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戲果然是很精彩,不過拓奈奈卻沒有多少的心思去看,因爲她現在正在看一個人,而那個人也在看她。這個人,就是何進。
冬日陽光斜斜的照進了屋子裡,軟軟的照在了何進的身上,可是這溫暖的陽光卻怎麼都融化不了他的面罩寒霜。
真冷啊。拓奈奈雖然手裡還是抱着那溫暖的手爐,可是在看見何進的面孔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不過現在比起寒戰更讓她難受的是,這個人那陰霾的面孔後面的思緒。這次,她大概又得罪了這個命不久也的大將軍了吧。
“天人說得沒錯,其實我們這裡也是這個規矩的。”何進臉上的寒霜在瞬間就消亡了,他擡頭看了看一遍的丁原和跪在地上的呂布搖搖頭嘆氣道:“丁大人,你這個兒子確實勇猛,只是這年輕輕的,脾氣如何這樣的暴躁?”
“是,下官沒有教導好。”丁原也連忙低眉順眼的連忙彎腰拱手,這又和拓奈奈心目中的忠臣形象截然不同的。她一直以爲忠臣就應該像是電視裡演的那種剛正不阿,一臉正氣,決定不會低三下四的樣子,可是,現在看來歷史上似乎並不是這個樣子。
有那麼一瞬間,她忽然對整個自己學過的,看過的歷史全部報以懷疑。一種無法言喻的蒼涼感就這麼涌上了她的心頭,如果,這個讓自己在這個世界裡唯一能超於常人的東西都變得這麼不堪,那麼她到底有什麼必要坐在這裡和這些周旋呢?
呂布跟董卓道歉了,雖然很僵硬。但是還是道歉了。拓奈奈看着面前那一屋子竊竊私語的官員,還有面前板起臉孔教訓人的何進,以及勃然大怒地丁原和委屈的呂布,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真是虛僞的夠嗆。她頓時覺得沒有什麼意思,軟軟的靠在了墊子上,默默的喝着酒,默默的盤算着。什麼時候能離開這裡。
一場風波來得快,去得也快。就那麼眨眨眼的功夫。一切又恢復了,還是歌舞昇平。還是那麼繁花似錦,拓奈奈甚至覺得剛纔那劍拔弩張地氣勢只不過是自己做得一場打過激進的夢而已。如果,這只是一場夢,那麼,在這場夢中。她到底扮演了一種什麼樣地角色呢?
似乎,爭鬥因她而起得莫名其妙,又因她而去得風輕雲淡。她嘆氣,她這個從來不想涉及太深的人,爲什麼總是會莫名其妙地稱謂整個爭鬥的中心呢?
“怎麼?是不是覺得有些悶?”董卓現在可真算得上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他一方面在這何進繼續周旋,一方面又敏銳的發現拓奈奈在嘆氣,於是關心的問着。
“也沒有什麼,只是覺得,這麼冷的天氣爲什麼我們要圍在屋子裡喝酒呢?爲什麼不找個可人地地,燒上一堆的炭火吃着烤肉喝着燒酒舒服呢?”拓奈奈聳了聳肩膀,她看了看一邊的丁原,又笑了笑說:“丁大人。我就是那麼一說。可別當真。”
丁原卻一拍大腿哈哈笑道:“拓姑娘真不愧是開酒館的,這吃吃喝喝上還是要問你這個行家。你不說不覺得。一說,我還真的發現,我們這麼多人在一個大屋子裡各吃各地還真是不熱乎,可巧了,我昨日才獵得一匹鹿,我這就吩咐人去找這個一個地方,我們吃烤鹿肉吧。”丁原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竟然笑得很是開心,他咧開的嘴角說明着他此時此刻內心無比的愉悅。
接着丁原吩咐下人去準備的時候,拓奈奈站了起來,對着丁原和何進抱了抱手笑:“兩位大人,我對丁大人園子裡的那梅花可是喜歡的緊,能不能讓我先去看看梅花,一會再過來吃鹿肉呢?”
“對,丁大人府上的梅花可是整個洛陽的聞名的,不如,我們大家一起去看看如何?”何進也立刻附和着,回頭朝着屋子裡其他地大臣們朗聲問道。
大將軍何進問話,當然不會有人說不去,於是,在拓奈奈無可奈何地情況下,跟着一片的浩浩蕩蕩打擾人羣朝着丁原家地梅花院子裡走去。
她賭氣走在最後面,擡頭看去,那一片華麗麗的袍子斗篷,真是有點眼暈。誰說男人不愛美,看看這前面爭奇鬥豔的袍子,拓奈奈幾乎覺得一擡眼就看見春天了。
何進風頭正勁,就算他也就是一兩年的命了,可是現在已經是朝堂上政治的聚焦點,而在他的身邊自然就簇擁了很多的官員,洋洋灑灑的走在最前面。董卓是長江後浪,雖然根基還不算太紮實,可是,站在何進的身邊確實絲毫不遜色的,所以,在他的身邊也有着大大小小的官員,緊緊的跟在何進的後面。
這一前一後的兩撥人,行進間談笑風生,乍一看還真是風平浪靜,很和諧,可是要是仔細一看,也不難發現各自爲政,暗中較勁。
拓奈奈抱着手爐走在整個隊伍的最後面,她對於前面的情況一直都覺得很有喜感,真的跟兩個女人在明裡暗裡爭寵沒有任何的區別。
正想置身事外的拓奈奈其實沒有什麼可以真正作爲旁觀者的時候,就連她現在刻意要隱藏自己的時候,也會有人找到她。
“拓姑娘。”
拓奈奈被身後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頭看去,只見是原本簇擁在何進身邊的丁原,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轉到了自己的身後。她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瞪了此人一眼:“丁大人,這大冷天的,你怎麼那麼小聲的說話啊,我本來就在最後面,你這麼不聲不響的叫我一聲,我幾乎是認爲見了那個什麼呢。”
“嚇到拓姑娘真是抱歉,我只是想謝謝姑娘教幫我教導了那不爭氣的犬子。”丁原摸着鬍子微笑。
而拓奈奈則是盯着他脣邊的微笑暗自冷冷地一哼。他可真的是爲了這個無關緊要的小事來謝謝自己嗎?如果真是的話,剛纔爲何不說,何苦現在又躲在人後和她咬耳朵?只怕他這麼做的目的不那麼簡單吧。
挑了挑眉毛,拓奈奈客氣的搖搖頭:“丁大人,其實小女子什麼都沒有做,你總是這樣客氣還真是讓我覺得不好意思呢,你就不要再謝了。如果真地要謝。還不如……”說道這裡她頓了一下,擡起了手。用袖子掩住了嘴角輕輕的笑着:“不如,丁大人賞我一個鹿腿讓我帶回去給我那店子裡地夥計嚐嚐鮮?”
“這個是當然的。當然地。”丁原遠沒有想到拓奈奈扭捏了半天竟然只是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當時一時間楞在了那裡,隨後哈哈笑着點頭:“想不到拓姑娘倒是一個善心的掌櫃,跟了你的夥計還真是有福氣。”
“那是要謝謝我主皇帝陛下,要不是皇帝陛下英明。讓這大漢江山到處都是一片富饒,我哪有這樣好日子過,我沒有這樣的好日子,又怎麼會給夥計好日子呢?”拓奈奈學得倒也聰明,她立刻就把丁原想問地話全部都按回了他的肚子裡。讓他什麼都不好再說。
果然,丁原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問出自己最在意的問題,只好默默的跟在拓奈奈的身邊,訕訕地陪着笑,時不時的介紹一下旁邊的梅花。
果然還是在意的是自己這身能通宵天機的皮,如果不是這張皮的話,她這樣一個小小的穿越女,默默無聞。真的能在這末世的大漢中找到自己地一個位置嗎?真地能得到董卓、何進、丁原、甚至是漢靈帝的垂青嗎?只怕是想見這些人一面都困難吧。
拓奈奈忽然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一方面在唾罵自己這個胡亂說地身份,一方面又在享受着這個身份給自己帶來的便利。
“拓姑娘。你覺得是太尉大人好,還是大將軍好。”事實證明,丁原或許是個忠臣,可是嘴巴卻愚笨的很,他猶豫了半天終於問出問題的時候,拓奈奈卻爲這樣的問題幾乎笑出了聲音,這個丁原到底是想問些什麼。
她轉過頭,用一種天真爛漫的表情看着他:“丁大人,你這是問什麼呢?什麼叫太尉大人好,還是大將軍好?”
“這個,那個……”丁原自己也知道自己問得這個問題多麼的可笑,於是,吱吱嗚嗚了半天也說出一個所以然來。要知道這個問題是在是有些敏感,他要一解釋,說小一點,是得罪了兩個人,說大一點話,只怕是明天在朝堂之上就不知道怎麼死的了。眼看着,這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他的額頭上不停的滴下汗水來。
拓奈奈也覺得好笑,可是又覺得這個老頭挺可憐,於是幫他解圍道:“其實呢,我和兩位大人都不算熟,只是點頭之交,不過,由於我剛來洛陽的時候曾經借住在太尉大人的府邸一段時間,所以,在他們兩人中我和太尉大人要熟上一些。”
“那……”丁原想繼續問下去,可是,張開了嘴,確實又不知道往什麼地方問比較好,於是又閉上了嘴巴。
“我覺得兩位大人都很好,都有大將風度,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拓奈奈眯着眼睛微笑,對着丁原露出的是一副完美的微笑,這樣的一張笑臉下面讓人看不出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丁原並不是傻子,他自然是知道拓奈奈是在敷衍自己,可是,他卻偏偏不能明着指出來,只有吶吶的陪着笑臉。“確實如此,兩位大人都是一等一的人才,都是大人才。“你那兒子也是個不得了的人物,至少忠肝義膽可是在少年兒郎中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人才了。”拓奈奈繼續笑着,也讓人不清楚她到底是褒是貶。
“就是脾氣不好,唉。”
“少年人,哪有脾氣好的,如果少年人就脾氣好,那老頭子都變成什麼樣子了?”
“說的也是,說得也是。”丁原又跟着拓奈奈走了一段,自覺地這麼繼續僵持下去真的會浪費了時間浪費了自己請拓奈奈來的主要目的,於是壓低了聲音,大着膽子問:“不知道天人對天下的局勢有什麼看法?”
拓奈奈目光流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在丁原的身上轉來轉去,最後她不打算再敷衍這個老頭子,於是沉下了臉,“不知道丁原大人問的是什麼樣的看法?”
“拓姑娘天生是七竅玲瓏心,這個真的要老夫說得那麼清楚嗎?”丁原輕輕的一哼,對於拓奈奈打太極的方法實在是非常的不滿意。
“這大人就是在是太擡舉我了,我一個小小的酒娘,整天過得都是醉生夢死的日子,能有什麼樣的七竅玲瓏心,只怕是再玲瓏的心竅也會因爲這麼醉生夢死都被糊住了。”
“剛纔,拓姑娘說大漢一片昌盛,我想問問,大漢真的能一片昌盛,千秋萬代嗎?”丁原乾脆將話挑明,也不管自己這樣說是不是有些大不敬,更不管自己這麼問會遭來殺身之禍。
“那麼,丁大人,你想讓小女子回答你是,還是不是呢?”拓奈奈乾脆站住了腳步,和前面的人逐漸拉開了距離,靜靜的看着丁原。
“老夫想聽實話。”丁原也無所畏懼:“老夫就是這麼一條命,死不足惜,只是,老夫想知道現在董卓這樣的奸臣當道,我們的大漢會不會毀於一旦,被這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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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大人,我聽人說,你是一等一的忠臣,而忠臣的忠字是什麼樣的意思,你可想過?要忠心不二,要不聽人胡說,你可做到了。”拓奈奈冷冷一笑:“如果董卓真是奸臣,那麼,你們這些忠臣不正好是來懲治他的嗎?這天下的道理都在面前擺着,你做什麼問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