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出面管這事,估計這羣流民就會抓着這個人不放,劉里正雖然是劉家村的父母官,可他自認自己的家底不夠豐厚,給不了這羣人吃喝用住的基本保障。
兩個衙役更是得了師爺的話,這件事絕對不能往衙門身上攬,不然辦事不利的衙役,怕是往後想讓縣老爺、師爺重要,都不太可能嘍。
剩下的,只有劉里正眼裡的土豪王慶文,和衙役眼裡足智多謀的文子了,看着被一羣老奸巨猾的傢伙算計,文子也只能嘆氣表示無可奈何。
流民們聽到王慶文和劉里正手的話,這才慢慢的退到一旁讓出一條道來,文子更在王慶文身後,看到一位骨瘦如柴的老年人,上氣不接下去的半躺在冰冷的地上。
王慶文沒有任何架子的蹲下來問道:“老人家,你怎麼了?”
“阿爺吃了你們家給的東西,就變成這個樣子,你們這羣壞人,賠咱阿爺。”一個八歲左右的小男娃子,哭着喊着朝王慶文身上拳打腳踢去。
“志兒,你可不敢胡鬧。”一個老婦人趕忙伸手抱住亂打亂踢的小娃子,王家人給他們吃的東西沒有問題,整個村子的人都吃了,要有問題也是一羣人的事。
老婦人雖然沒念過書,可她心裡卻和明鏡似得,懂的王家人沒必要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來下毒害死她男人,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原因。
“阿奶,是他們害的阿爺,咱得找他們報仇雪恨去。”小男娃在老婦人懷裡不斷的掙扎着要跑出去,爺爺奶奶是他世上僅剩的親人,他纔不管別的呢。
“你阿爺沒事,一個男娃子可別有事沒死的哭鼻子,讓人見了也不怕笑話你。”文子在小男娃‘搗亂’的死後,走到老者身邊蹲下,她伸手按住老人的脈搏,聽着跳動的聲音,才鬆口氣說,“老人家應該沒事,怕是餓久了,給噎進去了。”
“是嗎?你說咱阿爺沒事?這是真的嗎?”小男娃聽了文子說的話,立馬停止了哭泣,小鬼頭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聲音帶着哽咽,“阿爺,咱是志兒啊阿爺。”
“吃太過,一時半會兒還沒順過來。”文子見老人家身體給出的反應,覺得眼前的老者是餓太久,一下子吃進太多東西,胃受不了的鬧情緒,直接影響了身體其他機能,纔會變成這個樣子。
聽了文子的解釋,衆人才紛紛鬆口氣,流民中的一個村民見王家人出來,立馬大聲說,“咱都是錢家村的村民,不是啥壞人,是你們家有人說需要僱人幹活,咱這才一起過來的。”
這羣流民原本是男女勞力到鎮上找活幹,老的小的則在破廟帶着,他們見到一個自稱是劉家村的王家人,說是家裡需要找人幹活,管一家老小的吃飯問題,錢家村的人才帶着美好希望一同前來。
“你、說啥?”王慶文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說辭,劉家村目前只有他一家姓王,而眼前這個流民說的話,好像是王家的什麼人,特意把他們一起找過來幹活,“文、文丫頭,這事你知道嗎?”
“王舅,這事我怎麼可能知道?”文子聽了流民的解釋也顯得十分吃驚,家裡大小事務,她都會找人溝通交流一下,像僱傭數百人流民一事,放家裡任何一個人,都不敢也不會輕易許諾他們什麼。
“姑娘,這事咱不敢騙你,真的有個高高瘦瘦的小夥子,說劉家村有戶姓王的大好人,肯給咱村的人活幹,咱這才全部跟來的。”老婦人見文子和王慶文臉上寫滿懷疑的表情,趕忙開口幫着解釋,好在那個高高瘦瘦的小夥子說話的時候,她也在場。
當他們在破廟餓的快要死去時,有個人像菩薩下凡般的給他們指點了出路,所以他們纔會有組織、有安排的往劉家村來。
“姐姐,那個哥哥長的老好看了,身上穿的衣裳也好看。”旁邊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娃子,一想到之前見到的哥哥,臉上不免露出羞澀之意,“手還長長的白白的,給了咱幾個冰糖吃呢。”
“哼,等咱長大了賺大錢,也給阿爺阿奶買那樣好看的衣裳穿。”小男娃聽了小女娃羨慕的話,天生帶着對腹黑男的敵意,說出挑戰的話來。
“你乖,同姐姐好好說說那個哥哥長什麼樣,姐姐待會兒給你糖吃,可好吃的糖了。”文子想用連哄帶騙的方式,從說話的小女娃口裡套些話來。
“姐姐,你說的可是真的?”小女娃子一臉天真的表情看着文子,糖多小孩的誘惑力,永遠比真金白銀來的有魅力。
“姐姐、姐姐,咱也知道那個哥哥長什麼樣,是不是說了,你也給咱糖吃呢?”另外一個小女娃也跟着開口問着,自從村子洪澇後,她連頓飽飯都沒吃過,就更別提過年才能吃上的糖了。
“是啊,咱也知道,那個哥哥笑起來特別好看,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另外一個女娃子也加入到這個話題中。
“像是咱家年畫裡頭的人,老好看了。”
幾個小娃子紛紛把自己對腹黑男的看花說出來,文子總結出他們說的特徵,腦海中立馬勾勒出一個人的肖像畫來。
該死的冰山腹黑男呦,沒事盡給她添麻煩,她要是不找機會打擊報復回來,就把姓倒過來寫。
文子頭次遇到這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憋屈事,她看着眼前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男男女女,有種想哭哭不出的感覺,臉上寫滿了悲壯的情緒來。
劉里正見時機差不多,便拍了拍王慶文的肩膀,意味深長的瞄了一眼文子,隨後擡腳走人。
衙門裡頭來的兩個衙役,總算還有些人性在,他們不像劉里正那樣,在關鍵時候掉鏈子,盡敢一些不靠譜的事。
“王掌櫃,有需要幫忙的你大可說一聲。”林衙役同王慶文交代一聲,然後看了看身邊的同伴,“王掌櫃,這最近衙門事多,咱就先回去了。”
文字和王慶文互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睛,眼前要是有塊豆腐,文子估計都想用豆腐,把不安好心的軒轅破這個王八蛋砸一頓來解氣。
“王舅,要不你還是找人統計一下這羣人的人數吧,最好能按每家每戶多少人,年紀大小啊,男女老少啊,都分別記下來。”文子見眼前的爛攤子甩不掉,只能強迫自己擠出一些笑臉,顯得自己是真心真意的願意接納眼前的流民。
“恩,文丫頭,你進屋的時候,把小北他們叫出來,說咱找他們有事。”王慶文覺得文子的這種記賬方式很好用,至少文子之前教他的簡易做賬法,王慶文就一直受用到現在。
文子的方法其實特別簡單,就是把前世會計記賬的方式加工一下,例如某年某日,發生了什麼事,收到或者支出了多少錢。
不過文子肯點頭的收留,也是打好了自己算盤,她是絕對不會收留不幹活的閒人的。
這個村的人,既然是過來幫她幹活,雖說不用籤什麼賣身契,可至少的弄個類似合同的文件,不然文子也不敢放手的起用這批數量不小的流民。
王慶文也是勤快之人,並且有小北幾個從旁協助他,錢家村的村民人數一下子就給整出來。
共二十六戶人,合一百八十一人,其中完全能有手有腳能賣力幹活的青壯年有四十五人,婦人有力氣能幹活的也有四十五人,老人不分男女的佔了四十八人人,剩下的都是不滿十六週歲的娃子了。
“文子,外頭咋地了,怎麼會這麼多人。”辦事回來的劉康土,看到外頭蓋好的簡易茅屋,心裡帶着不小的疑問,進屋就問趴在桌上畫東西的文子來。
“二哥,你可回來了。”過了兩日,文子對外頭那些人的存在,也從之前的無可奈何,變成了現在的淡定自如。
茅草屋是文子花錢僱劉家村的青壯年蓋的,而錢家村的青壯年,也幫了不少忙。
錢家村的婦人,被文子分配着做一些衣裳棉被啥的,用這些東西過冬,免得她好意把人收下,到時候全給凍死在門外,那文子的罪惡感就不是一點點了。
“文子,外頭怎麼突然來了這麼多人,咱瞧着一個都不認識,會不會出啥事了?”劉康土見文子好似無所謂的態度,把他急的快要團團轉了。
“二哥,外頭那些都是錢家村的村民,錢家村遇到洪澇,把田地和房屋都給壓沒了,現在集體的到家裡來幫忙幹活。”文子輕描淡寫的表情,把事情的經過說一遍,不過她主動的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這些人是軒轅破那個王八蛋給丟過來的。
“可文子,咱瞧着外頭的人,能幹活的人不太多啊。”劉康土依舊一頭霧水的理不清狀況,他纔出去幾日,家裡變發生了鉅變,“文子,老人和小娃子,好像也不少。”
“二哥,他們這是買一送一呢,僱個人幹活,再說送個老的和小的,我也沒辦法嘍。”文子無奈的朝劉康土辦個鬼臉,“里正阿爺和衙門不管這事,他們又一口咬定我們家裡缺人幹活,全擠門外不走,二哥,總不能讓我袖手旁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