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的想法很簡單——必須攔住姐姐!
丁家的人,死一萬遍,不足惜。但是,仙不擾凡,滅掉一個凡人家族,是要沾上罪孽,受天譴的!
爲這些比爛泥還要髒的東西,不值得!
黑夜收到傳訊後,也嚇了一大跳。
姑娘這是倔勁兒上來了!
一時間,他只覺得腦瓜子不夠用,不知如何是好。
還好,香香在末尾發了一句:快找老常!
對,找老常!老常肯定有辦法勸住姑娘!
黑夜拍了拍腦袋,飛也似的跑進後院:“老常,要出大事了!”
天色漸晚。倦鳥歸巢。山下的鎮子裡,外出的人們陸續歸家。家家戶戶升起了炊煙。
丁大老爺也不例外。
老太太被三少爺的行爲徹底激怒了。唯一的長子嫡孫,又如何?這孽障天生反骨,又被他娘教唆得完全長歪了,遲早是個禍害,還不如沒有。只可惜,小孽障手段了得,快了一步跑了。老太太得到信,派人去追。哪知,那些人跑到馬房一看,所有的馬都口吐白沫,眼見着就活不成了。
爲此,老太太氣得肝疼。有心拿丁大夫人和三少爺身邊的下人們出氣,結果,又被告知,那些僕從、僕婦不是告假,就是外出替主子跑腿買東西,都已跑了個精光。
老太太沒辦法了。連主帶僕,整整跑了一房人,家醜不可外傳。她不但不能派人去捉拿,還得替這些孽障遮着捂着。
越想越生氣,老太太派了心腹夏老婆子早早的守在二門處,等着丁大老爺。
是以,丁大老爺剛回來,連官服都沒來得及換下,便跟着夏老婆子急匆匆的去了老太太院裡。
聽完老太太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控訴,他氣得渾身直打哆嗦,咬牙切齒的罵道:“小畜牲,這是要造反啊!”
老太太捶打着榻邊,大哭道:“你媳婦是鐵了心要刨我們老丁家的根基哇。他們母子兩個抱成團,肯定是跑去投奔他舅了。你還不快去,把人都綁回來!”
丁大老爺氣歸氣,尚留一絲理智。他還指望着岳家多提攜呢,哪能真正跟丁大夫人鬧翻?是以,推說道:“老太太,你先彆氣。兒子現在追過去,只怕趕到北門時,城門也關了。明天,兒子先去衙門請了假,再去抓人也不遲。”
老太太這才止住哭,叮囑道:“事關我們丁家的萬世福祉,你可千萬不能心軟啊。你還年輕,將來再娶一房,生出來的,照樣是嫡子嫡孫。”
這是連小的也不想留了。丁大老爺嗡聲應道:“祖宗家業爲大,兒子不會心軟的。”
山坡上,沐晚再也聽不下去了。這樣的人渣,連畜牲都不如。留他們在世上做什麼!
“啪”的折下一節樹枝,她作勢要點火。
香香急得滿頭大汗,猛的站了起來,欲再次阻止。
這時,樹下白光一閃,一道紅色的身影自地底鑽了出來:“真君大人,且慢!”
沐晚和香香不約而同的扭頭看去。
樹下站着一個城隍爺。他身着紅色官袍,頭載寬翅烏紗袍,甚是正式。
是個生面孔。京城的城隍爺換人了?沐晚擰眉。
香香吐出一口濁氣,心道:天啦嚕,這時間掐得可真精準。
嚇死人了!
先前,黑夜暗中傳訊給她,說老常去請京城的城隍爺了。
常龍在冥界當了一千多年的老鬼,前些年又在冥司客串了一把小官。聽黑夜說完,他覺得很奇怪:丁家這樣的行爲,甚是惡劣,京城的城隍居然沒有做出相關懲罰,怎麼可能呢?該不是中間有什麼誤會?
所以,他讓香香看住沐晚,不要衝動。他去問一問京城的城隍。
城隍爺也嚇得險些背過去氣——要是晚來一步,這位真君大人就要火燒沐家鎮了。在他的治下,出了這樣的慘案,他也難免吃瓜落。最主要的是,據說,這位真君大人與副判大人是莫逆之交。都說,縣官不如現管。他得罪誰也不敢得罪統領炎華界所有城隍的副判大人啊。
“真君大人,請聽下官解釋。”城隍爺抱拳行了一個正式的道禮,“在下是京城的城隍,到任已經有兩百零三年。再有九十七年,下官就任期滿了。”
沐晚擰眉,冷聲說道:“城隍爺的意思是,想讓本座過九十七年以後再來放火?”
“不不不……”城隍爺雙手做蒲扇擺,飛快的說道,“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是想說,下官特意查了當年的事。說起來,這件事確實是我們冥界的疏忽。丁家冒名頂替,盜用沐家的風水寶地,情節非常之惡劣,下官一定嚴懲,一定嚴懲。”
“嚴懲?”沐晚挑眉,“那麼,城隍爺且告訴我,當年冥界到底是怎麼疏忽的。”
好一句“疏忽”,讓沐家長房家破人亡,逼得娟姐兒一個弱女子不得不引火自焚,與那幫禽獸同歸於盡!
事實上,處理完丁家賊窩,她也要殺進城隍廟,找這位父母官談一談什麼叫做“天道昭然”。
城隍爺見她面色不善,暗中直叫“苦也”。不過,誰叫這事,他身爲本地城隍,確實有失察之責呢。
唉,與其將來真君大人把事情捅到副判大人那裡,還不如我自己坦白吧。
他再次道了歉,道出當年的變故。
原來,那時恰逢前任城隍爺任期圓滿,回冥司敘職。因爲那時,西炎洲失而復得,數百家城隍廟等着開張。冥司一時間完全調派不出這麼多的城隍。
冥司認爲,西炎洲剛剛恢復治權,等同於生地,必須派熟手過去;而東華洲這些年各地還算安泰,各城隍廟的鬼差們大多是老當差的,就算沒有主官坐鎮,也能撐上一撐。
是以,冥司一邊先緊着西炎洲那邊,把東炎洲這邊到任的城隍們補過去,一邊將東華洲這邊的補缺稍海豚押後,同時加快新城隍的崗前培訓。
這位城隍爺就是突擊培訓出來的。
等他到任時,距前任離任已經是三十年。
他初來乍到,又是生手一枚,磕磕碰碰,用了近十年的時間,才處理完積壓如山的陳年公務。
而這時,大周的皇帝都已經換了三茬。
丁家也是撞了****運。他們恰好是在這段時間裡鳩佔鵲巢,偷了沐家的風水寶地。
“下官因爲從未做過城隍,是以,赴任之前,特意請教了前任城隍伍大人。伍大人提點下官,要多多照看沐家。下官把這事記在了心裡。每年按伍大人當年的例,給足沐家氣運。”城隍爺說到這裡慚愧不已,“下官萬萬沒有想到,世上竟有如此險惡之人。他們每年都盜用沐家子孫的名義祭祀。真君大人,下官失察,真的對不住。”
沐晚看了他一眼,問道:“現在真相大白,城隍爺準備如何處置丁家?”
城隍爺小心翼翼的說道:“下官已經去冥司查證過了。當年之事,沐曉娟已經在判官大人告了狀。而判官大人也對相關人等做出了嚴懲。按理說,自殺之人,是要罰做一百年的遊魂野鬼,找到擔保,許諾不會再輕身,才能再入輪迴的。判官大人很是賞識沐曉娟的剛烈,不但破例免了她的處罰,而且親自爲其擔保,讓她重入輪迴,投了一個富貴雙全的好胎。而始作甬者,丁氏夫婦,被打入畜牲道,罰做三世畜牲;丁家一干從犯,陽壽未盡,卻慘遭大火橫死,已經受到了懲罰。再加之,那時,鬼獄不空,所以,判官大人打發他們去轉世投胎。不過,他們陰德有損,註定新的一世要吃窮受累,三餐無繼。”說完,他又偷偷的瞄了一眼沐晚。
良久,後者嗡聲說道:“說完了?”
城隍爺愣了愣,連忙笑道:“真君大人要是不滿意,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下官一定稟報冥司。”
“要是不滿意?”沐晚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那些人壞事做絕,就只罰做三世畜牲?這算什麼懲罰!好吧,一事不二罰,姑且揭過。”她憤怒的指着山下的那一大片鱗次櫛比的宅院,“丁家現在子孫昌盛,家大業大。可是,沐家呢?沐家人到底造了什麼孽?他們有刨人祖墳,挫骨揚灰嗎?他們有冒名頂替,世代竊用別人祖上積下來的陰德和氣運嗎?沐家的祖墳上葬的是丁家的死鬼們,沐家鎮裡,連一戶沐姓人都沒有!丁家世代如此,豬狗不如,你們又有懲罰丁家嗎?沐家的陰德是本座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出生入死,一劍一劍掙下的。結果卻成了害死沐家的根源!你覺得本座會滿意嗎?”
她也不是不講理的蠻橫人。當年之事,娟姐兒已經用極端的手段,報仇雪恨,她可以不再追究。但是,這兩百多年呢?她的父母死了一百多年,還被刨了墳!就算父母早就轉世投胎,臭皮囊也化成了泥土,但是,此仇依然不共戴天!丁家的賊子賊孫們花着她掙下來的陰德,卻世代以沐家爲血仇。她恨意難消!
城隍爺聞言,冷汗涔涔,掏出帕子,惶恐的擦汗:“是是是,真君大人罵的極對。請問,真君大人要怎麼才能息怒?”
沐晚轉過身去,揹負着雙手,看着山腳華燈初上的丁家宅院,冷笑道:“自然是,吃了我的,都給我吐出來!偷了我的,都給我交回來!還不了,就用命來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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