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奈奈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這麼義正言辭的時候,做戲也好,真誠也好,她覺得此刻的氣場真是足極了,不然也不會把丁原這個老頭子震撼的啥也說不出來呢?
“拓姑娘,我自然是對大漢忠心不二了,自然也是知道忠臣的存在是爲了除去奸臣,只是……”丁原的臉上露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爲難:“只是,因爲拓姑娘,我纔想問問這局勢到底如何?老夫並不是懷疑大漢不能長久,只是最近幾年這世道實在有些太亂了,我想知道以後會如何呢?”
“以後?”拓奈奈挑了一下眉毛,這個老頭子拐彎抹角的說了那麼多,其實最後不過還是想知道以後這天下到底會如何?看來歷史上所謂的忠臣也不全是死忠。雖然,在歷史上對於那種變節的人評價都不高,可是拓奈奈自己卻不這麼覺得,現在這一片亂世中,看世道的快準狠將會成就一個人未來的成就,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不過就是說得這種人而已。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丁原,忽然有些後悔爲什麼不把郭嘉帶來,自己雖然知道一點那些不一定正確的歷史,可是,這個相面看人,還是要郭嘉才行。
她打量了一陣子,最終放棄,她覺得這個老頭子不過就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不休,並且想在臨死之前垂死掙扎一下。她微微的笑了笑:“原來丁原大人想在我這裡窺探天機?”
“正是如此,還請拓姑娘成全。”丁原一抱拳,一點也不含糊的點頭。這倒是夠直接,夠爽快了,可是,這樣地直接爽快卻讓拓奈奈的心裡很是不舒服。
好吧,她承認,她就是一個喜歡虛僞的人。她覺得有時候說話時候婉轉一點會比較讓人能接受得了。
“誰告訴你我能知道未來的天機?”拓奈奈啞然失笑。她擡手輕輕的搭在了身邊的一株梅花上,在這茫茫地白雪中,那株梅花開得格外的精神,讓人看了忍不住多看上幾眼。
“這還用誰告訴我嗎?拓姑娘。”陽光下丁原咧開了嘴角笑了起來,那冬天的暖和的陽光就這樣照射在他潔白的牙齒上,折射出了一種柔和的光線,可是卻不知道怎麼了。拓奈奈卻總覺得這樣的光芒照得讓她心寒。“這天下有誰不知道,有一位能洞察天機地天人從天而降,她知道這世上的一切事情,這難道還用聽說嗎?”
“丁大人。你也是我們大漢堂堂一朝重臣,怎麼能聽信這些鄉野之胡言亂語呢?人人都說我是神仙,可是,你現在見着我了?可見我有一點像是神仙?我可會飛?我可會不用吃東西,我可是不會死?全部都沒有,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不過是用比較特殊的方式從家鄉來到了這裡而又回不去了而已,怎麼,到了你們的嘴裡。全部都成了一個神通廣大地神仙了呢?”拓奈奈不屑的笑了笑:“這就是在自己家裡說說罷了,要是真的傳出去,不是會貽笑大方嗎?”
丁原似乎早就已經想到了拓奈奈不會這麼簡單就承認自己的身份,所以對於拓奈奈的否認他一點也不在意,只是瞭解的笑笑:“我明白拓姑娘這麼說的苦衷。只是,既然大家都是知道確認這個事的,所以大家還是明人不說暗話,還請拓姑娘能對老夫指點一二。”
“你這老頭子真是說不通。”只聽見咔嚓一聲,那支原本長在樹上的梅花應聲而斷,此時此刻正落在拓奈奈地手中:“都說了,我不是神仙,怎麼可能知道天機了,你怎麼就是不相信呢?難道非要讓我像是這支梅花一樣折斷死在你的面前。你才肯相信嗎?”
丁原的臉色微微的沉了下來。他凝重的看着拓奈奈,好像是在審視她地話。又像是在說服自己不要去想這個問題,總之,一下子,他安靜了下來。
前面的人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了一片梅園中。而在這蒼茫的白雪中,在瀰漫着醉人香氣的梅花中只剩下了兩個相看無語的人。
“是老夫失言了。”丁原最終呼出了一口氣,緩緩的彎下了身體,對着拓奈奈行了一個禮,看樣子他是放棄問這個問題了。不過沒有等拓奈奈放下心來,就聽見他又問道:“拓姑娘,老夫,定是大漢的忠臣嗎?”
這個問題雖然看起來很一般,可是拓奈奈知道這個丁原並沒有放棄自己想要窺探天機的想法。她無論回答是還是不是,都將給他一個重要的提示。
拓奈奈眯了眯眼睛,開始認真地想着,丁原是怎麼死地?在史書上記載的他是一個忠臣,確實如此沒有錯地,可是,他是怎麼死的來着?這個問題雖然看似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在這個時候卻很讓拓奈奈傷腦筋。
而丁原也意識到拓奈奈正要告訴自己一些什麼東西,他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熱切目光盯着她,期待下一刻就從她的脣中吐出能影響自己下半輩子的決斷來。
“義父!”呂布遠遠的跑了過來,他的喊聲不但讓丁原頗有微詞,更是讓拓奈奈愣住了,她緊緊的盯着呂布,丁原的死因她好像記起來了。“義父,原來你在這裡,大將軍正在到處找你呢。”
丁原因爲還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並不想那麼早早的離開,可是,又不能隨便敷衍何進,一時間有些爲難起來。他看了看一臉急促的呂布,又看了看雲淡風輕的拓奈奈,最後笑着對呂布說:“好,我這不是正跟拓姑娘討教這烤肉要怎麼弄才更有滋味些,你先回去回了大將軍,就說我隨後就到。”
呂布雖然憨厚些。但並不是傻子,他左右看了看雖然並不相信丁原說得,可是最後還是沒有找到什麼可以反駁的東西,只好彎腰行禮下去了。
拓奈奈嘆氣,看來這個老頭子真的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這執着地勁比漢靈帝何皇后董太后還有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就不明白了。這些人沒事老打聽自己以後的事做什麼?反正他們也活不過太久,何苦這樣問得清楚。
“丁大人,我並不是神仙,我並不像你們想的那樣什麼事情都知道,我只是,比一般人稍微瞭解一些而已。”拓奈奈頓了一下後,深深的看了一眼丁原將自己手中的梅花放進了他的手中:“你看。這朵梅花並沒有因爲我折斷了它就立刻死去不是嗎?可是,我們都知道,若就是這麼放着,可能沒有多少地日子。這梅花也就死了。你是大漢臣子,你就是這支梅花,大漢就是梅樹,沒有樹的花如何能長久?丁大人,你是大忠臣,更是聰明人,有些話一定要說得那麼明白你才能瞭解嗎?”
丁原看着拓奈奈手中的梅花,臉色唰得變成了白紙一樣的慘白色。她並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她只是在想。呂布這樣一個看起來還算老實的少年,是怎麼狠下心殺掉自己的義父的呢?丁原雖然只是當他是保鏢是家奴,可畢竟也有再造之恩,他當時是怎麼下得去手呢?
雪很厚,就算她穿着高高地雪鞋。走在雪地中還是會有雪花沒過了腳背,幽幽的帶着一絲沒有辦法避免的涼意,從她的腳尖開始席捲了整個身體。望着遠處人羣,她忽然覺得這樣爭權奪勢地活着其實很累,每一天都在爲自己的處境絞盡腦汁,每一天都在爲自己的生活如履薄冰,這真的有意思嗎?
一時間,這滿園的花香也讓她覺得索然無味。她扭過身體,幾步又走到了還呆呆站在雪地中的丁原身邊:“丁大人。”
“拓姑娘。”丁原並沒有料到拓奈奈會又折回來。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看着她的臉發呆,愣了幾秒以後纔回過神來:“怎麼了?還有什麼指教嗎?”
“丁大人。我身子有些不舒服,能不能讓人送我回去了。”
“這鹿肉還沒有吃呢,怎麼拓姑娘就要走嗎?”丁原也沒有料到拓奈奈會這麼急促就要離開,有些手忙腳亂的挽留。
“丁大人,你想知道,大概遠不止這些,可是我能說的,都已經說了,怎麼?你還有什麼問題,一定要問我嗎?”拓奈奈脣邊綴上了一抹冷笑。
“不,沒有了。”丁原蠕動了一下嘴角,最終還是妥協在拓奈奈地冷淡之下,“我這就安排下人送你回去。”
拓奈奈順着來時的路走了幾步,又回頭笑:“丁大人,我今天只是胡言亂語,你可千萬不要當真,可再也不要說我是神仙這樣的話了,真是讓小女子承擔不起呢。”
丁原微微一怔,隨後又輕輕彎腰,笑了笑:“老夫自然是明白這一點的。日後,若有時間,還請拓姑娘經常到府上坐坐,老夫沒有女兒,見了拓姑娘分外覺得親切。”
“那就先謝過丁大人了。”這話也就是說說而已,誰又能當真呢?拓奈奈微微笑着點頭,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回過頭。
也不知道是這天飯沒有吃對,還是受了涼,拓奈奈回到了店子裡就開始拉肚子,一拉可算是天昏地暗了,兩三天下來連人形都沒有了。對街的楊大夫又過來看了看,開了幾副地藥,綿綿扯扯的吃了幾天纔算是好了一些。
這天她斜斜的靠在炕頭上,只覺得連睜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可是,卻該死的怎麼也睡不着,於是找了貂蟬過來陪她聊天,這小丫頭一開始見她病怏怏的樣子也不敢說太多話,可是,這話匣子一被打開以後就再也收不住了,一股腦的開始說起這些天的稀罕事來。
什麼東家掌櫃的女兒和窮木匠私奔了,什麼西家地婆子前天地夜裡被偷東西的賊給打暈了,什麼前街地那個讀書人連飯都吃上了,還天天酸着要吃酒,什麼後面的寡婦要二嫁了。總之這一開年,也算是紅紅火火。
雖然身上還是沒有力氣,可是聽着貂蟬說着這些家長裡短,她漸漸的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舒服多了,難道女人真的就是爲了八卦而活着的嗎?
“對了,奈奈姐,這幾天甘倩姐沒有過來哦。”貂蟬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神神秘秘的說。
拓奈奈勉強睜開了眼睛,看着她那雙晶晶亮亮的眼睛裡冒着兩簇小小的火焰,不禁笑了笑,沒有想到就連這三國第一美人也沒有辦法抗拒所謂八卦的魅力。她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誤人子弟了,都說貂蟬是美人計的創始者,這個歷史上讚譽這麼高的一個女子,現在居然天天窩在她這個小店子裡廚房炕頭的忙活,或者乾脆就變成了一個東家長西家短的小八婆,是不是很對不起她啊。
每個人在歷史上都是有他自己原本的位置的,她是這樣,貂蟬也是這樣。貂蟬的存在本來就是爲了周旋在呂布和董卓之間的,本來就是要成就那千古的美人計的,可是現在卻被她沒頭沒腦的一時任性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不知道貂蟬知道了自己本來的命運以及被自己改變的命運後,她會不會怪自己呢?
她的心裡不免一陣難受,想了一會,她緩緩的開口問道:“小貂,我給你講個故事,你看可好?”
拓奈奈是很少講故事的,可是每每說起的故事都是驚心動魄,非常吸引人。原來貂蟬剛跟着拓奈奈的時候經常聽她講故事,可是現在卻很少聽了,這個時候,她忽然提出要給自己講故事,這讓貂蟬不禁愣住了,隨後興奮得眉開眼笑的點頭:“好啊好啊。這可是太好了呢,我可是有好久沒有聽見奈奈姐講故事呢。”
這一興奮,也就讓她把自己剛纔要講的事情統統忘記了,專注的聽着拓奈奈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