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靈帝生病了。
當這個消息傳來的時候,拓奈奈正和郭嘉、典韋以及貂蟬四個人在院子裡百般無聊的打麻將。她可沒有想到,中國古代人名的創造和模仿能力是這麼強悍,她離開洛陽不過大半年,這項國粹就已經生根發芽開花結果了,弄得這洛陽城裡每家都有這麼一副麻將。而質地也有很多的不同,有竹子的,木頭的,羊骨頭的,甚至還有玉石的,不過本着好看好摸的原則,他們從董卓府里弄來的正是一副羊骨頭的麻將。
拓奈奈手上的這把牌真的不錯,清一色胡一四七萬,她一上手就基本叫牌了,現在不過是在等着自摸而已。
一個人的腳步很輕,輕的好像是秋天從天上落下的樹葉,衣角夾帶着風,悄然無聲的落在了拓奈奈的身後。
坐在拓奈奈對面的郭嘉從那個人走進院子開始,就已經注意到了他。直到他站在了拓奈奈的身後,他擡起了眼睛,目光從牌上轉移到了他的身上。他應該是剛剛下朝的,身上的衣服還是朝服的樣子。
院子的樹長得有些茂密了,不過,這並不影響那溫暖的陽光從樹葉的中間落下去,落在他的身上,也落在拓奈奈的身上。好像是一片最柔和的夢境,有那麼一剎那,郭嘉的心裡甚至覺得,他們站在一起是如此的合適和美好。
可是,這樣的想法,也僅僅只是一剎那而已,瞬間之後,他那顆心裡不能抑制的浮現了一絲酸楚。他沒有辦法忘記那天兩個人從自己面前相攜離去的樣子,更沒有辦法忘記那天他們在傍晚的時候拉着手從車上走下來的樣子。
他有些悵然,這樣的感覺並不像是他會有的情緒,可是,他地眼前揮之不去地就是雙牽在一起的手。每每這個時候。他甚至有些後悔。當初爲什麼要說服拓奈奈離開徐州呢?
這樣的情緒並不是時時出現,但是,只要董卓出現的時候,這樣的情緒就會環繞在他地身邊,如影隨形。
和郭嘉的目光不一樣的是。董卓地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拓奈奈地牌上,不過,他的臉孔上卻帶着淡淡的微笑。那種微笑有些寵溺和寬容的味道。也許當他擡頭以後。這樣的笑容就再也看不見了,真是意外呢。
又這樣凝視了他一會,郭嘉甚至分心打出了幾張本不該打出的牌,這才收回了目光,也收回了心神。不過,他看着自己那一手爛牌,頓時沒有了繼續再玩下去的興趣,興致闌珊。
拓奈奈伸手抓了一張牌。用拇指輕輕的一摸,她地嘴角浮現了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用餘光掃過身後,她知道董卓一直站在那裡,從很久之前開始,只是她裝作不知道。而他裝作她真的不知道。
“自摸四萬!”拓奈奈脣邊繼續保持着這樣的笑容,推倒了所有的牌,她笑得很是開心:“哎呀哎呀。這次可真是不好意思。我可是贏得多了呢!”
“奈奈姐,你也真的好意思贏我們的錢。”貂蟬撅着嘴巴。一副忿忿不平地樣子,她一邊翻着自己地口袋,一邊看拓奈奈:“奈奈姐,你可是我們的大老闆,你還要贏我們地錢,這不是讓我打白工嗎?”
“可是我現在也是隻有出手,沒有進手不是嗎?”拓奈奈掩住了嘴角,一點都不以爲自己的做法很可恥。她揉了揉肩膀,然後站了起來,對着郭嘉說:“郭嘉,錢就先放在你那裡好了,你們要是還想打不如找個人過來吧。”她一邊這麼說着,一邊不經意的回頭,對着早就站在身後董卓做出了一副很吃驚的樣子:“哎呀,太尉大人,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一陣子,看見拓姑娘的手氣很好,所以一直沒有打擾。”董卓還是一貫的恭謙有禮,不急不緩,只是笑得風輕雲淡。
拓奈奈不露痕跡的打量了一下董卓渾身上下的打扮,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董卓是很少這麼主動的來找她的,更何況今天他居然還是穿着朝服就來找她了,看來,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他想來問問自己的口風吧。
心裡暫時有了主意以後,拓奈奈也就沒有什麼心思跟董卓繞彎子了,相對於董卓想知道的事情而言,她同樣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她臉上的神色微微的一變,“太尉大人,你可是很少到我們這裡來的,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做了什麼讓太尉大人不好處理的事情?所以,還叨擾太尉大人親自來處理?”
“不不不,拓姑娘誤會了,在下來,只是過來問問幾位在這裡住得可還舒服,下人們伺候的還算是好嗎?並沒有其他的意思。”董卓連忙搖擺着手,表示拓奈奈猜錯了。
郭嘉也放下了牌,擡頭看着董卓。這個人應該是朝堂裡出了事情了,所以纔會想起來到這裡問問吉凶,他皺了皺眉毛,目光轉向了拓奈奈,看着她姣好的側面,只見她一臉的淡漠,看不出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不由得心裡也不安起來。他再聰明,拓奈奈再是天人,可是在隻手遮天的董卓面前不過爾爾。
“那太尉大人來不會是請我們吃飯吧!”拓奈奈從桌子上拿起了自己的扇子,掩住了嘴角,笑得連眼角都彎了起來,她歪着頭,目光溫暖的看着董卓,一種女人特有的風情就這麼從她的身上流淌了出來,這是少女沒有的嫵媚,很乾淨,卻很誘人。
郭嘉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也說不上來爲什麼,他就是不喜歡這樣的拓奈奈,不,應該是說,他不喜歡拓奈奈這樣的表情露在別人的面前。忽然他愣住了,他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感覺。人的想法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當你沒有意識到這個想法的時候,你或許會什麼都弄不清楚,可是。一旦有了這個想法。你就會怎麼也沒有辦法將這樣的想法從腦子裡抹去。
可是這樣地想法讓郭嘉非常地不安,他的心裡一陣的慌亂,猛的就從凳子上了站了起來。由於站起來的太猛,甚至他還帶了幾張牌掉在了地上,發出了噼裡啪啦地聲音。郭嘉連忙又彎腰下去撿。可是,撿了這顆,又掉了那顆。撿了幾下子。卻越掉越多。
羊骨頭的麻將掉在了青石板的地面上發出了清脆地聲音,這樣地聲音讓本來和董卓說話的拓奈奈也回頭過來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她的目光在轉過來的瞬間,不偏不正的對上了郭嘉那慌亂而不耐的目光,她有些奇怪。
郭嘉隨時隨地都是隨性的,都是輕鬆的,都是無所謂地。在拓奈奈的印象中,他從來沒有過如此的失態過,她不免有些關心:“怎麼了?郭嘉。出了什麼事?”
猛然間聽見拓奈奈叫自己,郭嘉猛的擡起了頭,不可避免的對上了拓奈奈那探尋的目光,原本蒼白的臉上漸漸地泛起了一抹淡淡地紅暈,最後他苦笑了一下,丟下手中的麻將牌,也不說話。落荒而逃。
從來不知道。有一天他天下第一聰明人郭嘉也會這麼狼狽地逃跑。可是,他卻不得不承認在拓奈奈那如炬的目光下。他唯一能想到的去路只有逃跑。
看着郭嘉那匆忙離開的身影,拓奈奈愣了一下。她原本很想叫住他,可是,最後她還是什麼也沒有做,只是深深的凝視着他的背影,怎麼也放不開。最後她還是屈服在自己心裡面那無法壓抑的悸動中,她轉頭對這貂蟬和典韋說:“你們兩個去看看他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如果不舒服就快些請大夫,千萬不要拖了。”她抿了抿嘴脣,又擡頭看了董卓一眼,繼續說着:“可千萬不能讓外人用這樣的事情亂嚼舌頭,編排什麼太尉大人的不是。”
董卓也沒有料到拓奈奈會想得這麼深遠,聽見她這麼說的時候,倒反愣住了。
“你說是不是?太尉大人。”拓奈奈在做人情的時候自然是不會讓人逃過的,所以,她轉頭就看着董卓絲毫不放過他任何一個表情,“您收留我們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怎麼能又讓你受別人這樣的編排?”
“拓姑娘想得果然是周到,在下,心服口服。”董卓點點頭,也說不出什麼不是的話,於是點點頭。
“好了好了,你們快去看看郭嘉吧,這就別收了,一會說不定我們還要玩呢,收了做什麼?”拓奈奈彎下腰將剛纔郭嘉掉在地上的一顆麻將撿了起來,放在桌子上,揮手將貂蟬和典韋打發走了以後,這才坐了下來。
董卓見拓奈奈坐了下來,也跟着坐在了她的右手邊,伸出手,仔細的開始碼放那桌子上雜亂不堪的麻將起來。
“太尉大人才一下朝就慌忙來找我,甚至臉朝服都沒有換,想必一定是有什麼大事是嗎?我想太尉大人不會是專門來找我玩麻將的吧。”拓奈奈只是輕輕的搖着扇子,看着董卓的臉孔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董卓那正在碼放麻將牌的手就這麼忽然的停住了。他也不擡頭,只是盯着手中那幾張羊骨頭麻將,用一種很輕柔的動作,不停的撫摸着上面的紋路,讓人猜不透他到底是在想什麼。
拓奈奈知道董卓本就是這樣一個人,若他不想說的話,你再怎麼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他要是想說,想問,定是會問個清楚的。而現在的情況,恰恰是他想問的,所以,拓奈奈也並不着急他來的目的,只是開始欣賞這滿園的春色來。
“陛下病了。”董卓忽然開口說道,他沒有疑問,甚至沒有別的問題,只是輕輕的訴說着這樣的一個事實。
漢靈帝病了?拓奈奈愣了一下,開始回憶在漢代歷史中關於漢靈帝的記載。似乎並沒有記載過漢靈帝有什麼大病,想來這並不是什麼嚴重的病,於是,她也沒有太過在意,只是點點頭,略帶嘲諷的嘴脣邊笑着:“這個不是很正常嗎?人都是吃五穀雜糧的,哪有不生病的道理。陛下也不例外。”
拓奈奈的話一出口,倒是讓董卓愣住了,迅速轉頭看着身邊的拓奈奈,那原本微笑的臉孔上,掛上了一片驚詫的慌張。
“怎麼?我有說錯什麼嗎?”拓奈奈也很訝異爲什麼董卓爲什麼忽然神情變得如此的緊張,不免有些不安,她嚥了一口口水,小聲的詢問。
“天人不是說,陛下是天神在人間的兒子嗎?”董卓無論再權勢遮天,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古人,古人就沒有一個不迷信的。
“是嗎?那就是我失言了。”不屑的輕哼了一聲,繼續扇着扇子。漢靈帝生病她真的一點都不絕的奇怪,現在就算是漢靈帝死了她也不會覺得奇怪的。
在一個董卓是美人,諸葛亮是女孩子,漢靈帝沒有死董卓就已經在洛陽隻手遮天的混亂歷史裡,她並不覺得現在漢靈帝死了會有什麼奇怪的。
“拓姑娘,陛下這次的病還有救嗎?”董卓沉默了很久,最終才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這也是他一得知漢靈帝重病就急忙趕回府邸來到拓奈奈面前最重要的原因。
“太尉大人,這個問題,你是不是問錯人了?”拓奈奈笑得不可抑制起來,她用那把金絲團扇遮住了嘴角那飛揚的弧度:“這個不應該來問我,我只是一個賣酒的酒娘,這個問題,你要去問太醫院的太醫們啊!問我,這不是胡鬧嗎?”
“拓姑娘……”董卓的眉頭皺了起來,就算面前的這個女人對於他來說或許有些不一樣的感覺,可是,他還是不允許任何人這樣挑戰他的權威。
拓奈奈站了起來,不再看董卓,甚至不想再和他說話,朝着屋子裡走去,只是在關門之前,董卓聽見了一句讓他費解的話:“亂了,一切都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