士起身，戎裝甲冑，手握佩劍，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必勝的決心和必死的信念。
“等等。”楚曦霖突然轉身。他們以爲主將還有事情須得宣佈，於是都是全神貫注地看了過來。
“宮中任何地方你們都可以去，但惟獨不能取華清殿。任何人都可以殺，但斷不能傷害一個叫洛華的女子。”
他可不想因爲自己瘋狂的計劃，給洛華帶來半點的傷害。將士們雖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還是紛紛點頭。記下了這一個特殊的指令。
楚曦霖沒喲猜錯，再經過兩輪戰鬥之後，城牆防備鬆懈，大抵是沒有想到他們會捲土重來。衆人很快就潛入了皇宮。然後按照事先擬定的路線分散開去，意圖在最短的時間，讓皇宮掀起最大的不安。
洛華從冷宮出來，這一路，總感覺隱隱有些不妙。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得一黑影將眼前一宮人拖到了一邊，然後乾脆一刀了結了性命，接着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洛華覺得奇怪，要不是那宮人的屍體還放在面前，她一定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覺。便是走過去細細觀察了一番。
傷口是一刀致命。如此狠絕的手段，這世上也只有兩種人才能做到了。一種是軍人，一種是殺手。
她想起自己之前給楚曦霖的密信，應該是他開始絕地反擊了。也不知道現在皇宮中有多少像剛纔那般狠絕的刺客。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自己還是須得速速回華清殿的好。
這樣想着，便是有一柄劍，到了自己近前。面前那人一身甲冑，洛華也是不識，只知道應該是叛軍的衣服。
“你要做什麼？”洛華強裝着鎮定，也知道自己即便拼盡了性命，也斷然不是來人的對手。
“我只想殺了你。”來人說得也非常乾脆，話音未落，就展開猛烈進攻。眼見得就要刺入自己的心肺了。卻見得一柄長劍介入，只一個漂亮的劍花，就扭轉了劍鋒，讓這劍打到了別處。
“主帥？”那人微微一怔，那手握長劍的男人，分明就是楚曦霖。
洛華躲在楚曦霖的身後，知道自己的性命暫時無憂了。但心中卻升
起另外一層恐懼，她深諳楚曦霖的危險。
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想要原來他。她惹不起，難道連躲避的辦法都沒有嗎？
“你且退下吧，這裡交給我就是了。”楚曦霖將士兵打發走，他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自己同洛華的過往。那士兵也是聰明人，沒有問一句爲什麼，就是乾脆地離開了。
楚曦霖轉身，看向正準備遁走的洛華，眼眸含笑，“洛華，你一定要走得如此匆忙嗎？”
知道自己沒有辦法逃脫了。洛華所幸也是乾脆地轉過身，大大方方對楚曦霖點了點頭，“你這個時候怎麼會在這裡？你準備做什麼？”
“來給皇城製造一點麻煩。”他微微聳肩，從腰間取出竹簡，依稀可見上面娟秀的字體，“我認得你的字體，說來還是應該謝謝你，不然我也不會恢復鬥志，還想出這樣好的辦法，來讓楚曦鴻頭疼頭疼。”
“不用謝。”洛華明人不做暗事，很乾脆地承認了那封信是自己寫的。只她沒有想到，楚曦霖日理萬機，每天須得處理那麼多事情，竟然還識得自己的字跡。
楚曦霖知道，這裡是皇宮，他不能久留。但有些言語須得同洛華交代，否則他心中會覺得非常難受。
“洛華，你給我寫信，爲我出謀劃策，是因爲你心中還有我，是吧？你現在呆在皇宮，也不是你的情願，一切都是楚曦鴻的強迫？”
洛華瞪大眼睛，她給楚曦霖寫信，只單純希望楚曦鴻不要贏得太輕鬆了，是斷然沒有這樣的用意。她沒有想到竟然會弄巧成拙地引起楚曦霖的誤會。
想要解釋，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
楚曦霖笑得更意味深長，以爲洛華是默認了自己剛纔的話。也知道這地方不能久留，給了尚在發愣之中的洛華一個擁抱，然後就退了出來，遠走。
他在心中默許，倘若有一日能坐擁天下，一定用天下做媒，取了洛華爲後。只他不知道，在自己心中，天下還是比洛華重要，不然他現在就可走洛華，然後歸隱田園。
他總是追求太多的東西，可很快，他就會發現，自己竟然是一無所有。
“等等。”洛華反應過來，已經不見楚曦霖，也只能苦苦搖頭，他走得那麼匆忙，也只能讓他誤會了。
“很精彩呀。”一旁的假山後，楚曦鴻從中走出，臉上掛着高深莫測的，分外危險的笑容。
眼眸若刀，彷彿要將洛華活剖了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