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只覺得心頭似是剪不斷理還亂,亂得厲害。風夙的身影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清羽好像甚至聽到風夙在她的耳邊輕喚着:“清羽。”
她的心口就像是壓了一塊大石,堵得慌。
清羽垂着腦袋,細聲道:“小姐選中的公子,自是有過人之處,清羽相信小姐的眼光。”
千歌見清羽始終是不願意打開心扉,接受除風夙以外的男人,一時竟有些爲難起來。
振威將軍的獨子飲了酒,見亭子裡的人遲遲不曾發話,他望着清羽,細想清羽這名字,他可是從未聽聞,不由得心生疑惑,這清羽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能得南宮千歌此番庇護?
藉着點酒意,他裝作好奇的樣子探道:“臣謝過南宮姑娘賜美酒,美酒寶劍,配上如斯佳人,真是妙哉!只不過,臣冒昧問一下,這位清羽姑娘是哪家的千金?”
“是啊!我也不曾聽說過有哪家的千金名喚清羽的。”
“哎,我好像聽說,南宮姑娘有個陪嫁的丫鬟,好像是叫這個名字來着?”
“不至於吧?讓我們來,就是爲了給個丫鬟挑選夫婿?”
……
因爲少將的牽頭,引發了底下無數的公子的猜想,他們在下面碎碎地猜測着,一時間場面有些失控。
“我……”
清羽登時語塞,她有些尷尬起來。是啊!她根本就不是什麼千金小姐,即使是穿金戴銀隆重打扮,她也依然只是千歌身邊的一個侍女罷了。
千歌看到清羽的臉上閃過一絲難堪,有些心疼她,千歌依然握緊清羽的手,目光溫和地看着她,給她力量。
“少將軍稍安勿躁。”
千歌面色從容地望着那位少將,以及那些私底下揣測清羽身份的公子們,從容不迫地開口。
“清羽並非豪門大戶的千金小姐,只不過清羽的身份,千歌怕是無權告知諸位了。皇上吩咐了,這清羽的身份,他會親自過來揭曉。”
千歌把風傲天拿出來做擋箭牌,既爲清羽贏得了面子,又堵住了那悠悠之口。一時之間,那些原本質疑清羽身份的人,看到清羽這個女子能得南宮千歌如此相護,又有皇上爲其庇佑,還真是不敢不巴結!
“原來如此。是臣唐突了。”
那位少將軍驚聞皇上會來宣佈清羽姑娘的身份,登時不敢再妄加猜測,生怕不小心會觸怒了天威。
“小姐,謝謝你替清羽解圍。”
衆位公子都識相地坐下,時不時地朝着清羽露出青睞的目光,而不再是懷疑,輕視,這讓清羽內心覺得十分感動。
她的眼眶有些溼潤起來,感激地對千歌低聲說話,千歌卻握緊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在這樣的場合哭。
衆位公子是按家族的官職高低來排的座位,劉源箏就坐在離清羽算不上遠卻也算不上近的角落裡。
自打清羽出現在御花園起,劉源箏的目光就變得清亮起來。
清羽的容貌算不上傾國傾城,卻也是光華四射,豔壓羣芳。雖然她的妝容略顯刻意、厚重,可是劉源箏在看到清羽衣襟處彆着的一朵淺色海棠的時候,他知道,他對這個外表華麗內心卻純善的女子,一見鍾情了!
所以,即使是在衆人質疑清羽身份的時候,他並未參與,只是靜靜地坐着,將那個女子緊張卻又疏離的表情收在眼底。
劉源箏只知道,不管她是否是出身名門,是否爲世家大族的千金,他都是一眼,便認定了她!
可是,就在剛剛那一個瞬間,劉源箏竟然在清羽的臉上看到了一絲落寞,即使是隔得有些距離,他也看得清楚,清羽看向南宮千歌的眼裡,有些瑩潤的淚。
是那些貴公子的刻意刁難讓她委屈了嗎?
劉源箏的心裡頓時有些心疼那個穿着單薄的女子,看着清羽難受的模樣,他忽的有些懊惱,後悔剛剛爲何不站出來替清羽講幾句話。
正好有宮女端着茶水從他的面前走過,劉源箏便站起身來,攔住宮女的去路,客氣地對宮女說道:“這位姑姑,可是要給南宮姑娘和清羽姑娘送茶?”
“是的,公子。”
宮女端着茶水,恭敬地答道。
“那不知姑姑可否給在下一個機會,替兩位姑娘倒一杯茶水?”
劉源箏鞠着手,真誠地望着宮女,請她給自己這個機會。
“這……”
宮女有些爲難,她把目光投向南宮千歌,期待着千歌能爲她解難。
千歌正寬慰着清羽,冷不丁地注意到劉源箏這邊的動靜,她仔細地打量着他,容貌舉止皆爲妥當,千歌從劉源箏看向清羽的眼神中明白,原來劉公子也是屬意清羽的。
千歌微微一笑,頷首道:“就讓劉公子過來吧。”
“源箏謝南宮姑娘成全!”
劉源箏拱手對千歌謝恩,他自宮女手中接過杯具,跨步上前,來到亭子裡面,畢恭畢敬地立在一邊,他緩緩地替清羽倒好茶水,並細心地以食指置於杯盞外部,感受下水溫,待至溫度尚可的時候,才小心地將溫茶端給清羽,柔聲道:“清羽姑娘請用茶。”
清羽看到劉源箏竟如此心細,特意爲她把熱茶晾溫,才端給她,避免被燙到,從未有過男子這般呵護自己,想着,清羽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心裡涌過一絲感動。
清羽禮貌地從劉源箏的手中接過茶杯,因爲一絲緊張,不小心觸碰到他修長的手指,指尖相觸的時候,清羽的面色一緊,趕緊將手縮回來。
清羽覺得甚是不可思議,她怎麼會在面對風夙以外的男人如此慌張?
千歌也是將劉源箏和清羽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收在眼底,或許,這個劉源箏真的可以給清羽一個不一樣的未來。
千歌笑着替清羽將那杯茶接過來,笑着打趣道:“劉公子這番熱情,清羽這丫頭還不好意思了呢。”
“小……”
清羽被千歌一打趣,立馬就紅了臉,她想嗔怪千歌一聲,卻看到千歌制止的眼神,清羽知道,千歌是爲自己的身份着想,也便乖乖地住了口。
劉源箏近距離看到清羽臉紅的嬌羞模樣,覺得甚是可愛,心中對清羽的喜歡又多了幾分,也更堅定了心中想要娶清羽爲妻的念頭。
他走上前幾分,輕輕地拍手,吩咐他的僕人將事先準備好的禮物送上來。
劉源箏將一幅丹青呈到清羽的面前,恭敬道:“清羽姑娘,此爲在下進宮前所作,是爲姑娘而畫,小小禮物,還望姑娘笑納。”
劉源箏嘴角噙着一絲笑意,他進宮之前所作的這幅畫,竟與清羽如此般配!或許,緣分早已註定。
“清羽,打開看看,喜歡嗎?”
千歌對劉源箏的好感又添了一分,風華正茂,舉止客氣,又添一份儒雅,這樣的男子,的確配得上她的清羽!
千歌知道清羽自是不會主動接受劉源箏的示好,可是作爲清羽的主子和姐姐,千歌始終不願意看着清羽就一直沉浸在對風夙的執迷不悟中,她覺得,清羽是該有一種新的生活了。
“好。”
清羽知道,千歌對劉源箏很是滿意,她又何嘗不是?可是這種好感卻並不是喜歡,喜歡一個人是會牽腸掛肚的,而她牽腸掛肚的那個人,卻不在眼前。
儘管清羽的心中有着萬般的不情願,可是面對千歌的關切,清羽還是忍下心中的難受,面帶笑容,當着大傢伙的面將那幅畫展開。
“天哪!劉公子這幅畫可真是像極了清羽姐姐呢!”
“劉公子這畫功可真是絕了!”
畫一展開,便贏得了一衆宮女的喝彩!她們紛紛誇讚着劉源箏,又羨慕着清羽的好福氣!
清羽在看到那幅畫的時候也驚呆了,她與劉源箏素未謀面,可是那畫中的女子,竟有那麼七八分像自己!
她捂着嘴巴,不可置信地看向劉源箏,遲疑地問道:“劉公子,這……我們可曾在哪裡見過?”
“回清羽姑娘,源箏與姑娘從未謀面,這幅畫是源箏依照姑娘芳名所作,只是不曾想,會與姑娘有如此緣分。”
劉源箏畢恭畢敬地答道,他的確未曾說謊,所以面對這樣的緣分,劉源箏願意緊緊把握。
千歌也沒有想到清羽與劉源箏之間竟還能有如此深厚的緣分,她更加篤定,要爲清羽把這樁婚事謀好了!
正當衆人驚詫之際,風傲天忽然到來了。
他遠遠地就看到南宮千歌的小臉上寫着滿意二字,心中明白了她的屬意,便大跨步來到千歌面前,將其攬在懷中,低聲道:“歌兒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千歌參見皇上!”
南宮千歌驚聞耳邊如此熟悉的聲音,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彎着身子請安,旁邊的一衆人等盡數跪下,朝風傲天請安。
風傲天扶起千歌,對衆人宣佈:“免禮!”
他的目光觸及劉源箏的那幅畫,再看看清羽臉上不可思議的表情,風傲天輕聲問道:“義妹,這樣的夫婿,你可還喜歡?”
清羽受寵若驚地擡頭,看到千歌也一臉期許地等待着自己的回答,她想,今兒的擇夫宴,她終歸是要萬里挑一的。
清羽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落寞,會心一笑道:“皇上,清羽謹遵皇上聖意。”
“如此甚好!”
風傲天見清羽答應了下來,千歌開心地笑了,他也是很高興。
風傲天對着衆人宣佈道:“公公,宣朕的旨意,今天的擇夫宴到此爲止,朕的義妹,清羽,許配給劉源箏爲妻,任何人不得欺負她,違者,朕定當重罰!”
“臣劉源箏叩謝皇恩!”
劉源箏沒有想到清羽竟真的會選擇自己,心裡滿是欣喜,他立馬跪下叩謝風傲天的賜婚。
而亭子外面的衆位貴公子,顯然沒有想到,清羽竟會是皇上的義妹,如此尊貴的身份,他們剛剛還曾質疑,一個個都不禁捏了把汗,懊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