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查修的眼睛緩緩的掃過這羣大氣不敢喘一下的秀女,所有人都在強作鎮定,畢竟這人突然的變卦讓人分外不安,生怕賀查修下一個名字就是自己。
不過再怎麼害怕,賀查修還是冷冷的再說了三個名字,那些被點名的秀女瞬間哭了出來,但是顯然,賀查修不是憐香惜玉的人,看見美人在自己眼前哭泣,他眼睛都沒眨一下。
唰唰的踢走了四個人之後,賀查修依然一句解釋都不給,轉身就走了。
不過,能走到這一步的都是人精,一個個八面玲瓏,漸漸就知道了:
被踢出去的,都是剛纔見祭無心眼露不屑的人。
除了拍拍胸脯笑呵呵的祭無心,所有人都暗自心驚,難道這個祭無心真要皇后娘娘在背後撐腰?
過了半響,外面傳來傳呼聲,端木佔林連同月蓮心終於出現了。
秀女們年紀都在15-19歲之間,一個個粉嫩嬌媚的,長的是各有各出色,湊在一起,哪怕是端木佔林這個心裡只有月蓮心的男人,看了也覺得十分賞心悅目。
端木佔林今天心情相當不錯,看到這些秀女,就更加的爽利,擺好桌,那宴席正式開始了。
剛纔還沉默着不肯多說的秀女們一個個都開始打開了話夾子,想要吸引兩位決定的人注意,她們進宮之前也打聽的得很清楚,皇帝聽月蓮心的,只要月蓮心點頭,端木佔林就要納入後宮。
於是,秀女們都很識相的不敢怠慢皇后娘娘,在皇后娘娘一個比一個低伏狀。
只有那祭無心,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笑得很開心,眼睛閃呀閃的,在這堆使勁兒打扮的秀女之中,宛若一股清泉,惹得端木佔林看多了幾眼。
月蓮心自然也注意到了,祭無心是她挑選出來的人,耍雜技的,家中貧寒,卻養出了這麼一個樂觀的怪胎,笑容十分有味道,她的粗神經和沒心沒肺,也是月蓮心挑選她的原因所在。
宴會不鹹不淡的到了傍晚,端木佔林多看了誰,月蓮心看在眼裡,表面依然是皇后的風光氣度,但是心裡的苦痛,就知道自己知道了。
當夜,祭無心等十位秀女確定入宮,其中,祭無心的等級是所有女子之中最高的。
此結果一出,京城中人都在打聽,那被封爲了貴人的祭無心到底是何方神聖,打聽出了此人非但沒有驚天動地的美貌,反而還是一個雜技團出身的平民女子時,所有人都呆了。
不過驚呆過後,有些耳聰目明的都回過神來,心照不宣了--
恐怕這祭無心被推到前面,也是月皇后有心爲之。
自古以來,後宮皆是如此,若是美若天仙,那今年已然三十歲有餘的皇后娘娘如何自處?若是玲瓏剔透,那更加要不得,現在後宮是皇后一人獨大,若是被一個會耍權謀的奪了皇上的心思,恐怕後宮又是一番暗涌翻飛。
月蓮心的心思,沒怎麼透露,但也實在不難猜。
再加上如今後宮佳麗稀缺,皇上就只有木婉清一個女兒,眼下的情況便是,只要誰能生出兒子,誰就是將來的皇太后。月蓮心年紀已經大了
,再加上她身子一直不好,連太醫都說了再有孩子的可能性很小。雖然月蓮心一直暗自尋訪問藥,想要得到求子的藥方,但是,依然沒有多大的效果。
迫不得已,月蓮心就只能咬牙自己在秀女之中選出幾個她允許懷上龍種的女人,而這些女子之中,月蓮心最看中的就是祭無心。
第一因爲祭無心背景簡單,人也傻傻沒有心機,第二是祭無心自小練習雜技,身子骨足夠強壯,恐怕後宮有些不長眼的想要弄掉她的孩子,那身手高強的祭無心也不一定會乖乖吃虧,所以月蓮心暗自給了祭無心更多的方便。
而這些,有心人,一查便查出來了。
要說憤憤不平的,除了那落選的秀女,估計還有就是世家出身,相貌美麗清婉,舉止高貴大方,玲瓏慧心的宴雲麓了。
宴雲麓出自東南名家,是此次選秀呼聲最高的秀女之一,幾乎只要見過她的人,都陳贊她有非凡氣度,年僅十八年紀,就已經有了大家風範,絕對的貴妃人選。
而讓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是,她非但沒有拿到貴妃頭銜,甚至只是拿到了最低的才人稱號,那最高的貴人反而是給了那個各方面都不如她的祭無心。
在宴雲麓暫居的天樓一字房之中,宴雲麓一身素白衣衫,墨發直垂而下,帶着淡淡香氣,在風中微動,她正倚着窗邊,若有所思的望着天上的月亮。
而她的爹孃,還有府上一同前來的哥哥姐姐,都聚集在她的房內,整個氣氛一點都沒有成爲了皇宮中人的喜悅,反而是有種暴風雨來臨之際的壓抑。
沉默了半響,宴雲麓的爹爹,宴清風站了起來,擰着眉頭說道:“不行,我去找許大人。”
許大人是朝廷的禮部尚書,跟宴家是世交,交情非常好。
宴雲麓的孃親,裘麗麗放下手中的茶杯,不認同的說:“現在去有什麼用?聖旨已經發了,沒得改了。”
“那就讓妹妹當那個才人嗎?那不是在丟咱們家的臉麼!”比較潑辣的宴雲麓的姐姐,宴雲雨也不贊同。
“這件事情還有得挽回嗎?哪怕是貴人也好啊,這才人進去,是要受苦的……”宴雲麓的哥哥,宴雲雷粗聲粗氣的說道。
宴清風擰着眉頭,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誰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呢?
宴雲麓自小就被他們培養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又是宴家長的最爲美貌的女子,前兩年的時候,那提親的人幾乎踏平了門檻。
只是他們一直很寵愛宴雲麓,她雖然一直都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樣子,但是喜憎非常明確,沒有喜歡的就絕對不會答應,於是就拖到了如今。
出人意外的是,極其清高的她竟然主動要求要參加選秀,本來宴家就沒想着她會願意選秀的,只不過,宴家一直是文墨世家,但似乎官運不是很好,子弟都沒有多少個有考取到大官的功名的,於是便把希望都寄託在宴雲麓身上。
過三關斬六將,最後卻得了這個一個讓人不放心的結果,若不是怕被扣上抗旨的罪名,恐怕宴清風還會直接把宴雲麓送回去了。
他們家捧在手心的心肝寶貝,怎麼可以被不知道那裡來的野路子雜技女子壓下去呢?
見家人一片愁雲慘霧,神情冷淡的宴雲麓轉過頭,月光下的她宛若一株水仙花,美麗卻不庸俗,沒有祭無心那麼耀眼,但是卻自由她自己的書卷韻味,看進眼了,就會迷上的。
“爹爹,你們不用擔心我。才人就才人。”宴雲麓冷冷清清的說道,嘴角微微勾起,似乎覺得這個情況很有趣味,絲毫沒有慌亂,一舉一動,確實比祭無心更有風範。
“就算是才人,也能往上爬不是?”
宴雲麓噙着淺笑,眼中閃過一絲跟她完全不相符的狠歷,意味不明的丟下這句話……
外面銀月如磐,星光點點,清風徐來,下面一派燈火通明,行人來來往往,照亮了半邊天際,這就是京城吶……
宴雲麓不理會被她的話驚住的家人,反而將目光放得更遠,更遠,遠到似乎回到了那麼一年前,她進京探親的時候,登上城西的莫問山,沿着石階,手握油紙傘,一步步往上走着,擡頭,看見那個站在佛門外,屋檐下,目光如同昨夜星辰的他……
平生不會相思,纔會相思,便害相思。
哪怕他是風,是雨,是人,是鬼,是神,是魔,撞入心尖的那一霎那,定格成了永恆。
他說,他要她助他,他要她成爲這世間最尊貴的女人。
他更說,等她助他奪得這天下,那麼,白頭到老的會是她和他。
真也好,假也罷。
描繪的未來太過美好,美好到,宴雲麓想要不相信,都不能原諒自己。
有愛撐腰的女人是強大的,爲自己所愛,嫁給一個足以當自己爹爹的人又如何?反正,她愛的人不嫌棄便行了……
至於,後宮。
聰明絕頂的宴雲麓絲毫不畏懼。
即使是將玉貴妃整死了的月蓮心。
宴雲麓在心裡只有一句冷淡的評語:女人麼。年紀大了就該懂得往後退。年輕,永遠是她們最大的法寶……
……
天色已暗。
木婉清提着已經冷掉的食盒,面無表情的回到了府上。
樂水月跟在她後面,冷汗津津,急促不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胭脂步程真的那麼快,她們這廂去到獸山,那邊就只剩下打掃的幾個小兵,一問,便說將軍剛剛走,往城內的方向去了。
木婉清撲了個空,於是就往城裡走,路上也沒有發現凌赫宇的人,回到凌赫宇府上,又說將軍沒有回府,好像是去了城西的許大人家了。總不好提着食盒去找人,畢竟他在做正事的話,木婉清也是不想再去打擾的。
只是當木婉清在凌府,從白天等到晚上,凌赫宇都沒有回來的時候,她就真的生氣了。
要耍大小姐脾氣的木婉清當然不管凌赫宇是不是講公務講到現在,更加不會管凌赫宇是不是被人留住脫不開身之類的,總之木大小姐就是認爲凌赫宇肯定知道自己在這裡等,還一直不回來找她,把她晾在那裡,讓她拖着受傷的腳跑了大半個京城,實在可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