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還沒來得及回答,千歌卻坐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厲聲又問了一遍:“阿玲呢?”
對上千歌急切探索的雙眼,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姐姐她回島上收拾東西去了。”
“什麼時候去的?”敏銳的神經驅使千歌把事情給問個清楚,又補上一句問道:“難道是阿玲要走了?”
阿生點點頭,說:“一大早就去了島上,姐姐收拾好東西后就準備離開了。”
“阿玲有沒有說收拾完東西跟你會和?”千歌緊緊盯着阿生,語氣急切嚴肅。
姐弟倆能恢復正常身份相依爲命畢竟不容易,根據這些天跟阿玲的接觸推斷,以阿玲性格,她要遠走,一定會跟弟弟道別。
“她說在島上收拾了東西就不往這邊來了,從島上就直接離開。”
阿生的神經沒有千歌敏銳,他沒覺得姐姐說的話裡有什麼不對。
所以他現在並不理解千歌在想什麼,只知道千歌毒退了之後肯定會很渴,於是站起身來,對着千歌問道:“渴了吧?我去倒碗水。”
雖然沒問出口,但千歌明白如果不是自己在這裡需要阿生照顧,阿生一定會過去島上送送姐姐。可是仍然有些什麼讓她覺得不安,好像阿玲的反應有些不對,具體哪裡不對,她又說不上來。阿玲那麼愛着洛源,現在洛源已經不記得她,現在身旁已有未婚妻相伴,再加上洛鋮的威逼利誘,她答應離開這裡不是不可能,但是……總覺得怪怪的。
“阿生,你回來。”千歌叫住阿生,又說:“我要去見阿玲,你帶我去島上。”
“姐姐說了,叫我等你醒了以後不要提起她。”阿生端着一碗水走過來遞給千歌,又說:“她說了,離開的時候誰也不想見。”
畢竟被迫和深愛的人分開,還要遠離家鄉,這樣的心情誰都會懂,阿生也就順了姐姐的意思,沒再堅持要送,也將姐姐的話轉達給了千歌。
千歌把水接過來,又完好地放回牀邊矮桌上去,哀求阿生道:“不管怎麼說,阿玲是爲了我纔會被逼着離開。”
阿生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瓶子遞給千歌,瓶身上繪有陌生而詭異的圖形,千歌一看就知道這瓶裡是她千辛萬苦在找的子母毒解藥。而她十分清楚,這瓶解藥,是用阿玲的終身幸福換來的。
“我一定要見阿玲。你不帶我去,我自己也能去。”千歌掀開被子從牀上起來,搖搖晃晃的下地就要往門口走。
阿生見千歌如此執着,也好再說什麼,默默地拎起一件防風斗篷給千歌披上,兩個人一路不言語地往門外走。
乘船到了島上後,果然印證了千歌的不安,四處尋找也沒見着阿玲的影子。
“我從這邊找,你從那邊。最後還回到這裡集合。”千歌安排了下尋找阿玲的計劃,兩人趕忙急急散開。
山林茂密,綠樹掩映。千歌走了許久,一邊走一邊喊着阿玲名字,左顧右看,同時警覺地留意地上類似腳印的痕跡,生怕錯過了阿玲留下的線索。
她在一塊生着大樹的破碎岩石上站定了,手在額前搭起一個遮陽姿勢,只見數不清的綠樹頂尖直直聳立,一個掩着一個,層層疊疊,高矮不一。綠樹顏色不盡相同,或深或淺或紅或綠,夾雜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高大灌木,不時有巨大的飛鳥拖着長長的翎羽從天空飛過,速度緩慢到幾乎能看得清尾羽絢麗多變的顏色。
山澗淙淙,雖然是個島嶼,仍有水從高石墜落,泄成一簾小瀑布。
縱觀四處,這怎麼都不像是有人的樣子。阿玲到底能去哪裡?找了半圈,眼見着就快回到與阿生約定的會和地點了,還是沒找着,甚至連腳印也沒發現。
千歌有些懊惱地從大石上跳下來,決定再多去幾個地方找找,她估摸着這會兒阿生還沒到指定會和的地方,阿生老實厚道做事仔細,所以速度自然會比她慢一些,與其等阿生會和,不如先去不遠處看看。
正這麼想着,她見得不遠處一羣飛鳥撲棱棱的從密林中衝向天空,頓時渾身打了個激靈,後山?怕是那裡有人,說不定阿玲就在那兒!千歌當下就攢足了力氣往後山趕去。
望山跑死馬。雖然看起來距離很近,在山地上卻是很遠的距離。千歌不顧林中地上樹根交錯空中枝葉遮攔,甚至不知覺腿上被劃出了好幾道釦子,總算到達了後山。
方纔只是從鳥羣衝上雲霄的位置估摸個大概,現在到底去哪兒找人卻成了問題。一陣好找,終於順着凌亂而模糊不清的腳印一路尋到一處小路盡頭,盡頭樹上掛着的不就是阿玲麼!
找到了!
千歌一把從身旁灌木上扯下一片樹葉,飛快地捲成圓筒放在口邊吹出哨音給阿生報信。這裡距離相約會和的地方不遠,阿生回到原地後沒見到千歌,於是也往周圍多走了走,可巧就在附近,一聽到千歌報信的哨音,撒開腳丫子就往這邊飛跑。
“阿玲,阿玲!”千歌趕忙抱住阿玲雙腿,將她往上頂起一段距離,使她的脖子離開繩子的束縛。幸好阿生及時找到這裡,用隨身工具把繩索弄斷後總算救下了自縊的阿玲。
兩人將阿玲放平,千歌趕緊解開阿玲的領口,只見她原本雪白柔美的脖子已經勒出一道充血的勒痕,試試鼻腔已經沒有了呼吸。
一聲脆響,千歌一把摔碎子母毒解藥的藥瓶,繪着詭異圖形的破瓷碎片橫屍地面。
她的臉已經由於憤怒而顯得有些恐怖猙獰,語氣更是透着惡毒。
“即使我戰死在這裡,也要爲阿玲報仇!”
惡狠狠的拋下這句話,千歌一邊保護着背上的阿玲,一邊招架着寨子裡護衛的攻擊,奮力打傷幾個護衛,衝出包圍,一路奔到洛源的房間。
手上拎着大紅喜袍正欲試穿的洛源轉過身來看着這突然闖進自己房裡來的姑娘,目光掃過她帶血的衣衫,落到伏在她背上的女子臉上。
那容顏……洛源手上的大紅喜袍散落,他的手顫抖着已經拿不住任何東西,只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腦袋,只覺得天旋地轉,雷電轟鳴,好像腦袋裡有什麼東西要炸開一般的劇烈疼痛。他的身子痛苦地縮成一團,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朝着千歌衝過來,千歌見洛源這副反應,難道他是想搶走阿玲?
他們父子已經將阿玲害成這副模樣,將她害死還不夠嗎!
再不多想,神經緊繃的千歌迅速做出反應,猛力一拳打向迎面衝來的洛源,登時見洛源身體軟綿綿地倒了下去,一臉痛苦的表情仍未消散。
阿玲,我要爲你報仇。千歌在心裡默唸着這句,給自己打氣。
心口還在砰砰劇烈跳動着,千歌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感覺到一股凌厲的掌風自背後襲來。她不加反應本能地躲閃,同時將身體轉了個圈,讓自己面對着敵手,順勢把阿玲從背上放下來。洛鋮的功夫不容小覷,揹着阿玲與他對抗,不僅阿玲的身體會受到攻擊,她自己也只會更危險。
此時,千歌已經體力不支,意識也開始飄忽,可身體傷口的疼痛與面前強大的對手都讓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注意力,與這個氣場冰冷的敵人來一場生死決戰。
由於方纔大力動彈,原本疼痛的傷口經由拉扯已經滲出她更多熱血,千歌強忍着身體的疼痛,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她不能讓敵人看出自己的痛苦,而且她早已說過,就算是戰死在這裡,也要爲阿玲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