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一夜之間,整個景安,整個中國都沸騰了。
許年恩爲泄私恨,違背評委的專業操守,給公認的天籟之音莫奇打出了“史上最不公平的分數”——0分!
輿論譁然!
如果說,上一場比賽許年恩只給了一個及格的分數,是因爲莫奇唱歌只有技巧而沒有靈魂,那尚算情有可原,因爲很多專業人士之後也紛紛表示支持許年恩的說法。
可是這一次,是在是太過分了!
比賽現場莫奇的歌聲通過電視直播已經傳遍景安,傳遍中國,沒有一個人不被震撼到,所有的人,專家,普通觀衆,不論男女老少,都認爲莫奇這一次的表現達到了人類可以達到的極限!
他的聲音已經無可挑剔!
可是,許年恩居然不僅沒有給一個高分,還給了0分!
這是赤裸裸的愚弄大衆!
不僅是普通大衆,大部分的年糕都憤怒了。
她們的許年恩絕不是這樣一個心胸狹窄,打擊新人的無恥之徒!而且他居然在比賽前還發表聲明否認他有意爲難莫奇,博得了許多年糕的喝彩!
她們被欺騙了!
許年恩或許早就已經被娛樂圈污染了,他再也不是剛出道的時候,那個彈着鋼琴單純地笑着的許年恩,他已經從一名天使,退化成爲魔鬼!
她們無法原諒被欺騙。
雖然許多年糕不再去關注許年恩的論壇,可是這幾天他的論壇卻異常的火爆。火爆的原因卻是因爲,許多莫奇的粉絲紛紛涌進來,極盡能事地辱罵許年恩。“無恥之徒”,“年老色衰”之類難聽的字眼頻頻出現。
只有報紙雜誌忌憚着許氏尹氏的勢力,不敢太過激烈地批評,然而言語之間還是表示了對許年恩的輕視和落井下石。
“太過分了!”雲之初氣呼呼地。
許年恩輕笑:“有什麼過分的,娛樂圈本來就是這樣……這個就叫做樹倒猢猻散吧。”他笑得那樣雲淡風輕,好像一切都不關他的事。“這大概算我自作孽,不可活?”
他笑着搖搖頭。
“纔不是!”
他怔住,擡頭望着雲之初。
她也看着他,眸光堅定:“我相信,那個0分不是你打出來的。”根本沒有證據說明0分是年恩給的,因爲採用的是不記名的打分方式,也有可能是別的評委給的啊。
可是,大衆卻因爲自己的偏見和先入爲主,就認定是年恩乾的。
許年恩愣了一會,然後臉上一點一點滲出喜悅。
“你相信……”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跟這個傻乎乎的傢伙呆一起久了,腦子好像也不太靈活了,這個時候他因爲這個“我相信”而忽然開心得不行,是不是有點抓不住重點啊?
可是,聽到她說她相信他,他還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嘴角上揚。
“嗯。”雲之初用力地點點頭,“我相信。”
吳姐也愣住。
對啊!
沒有任何證據說明是年恩乾的,而她居然也沒有問年恩一句“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就也先入爲主地認定是他打的0分!
真是太不應該了!
她忽然對年恩愧疚起來。這麼多年她在他的身邊,對他的脾氣還是有所瞭解的,現在一想,也覺得年恩絕對不會是那種心胸狹隘的人。“小初說的對!”她好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沒有任何證據說明這個分數是你給的……年恩,你告訴我,這個0分不是你打的,對不對?”她興奮得抓住許年恩的肩膀拼命地搖。
許年恩差點被她搖到骨架散開。
“當然不是。”他皺眉推開吳姐。
“那太好了!”雲之初跳起來,“那我們只要找出是別的評委打的0分的證據,那就可以爲年恩洗脫罪名了!”
“沒錯!”吳姐也喜上眉梢,“而且如果這件事情能圓滿解決,年恩的形象一定會大大提升,許多年糕都會心懷愧疚而對他更加忠心!”
“說幹就幹,我們現在就仔細地來分析一下吧!”
“不用了。”
一句話,淡淡的,好像夏末的風。
許年恩含笑看着兩個摩拳擦掌的女人:“不用了,找不到的。打分是不記名的,而且事情已經發展成這個樣子,那個元兇又怎麼會肯站出來承認呢。”
況且說不定,他就是故意要陷害自己的呢。
Kaweh。
包廂裡,大紅色的沙發上,有大多大多五彩斑斕的盛開的花朵。
屋子裡瀰漫着咖啡的香味。
蒼藍微笑着,斜靠在沙發上。拿起咖啡杯,優雅地小抿一口。然後看向對面沙發上坐着的男子,然而那眼底的光卻不再是舞臺上那樣的謙和。
那眸光,冰冷。
“怎麼,現在是想要擡價嗎?”他的聲音是一貫的慵懶,只是這慵懶中又多了幾分危險的氣息。
對面的中年男子在這樣的眸光和聲音中有些坐立不安起來。他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額上的汗水。“這個……可是我當初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麼嚴重的地步……”他把溼透了的至今揉成一團緊緊捏在手心裡。
“萬一許家人不肯善罷甘休,追查到底……如果他們查出來是我做的,那我的前途就毀了……所以你看……”他小心翼翼地哀求着蒼藍。
蒼藍定定地看着他。
這就是那些愚蠢的人類嗎?貪婪而有膽小怕事,拿錢的時候拍着胸脯說得好像什麼事都能擺平似的,等真的出了事,只想拿錢跑路。
呵,雲之初,你愛上的就是這樣愚蠢的人類中的一個啊。
“那麼,你想要多少?”
“200萬,200萬就可以了!”中年男人喜出望外。
“如果我不給呢?”
“……”
“你打算把我怎樣?”
彷彿是蒼藍那散漫的語氣激怒了中年男子,他騰地站起,把手上的紙團狠狠往地上一致,眼露兇光。
“如果不給,可別怪我不信用。我想如果我願意站出來指證是你指使我打0分嫁禍給許年恩的話,許家一定願意開出更高的價格!”
他惡狠狠地。爲了這點養老的錢,他豁出去了!
“哦,我可以理解爲,你這樣是在威脅我嗎?”蒼藍也站起來。
他比中年男子足足高出了一個頭。
蒼藍把雙手插在口袋裡,彎下腰俯視中年男子。他勾一勾脣角:“怎麼,你這叫做眼露兇光嗎?你知道什麼才叫做真正的眼露兇光嗎……”脣邊展開嗜血的冷笑,他眯眼——
眸子裡迸發出幽暗的綠光!
“啊!”中年男子嚇得倒退幾步,一屁股摔在沙發上。“你……你……你的眼睛!”天,好可怕的眼睛,就好像,就好像……
“好像狼是嗎?”
“……”
“沒錯,我就是一匹狼。”
他是一匹狼,要把許年恩的骨和血都吞噬乾淨!
車子在MAY大樓前停下來。
因爲最近的醜聞,工作量減少了很多,也可以騰出時間了好好籌備他的下一張專輯了。
雖然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已經沒有多少人在期待他的新專輯了,可是他卻一定要完成它。因爲,它是一份禮物。
他握住雲之初的手。
雲之初給他一個明亮的笑容。
車子停好,許年恩走下車。
忽然——
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一大堆人來,她們看見許年恩就想是螞蟻看到食物一般涌上來,團團把他爲住。
“無恥之徒!不要臉,居然敢給莫奇0分!”
“現在害得莫奇輸掉比賽,你一定很得意吧?心理陰暗的男人!”
她們衝上來甚至要對許年恩動手。
許年恩的臉色迅速地僵了一下。
雲之初心裡大呼不好,急忙跑過去擋在許年恩面前:“喂,你們不要誤會年恩,不是他做的……”
“呸,誰相信你們!仗勢欺人!”
“是許家的少爺了不起嗎?看到你這張傲慢的臉就想吐!”
大樓裡的保安看情況不對勁,趕緊衝出來把那些瘋狂的粉絲推開來。他們粗暴地把粉絲推開來,而這樣的行爲卻猶如火上澆油一般,更加激怒了那些粉絲。
她們奮力地朝前擠着,揮舞着雙手試圖揪住許年恩狠狠地揍一頓。
混亂中,雲之初握住許年恩的手。
她驚訝地發現他的手冰冷!“年恩……”她惶恐地看着許年恩。他臉色蒼白,目光呆滯,那眼底的心疼無法掩飾。
或許,這些人當中有不少曾經是他的粉絲吧。雖然他總是淡淡的,一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粉絲的樣子,可是那些年糕們在他的心底,始終是佔據了一點位置的吧?
當那些曾經那樣愛着他的人,如此口出惡言,毫不在乎地傷害他的時候,他的心也會痛吧?
都是她的錯……
“年恩,小初,快走!”吳姐拉着他們往大樓裡衝去。
保鏢如影隨形地保護在他們的身邊。
這時候,混亂間,雲之初彷彿看到有一個小球朝着許年恩飛去。她來不及思考,彷彿只是本能的反應,她飛身擋在許年恩的面前。
她緊緊地抱住他!
細碎的一聲響。
“啪”。
雞蛋在雲之初的後腦勺砸開,粘乎乎的蛋液順着她的頭髮留下來,流進脖子裡。那冰冷冷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全場寂靜了一下。
許年恩頓住腳步,眉頭一緊。
扔雞蛋的粉絲是個短髮的女生,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砸錯人,也愣了一下。然而隨即她又大聲喊道:“許年恩不是什麼好東西,看來他的女朋友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她的呼喊得到了呼應。
“沒錯!這女人明明就是他之前的助理,後來出了神秘女友事件之後,又變成了他的女朋友,說不定也是爲了掩飾他的醜聞的假女友!”
“對,肯定是這樣!”
好像是覺得得到了莫大的鼓舞,短髮女生又狠狠地砸出去一個雞蛋。
這個忌憚準確無誤地砸中了剛剛回過頭來的雲之初的臉。
雲之初的左眼被砸得生疼。
“夠了,再鬧我們就報警了!”保安大聲地威脅着。
然而那些粉絲纔不怕保安的威脅,她們反而更加瘋狂地罵起來,甚至有人從短髮女生的包裡爭相掏出雞蛋打算把許年恩和雲之初砸個夠。
“夠了。”
這個聲音不大,可是卻有着極強的穿透力,好像洶涌的暗流之上平靜的水面。它穿透了一切喧囂,直達每一個人的耳膜。
“夠了。”許年恩冷冷地。
他的表情淡若秋水,可是眼眸裡卻有小小的火苗,一點一點地,慢慢地竄起來。它陰柔而強韌,無法熄滅。
雲之初怔住,她擡起頭望着許年恩。
感覺到她的目光,許年恩也低下頭來,對着雲之初展開一個溫柔而疼惜的笑。他掏出手絹,仔細地幫雲之初擦拭去她臉上和頭髮上的蛋液。
他擦得那樣小心,好像雲之初的皮膚好像是胎質最薄的宋朝定窯,稍一用力就會戳破。
“疼嗎?”他心疼地。
雲之初愣愣地點點頭。
“對不起。”許年恩歉意地一笑,然後轉身重新面對那些呆立住的瘋狂粉絲。他表情平靜,目光也淺淡如薄雲。
他望着那些呆住的粉絲。
“討厭我了嗎?”他輕輕一笑。
“……”那些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許年恩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厭惡我了嗎?”
“覺得我欺騙了你們,所以覺得額可恨了嗎?覺得我不如莫奇長得好看,不如他唱歌唱得好聽,不如他態度謙和,所以現在你們要拋棄我,去做他的護花使者了嗎?
“當初,難道不是你們追着喊着,說我美得不似凡人嗎?那些網絡上的帖子,你們蓋的那些樓,對着屏幕上我的照片一片讚歎的,難道不是你們嗎?
“我欺騙你們了嗎?我告訴過你們,是我一個善良得跟小白兔一樣的人了嗎?
“說我陷害莫奇,害他輸了比賽,請問,你們有證據嗎?
“沒有證據,就轉而倒戈討伐起我來,這就是你們當初所謂的,對我至死不渝的愛嗎?等到某一天,站在這裡被你們圍攻的,也有可能是莫奇吧?
“你們愛過我嗎?真的愛過我嗎?
“你們的愛,這樣輕而易舉地崩塌在毫無根據的猜測之中,還真是足夠稀罕的愛呢……”
他好像是笑着說這一切的,因爲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着。可是他的心裡很難過吧,因爲——
他緊緊地攥住雲之初的手。
雲之初覺得自己的手好像都要被他捏碎了。可是她在這骨頭碎裂一般的疼痛裡,卻發現了他對自己的依賴。
他是在尋找她的肩膀,做爲他的依賴啊。
於是她忽然變得勇敢無比。
她要做他可以依靠的肩膀!
她站出來,直面着那些鬧事的粉絲。
“沒錯,年恩說的對。你們的那些所謂的愛,根本是淺薄的,那麼你們又有什麼資格,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這樣指責他,甚至懷疑我們的愛情呢?
“我可以告訴你們在這裡的每一個人,也請你們告訴那些年糕裡的叛徒,我雲之初——我愛許年恩,我愛他,如我的生命一般。”
陽光下。
站立在許多人之中的許年恩,他穿着簡單的T恤,身形微薄,好像幾乎要消失在這樣明亮刺眼的陽光之中。
短髮清爽,被陽光染成淡淡的金黃色。
他緊緊地抓住雲之初的手,力道卻又很溫柔。
眸光淺薄的眼底,一瞬間充盈了無限的溫柔,好像遠處天邊山頂上那一絲絲一縷縷薄薄的雲,輕輕柔柔。
“是,我們相愛着……”他的聲音輕輕得,彷彿更像自言自語。
在整個娛樂界都在熱烈地討論超級巨星選拔賽的0分事件的時候,在無數的年糕紛紛背棄許年恩,成爲“可憐”的莫奇的簇擁者的時候,受害者莫奇出席了某個訪談節目,發表了他自己的看法。
訪談節目的視頻在各大視頻網站上被播放數百萬次,各大社交網站不斷地分享,分享,再分享,更是無法計數。
高清的視頻裡。
莫奇的笑容不再謙遜,而有一些蒼白。漂亮的面容上,有淡淡的哀愁。
他努力地對着鏡頭笑着,可是那笑容卻是那麼勉強。
無數“墨水”的心都痛了。
“那麼,你對這次比賽的結果有何看法呢?”主持
人問道。
莫奇輕輕一笑:“我沒有什麼看法,評委給我這個分數一定有他的理由吧,我想或許是我唱得的確不夠好。”
“那關於現在外面的傳言,說那個0分是許年恩打出來的,你怎麼說?”主持人緊追不放。
莫奇微微一怔,隨即釋然:“我不知道,打分是不記名的,沒有任何證據說明是誰給的分數。我想大家還是不要亂猜吧,免得給前輩帶來困擾,我會很不安呢。”
他的表情堅決,似乎不願再多談此事。
屏幕前的墨水一陣唏噓——
唉,他們的莫奇,可真是善良到沒有話可以說呢。明擺着的是許年恩在打壓他嘛,居然還爲他開脫!
許年恩,簡直可惡!
主持人見風使舵,急忙調轉話題:“對啦……我想也沒有關係,反正以你的實力,肯定可以通過短信復活重新參賽的……”
“不。”
輕輕卻堅定的一個字,打斷了主持人。
主持人愣了一下。
屏幕前的觀衆也怔了一下。
莫奇靜靜地看着鏡頭,表情是掩飾不住的倦怠。他勾一勾嘴角,然後清清楚楚地說出下面的話:
“我已經決定了,要退出比賽。”
“什麼!”主持人忍不住失聲尖叫。剛剛他是說,他要退出比賽嗎?
“我說,我已經決定了要退出這場比賽。”莫奇笑着重複了一邊,又對着攝像機說道,“對支持我的那些粉絲們,我實在是非常抱歉,因爲我個人的原因所以我決定退出這場比賽。”
這怎麼可以!
現場的一下子混亂了。
那些舉着寫着“莫奇加油”的牌子的墨水們,還有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部都混亂了。
他們不敢相信,莫奇居然在這個時候宣佈要退出比賽!他是害怕些什麼嗎?
“這其中有沒有什麼難言之隱呢?”主持人小心翼翼地,是不是……
莫奇堅定地搖搖頭:“沒有,是我自己的決定。”他沉吟了一下,“其實,原本參加這場比賽就不是爲了要拿什麼獎,要得到多少人的喜歡和肯定,我……是爲了一個人。”
“我是爲了一個人,可是現在已經沒有那個必要。”
這是莫奇留給公衆的最後一句話,之後主持人再三地詢問,他都表示不願意再多說,似乎是已經鐵了心要退出比賽。
而第二天,超級巨星選拔賽的主辦方也發表了聲明,已經收到了來自莫奇的退出聲明書,並表示如果莫奇願意回來,主辦方將隨時歡迎。
一時間,這場大戰迅速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越來越多的年糕開始動搖甚至倒戈,因爲幾乎所有人都認爲,莫奇一定是受到了來自許氏的壓力,才放棄比賽的!
“許氏家族的勢力如此之大,恐怕是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迫使莫奇妥協了吧!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就活該受這些富人的壓迫嗎?”
甚至有人把這個問題上升到了貧富階層之爭的層次上。
它好像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娛樂八卦新聞,它受到了越來越多的人的幫助。而許氏家族也因此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許氏家族召開緊急會議,認爲許年恩的行爲有損許氏家族的名聲和形象,要求許年恩儘快解決這件事,否則就要剝奪他繼任族長的資格!
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就在莫奇宣佈退出比賽之後沒幾天,一張照片被人放到了網上。從這個角度看,應該是被人偷拍的。
照片上,莫奇與一名女子緊緊地擁抱在沙發裡,吻着。而照片裡的女子,就是——
許年恩的女友,雲之初。
一連串的新聞,讓整個娛樂界徹底地沸騰了!莫奇居然和許年恩的女朋友擁吻!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雲之初移情別戀愛上了莫奇嗎?
難道是許年恩爲了平息傳言挽回自己的形象,所以派出自己的女朋友去勾引莫奇,然後威脅他!
天——
這也太無恥了吧!
很快,莫奇再一次站出來答覆了大衆的疑問。
“原本是不打算告訴大家的,可是事情再這樣發展下去似乎更不好。其實我之前說我參賽是因爲一個人,那個人就是雲之初。”鏡頭前的莫奇黑眼圈濃重,顯然是很疲憊的樣子,“其實我和雲之初,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他這樣對觀衆說道。
“我和雲之初原本是公認的一對,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是後來她做了許年恩的助理,結果……我參賽,只是爲了向她證明,我也可以和許年恩一樣擁有耀眼的光芒,卻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對不起。”他向大衆道歉。
可是——
“莫奇根本無需道歉啊!這件事他根本沒有錯!錯的是那個見異思遷水性楊花的女人,還有可惡的許年恩,第三者!”
墨水們這樣說道。
莫奇又多了一個深情的形象,而許年恩則變成了“插足別人戀情的第三者,還耍手段去迫害莫奇”的無恥之徒。
音樂室裡。
落地玻璃窗打開,許年恩坐在窗外的石階上。
花園裡的玫瑰花盛開着,有淡淡的清香。
逆光中,他的背影暗沉。
雲之初惶惶不安地站在他的身後。他生氣了嗎?吃醋了嗎?他會相信莫奇的話嗎?“我……”她小心翼翼地開口,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事情不是他說的那樣的!”
許年恩沒有轉頭。
“那是怎樣?”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平靜極了。
可是這樣的聲音卻讓雲之初更加緊張。
“我和他的確是青梅竹馬,可是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他,更沒有到談婚論嫁的地步……那張照片,那是……那是……”該死的蒼藍!她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那個吻!
“哦,是這樣。”許年恩轉過頭來,眼神不明地看着雲之初。
夕陽照着他的側臉,漾出一圈漂亮的金黃色。
他漂亮的五官在這樣的陽光下如鍍金的一般。
“嗯!”雲之初拼命地點頭。
千真萬確!
她根本從來都沒有喜歡過蒼藍,她甚至討厭他!早知道這樣的話,當初就不要救他了,真是一個恩將仇報的傢伙!
她一想起來,就忍不住生氣,原本小心翼翼可憐兮兮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憤憤起來。眉毛緊緊皺起來,在眉心打了一個結。
許年恩凝望着雲之初。
她忽然憤怒起來的表情,緊緊皺起來的眉頭……
他朝她伸出手:“過來。”他輕聲卻不容置疑地。
“……”雲之初順從地走過去,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許年恩示意她在他的身邊坐下來,然後,輕輕地抱住她。
“我相信你。”他在她的耳邊這樣說道。
雲之初微怔。
“我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他輕輕地,“但是,雲之初,你敢跟我保證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嗎?”
雲之初毫不猶豫地點頭:“嗯!”當然是真的,她本來就不喜歡蒼藍,她和他本來就沒有什麼!
“包括,你說你愛我?”
“……”
“包括嗎?”
“嗯!”
許年恩忽然笑起來。雲之初看不到,他笑得那麼漂亮,那麼明豔,好像是開在太陽下的向陽花,灑滿金燦燦的陽光。
“好,那我相信你。”
他願意給她全部的信任,因爲——
他也愛她,深深地。
不過是短短的幾天時間。
關於莫奇和雲之初的故事,已經傳遍了整個景安。
故事裡,莫奇是那個深深地愛着雲之初的單純的男孩子,從年幼的時候第一眼的驚鴻相見,到深深的愛戀,他沉默地守在她的身邊,後來也終於得到她的青睞,可是在他最爲滿心歡喜,以爲一輩子都能擁有她的時候——
許年恩出現了,他有着明星的光輝,有着許家少爺的尊貴身份,他強行奪走了雲之初,並把她留在身邊。而云之初,也漸漸地被許年恩的身份所迷惑,放棄了最初的愛情。
於是,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奪回心愛的女子。他沒有萬貫的家財,只能選擇參加新秀選拔賽,試圖這樣奪回心愛的女子的心,可是,許年恩卻因此而不斷地製造麻煩,不想要他贏得比賽。
“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了,小初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小初了,就算勉強回到我的身邊,也不再是我愛的那個她了啊。”
電視裡,莫奇蒼涼地笑着,那眼底的悲痛,讓任何人見了都想要上去給他一個擁抱。
所有的“墨水”都憤怒了!
許年恩和雲之初那對狗男女,怎麼可以這樣傷害一個這樣善良的人!而且許年恩還試圖用卑鄙的手段來打壓莫奇!
還有那個雲之初,也是不可原諒的!
簡直是一對姦夫淫婦!
她們開始組織抗議,不斷有墨水涌進許年恩的論壇發帖討伐,而那些僅存的一些年糕寡不敵衆,系統很快癱瘓。
甚至有人組織到電視臺前面去抗議,拒絕許年恩再繼續擔任超級巨星新秀選拔賽的評委,組委會迫於無奈,也只得委婉地將意思表達給了May。
許年恩把合同解除書扔在桌子上,伸了個懶腰。
“告訴電視臺,我答應解約。”他笑容和善地對來人說道。原本緊張到冒汗的那人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得救了!
原本還以爲許年恩不會答應的呢,如果他來硬的,小小的電視臺可是撐不住哦!收了合同,那人歡天喜地地走了。
雲之初皺眉:“你好像一點都不着急,喂,現在情況對你很不利呢!”所有的人都在討伐他啊,因爲這樣,許氏的股價跌了好多,家族裡公司裡對他也累積了很多意見。
許年恩輕輕一笑。
“不着急,因爲,我已經有解決的辦法了。”他擡眼,望着牆上許年錦的照片。
他的哥哥,是那麼優秀的商人,他這個弟弟,又怎麼會差呢?
第一件事——
“阿巖,發請帖下去,週末在別墅舉辦家族派對。”
在許氏家族的不滿和公衆輿論的壓力下,許年恩沉寂了很久,很久,久到彷彿他自己並不覺得發生了什麼一樣,直到許氏家族派對的舉行。
因爲是家族派對,邀請的都是家族裡有親屬關係的,其餘的媒體,明星,一概不在邀請之列,只是這樣,也未能降低外界對這個派對的興趣。
許氏家族百年於世,族人分佈與世界各地,這樣盛大的家族聚會,恐怕是十年都未曾有一次。
別墅外的草地上。
燈光明亮。
碧綠如海的茵場上,擺下幾張長桌,鋪上了淺金色的桌布。桌子上,有可口的佳餚,還有晶瑩的**。
草地上那些三三兩兩地站着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眉目間都有幾分相似。他們是這龐大的許氏家族的族人,他們的身體裡的血液,都能追溯到同一個人。
別墅二樓的小花園裡。
有兩名男子並肩站立。
一名男子表情冷峻,一名則是輕輕帶笑。
“不下去嗎?”溫綽飛啜了一口香檳酒,眼睛卻依然望着不遠處的一片珠光寶氣。
尹樹搖搖頭。
“不想陪在她的身邊嗎?”溫綽飛似笑非笑。
尹樹這才輕輕一笑。
“我想,小攸足夠強大,能守護她要守護的人。”他想,死去的年錦,一定把勇氣和力量留給了這個妹妹。
許年恩的出現,讓原本有些和樂融融的派對氣氛一下子淡下來。
見是他來了,所有人都停了口,默默地看着他,也看着他身邊的女子,這個給許氏帶來大麻煩的女人。
他們想,許年恩總該給一個說法,解釋清楚。
然而許年恩沒有。
他只是在夜色的燈光下展開那漂亮的笑容,輕輕一舉杯,說話的語氣,都恬淡得帶笑:“怎麼都停下了,覺得沒意思的話,不如跳個舞也好。”
他揚手,示意琴師準備。
琴師點點頭,手也放在了鋼琴上,準備彈奏。
“年恩!我們不想要跳舞!”有人終於是先沉不住氣,跳將出來。這是年恩的小叔叔的長子許年倫,按年齡,他要叫一聲表哥的男人。
“哦?”雲之初已經捏了一把汗,然而許年恩卻還是微笑着,“年倫表哥既然不想跳舞,不如談談你在南非投資金礦的生意吧?”明明是平淡無奇的一句,許年倫卻忽然像噎住了似的,生生再也憋不出一句話來,半晌,他才悶頭喝了一口酒:“不用了。”
許年恩滿意地點點頭。
於是琴聲再響起來。
《卡農D大調》,很好聽的一支曲子。
許年恩和雲之初在衆人的注視下翩然起舞。
這是一支他們的獨舞,因爲沒有人肯參與進去。那些人,眉目間都帶着不滿和怒意,不屑地瞪一眼許年恩和雲之初,有一些又憤憤地轉過頭去。
還有一些人已經在用言語激烈地表示不滿。
“這個年恩!真是不像話!”
“就是,還以爲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現在是怎樣?”
許年惜只是安靜含笑地站在一邊,看那些人面紅耳赤地生氣,也視若不見。她的眼底只能看到年恩和小初的共舞,和諧得如同花和蝴蝶。
她深信,年恩一定有了打算。
因爲……
她擡起頭,望着蒼茫的天空。
因爲,他是哥哥的弟弟啊。
他是許年錦的弟弟啊。
當初從英國一回來便接任許氏的哥哥,是怎樣雷厲風行,短短數月便讓許氏家族所有人心服口服的,她雖然沒有親身經歷,卻也知道得很多。
她的哥哥和弟弟,都是最優秀的。
夜風都彷彿有了淡淡的涼意。
在衆人的注視下旁若無人地起舞的兩人。
雲之初仰着頭,凝望這許年恩的眼,而許年恩也深深地凝視她。不知道爲什麼,雖然這一刻一切都還亂如麻,周圍有這麼多人瞪着他們,不滿的情緒好不掩藏,可是——
她卻覺得那麼安心。
她一點都不擔心,彷彿有他在,天就絕對塌不下來。但是,即使有天塌下來,那她也一定會爲他擋住,所以,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他們跳着,舞者,旋轉着。
周圍不滿的議論聲卻來越多,越來越不避耳目,到最後,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許行崇站出來,一聲怒吼:“年恩,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許行崇是許行沛的堂弟,許行沛是
長房獨子,但沒有來得及繼承族長之位就已經離世,因此年恩的近親當中,他已經是最年長,最德高望重的一位。
於是所有人都安靜了,等待着看許行崇怎樣“教訓”許年恩。
而許年恩也終於停止舞步。
他抓着雲之初的手,兩個人並肩站在燈光下。
她纔夠及他的肩膀,然而兩個人站在那裡,契合到天衣無縫,彷彿天生便是一體。
“我好像不是很明白堂叔的意思。”許年恩的表情依然是笑着的,那樣清澈,好像還只是個孩子,“什麼叫做鬧夠了?”
可是眸子,卻深沉得和八旬的老者一樣了。
許行崇的心裡驚了一下。
沒想到這兩兄弟,居然真的是一個模子裡刻畫出來的一般!他是和許年錦交鋒過的,當初許年錦接管許氏,他第一個反對,可也是第一個敗下陣來的。
許年錦……
那恐怕是他人生裡最可怕的經歷了。
禮貌得體地微笑着,彎腰爲他開門,鞠躬爲他斟酒,每一聲“堂叔”叫出來,都似乎帶着十二分的敬意。可是就是帶着這樣禮貌的微笑,許年錦把一張資產清算表放在他的面前——
“要破產,還是要繼續榮華富貴,堂叔還要好好思考下吧。”他這樣說着,脣角的笑意始終不曾掩去,那麼溫和。
而此刻的許年恩,也帶着清澈的笑容。但是,始終許年恩也只是許年恩,而許年錦已經死了吧?許行崇這樣堅定自己的信心。
“年恩,我知道大伯一向寵你,他送年錦去英國留學,獨獨留你在身邊百般寵愛。當初你要進入娛樂圈,家族裡也是一萬個反對,可是大伯一句話,沒人敢有任何異議。我知道你是任性慣了,也不想苛責你,可是如果你一定要拖垮許氏,那絕對不行!”
周圍有人附和。
“沒錯,你玩你鬧是你的事情,當初有年錦撐着,我們無所謂,可是現在年錦不在——你看看,你已經捅了多大的簍子!”
“如果真的不想管公司的話,我們不會勉強你。”
“哦……”許年恩忽然笑開,“那麼,大家的意思是,只要我放棄族長繼承權,那就任由我玩,我鬧嘍?”
那聲音居然是十分的愉悅。
雲之初卻感覺到了他手心的微涼。於是她更握緊了一些。
沉默數秒。
“我們並不是要逼你放棄族長繼承權,只是……不希望一個沒有擔當的人來做許氏的族長。”許行崇沉聲道。
許年恩側過頭。
嘴角笑意淺淡。
“那如果,我不肯呢?”
許行崇怔了怔。
“不肯?”他彷彿懷疑自己聽錯了,連聲重複了一遍。
“是啊,假如我不肯的話,堂叔,還有你們,打算怎麼樣呢?”他樣問着,語氣散漫,似乎這不是在討論族長的位置,而是在討論,今晚的哪一道菜比較好吃。
“那我們有權要求召開家族會議,投票決定。”許行崇毫不示弱。
如果召開家庭會議的話,年恩一定會落選吧?
雲之初一急:“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年恩並沒有做錯,是莫奇在陷害他!在這個時候,你們作爲他的家人,不僅不安慰他支持他,還要落井下石嗎?”
她實在看不下去,這些人,真的有當彼此是親人嗎?
他們關心的,只有許氏而已嗎?
她忽然想起尹樹“去世”的時候,尹家人的嘴臉來,也忽然明白了——原來在這些家族當中,親情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把他們聯繫成家族的,不是血緣,而是共同的利益。
她可憐的……
年恩。
人羣中站出一名女子來。
“你還有臉站在這裡嗎?”她皺眉看着雲之初,好像她是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似的,“如果不是你,莫奇會針對年恩嗎?真是……不要臉的女人!”
“沒錯……不自重……”
那些不屑和鄙夷的目光紛紛投來。
雲之初漲紅了臉。
“才……”纔不是這樣的!她想要辯解,可是——
許年恩先她一步站了出來。
“夠了嗎?”他的聲音忽然冰冷起來,連笑容也斂去了。
他生氣了。剛纔那麼多人指責他,逼他讓出族長的位置,他都沒有生氣,或者說都能保持良好的笑容,可是現在他卻生氣了。
他不允許任何人看不起雲之初!
“這樣羣起而攻之,是你們的自己傳統,還是我沒學會的許家的傳統?”他轉身,將雲之初輕輕擁緊,“你們想要我讓出族長之位而已,不是嗎?你們想要答案,那我就給你們——”
周圍沉靜下來。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許年恩的決定。
許行崇捏了一把汗——如果許年恩肯讓位,那麼下一個第一順位繼承人,就是他了。這是他成爲許家主人的絕好機會!
許年惜站在不遠處,微笑着看着許年恩的背影。無論他作出什麼決定,她都不會反對。她相信自己的弟弟,能夠作出最好的,令自己最幸福的決定。
雲之初緊張地極了。
可是……
她應該相信他的是不是。他一定能夠解決所有難題。
“我宣佈——我許年恩,絕不放棄許氏族長的繼承權,而且我還宣佈,她,”他溫柔地凝視雲之初,看到她緊張的目光,悄然笑開,“雲之初,會是唯一的族長夫人。”
“什麼?”
“怎麼會這樣?”
許氏族人一下子沸騰了——他們原來以爲,許年恩毫無其他選擇,一定會宣佈放棄繼承權的!
“年恩,要是召開家族會議,你一樣會被罷免!”許行崇惱怒,“與其大家難看,何不見好就收,這麼固執!”難道他以爲他還有勝算嗎?
“我們全部都會反對你繼任族長!”許氏族人裡有人率先應道。
“沒錯!許氏不能交給這樣一個吊兒郎當的小子!”
草地上響起喧譁聲。
那些爭論,隨着夜風,也飄進小陽臺上兩名悠然地品着茶的男子的耳朵裡。
尹樹笑了一笑。
溫綽飛也搖了搖頭,嘆息。
這些人,真的以爲,許年恩只是經紀公司所包裝出來的那個形象而已嗎,真的以爲,他只是一個固執任性,只會玩鬧的小孩子而已嗎?
尹樹放下茶杯。
在很久以前,許年恩就已經不是孩子了吧……
在……
小攸去巴黎的那一年,或許更早,在知道,她是他的姐姐的時候開始。他就已經不是單純的孩子了。
這麼多年了。
他透過濃重的夜色,望向草地上落落站着的許年恩。
他的側影,在燈光的照耀下,有一個清晰而優美的輪廓。他的嘴角沒有了笑容,眼底的光芒——
比黑夜還暗。
“家族會議嗎?”他淡淡地笑着,“在召開家族會議之前,不如我們先來召開一次股東會議吧。”
他話音剛落。
肖管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出現,將手裡的文件一份份發給在座的人。
大家都莫名其妙,不知道許年恩要搞什麼名堂。
許行崇不屑地翻開文件:“年恩,不用再做什麼無謂的掙扎了,就算你……”他只瞄了文件一眼,臉色劇變——
“這……這是……”
額角上冒出豆大的汗水,他的雙手都顫抖起來,眼睛瞪得像牛一樣:“這個是……”
“哦,這是我無聊的時候,買着玩玩的股票。”許年恩笑容無害地,“沒想到,買着買着,居然買了這麼多,這家公司——咦,堂叔,好像是你的公司吧?”
許氏旗下,由許行崇負責的公司T&J,是許行崇最大的資產。
“堂叔,你不是一向聲稱,你對這家公司有絕對控股權嗎?怎麼被我買了這麼多股票,卻不知道?”
他笑容清澈地望着許行崇。
然而這笑容在許行崇的眼裡看來,卻像惡魔一樣可怕!
“年均!”他一聲怒吼。
被叫到名字的男子微顫顫地從人羣裡走出來,早已害怕得雙腿發抖:“爸爸,對不起……我……我跟人投資房地產,虧了很多,我怕你罵我,所以找年恩幫忙……我想他是準族長……我早就勸您不要……”
“混賬!”手揚起,“啪”的一聲,許年均被打得摔倒在地上。
許年恩只是笑。
“要破產,還是要繼續榮華富貴,堂叔還要好好思考下吧。”他這樣說着,脣角的笑意始終不曾掩去,那麼溫和。
許行崇猛然怔住。
他的脊背忽然一陣發涼——
這,明明是許年錦跟他說過的話!這兩兄弟!
其餘的許氏族人,在看到自己手裡的文件之後,都猛然變了臉色。原先咄咄逼人的氣勢,一下子縮了回去。
有人悄悄往後站了一步,似乎生怕自己被當作下一個靶子。
雲之初吃驚極了,些人怎麼……
她轉頭去看許年恩——
他的嘴角,又浮起了笑容。那種明亮的笑容,溫暖得好像能照亮全世界。可是……可是他的手,好冷好冷。
她的心,被這樣的寒冷冰得好像生出了瘡一樣,痛極了。她沉默地握住他的手,她想,她現在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守護他了。
許年惜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的心,冷極了。
或許她早該看清楚的,在媽媽被迫離開許家的時候,在尹樹“去世”的時候,她早該看清楚,在這樣的大家族裡,期待親情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
所幸,所幸,她和哥哥還有年恩,是成長在小鄉鎮裡。
所幸,所幸,她還有年恩,還有尹樹。
她轉身離開。
身影有一些淒涼。
夜色下,明亮的燈光。
許年恩站在這一片燈光之中。
他的背挺得筆直,目光靜默含笑,掃視着在場的每一個人。
“那麼,家族會議要什麼時候召開呢?”他笑着輕聲問道,“我也想在會議上,把屬於我的資產好好清算一下,既然不能繼任族長了,總得爲自己的未來打算一下,是不是?”
“這……”衆人面面相覷,“你想要做什麼?”
“當然——該屬於我的公司,我就接手來經營嘍。我想,族規裡沒有禁止這個的吧?”
所有人都傻了。
依照他們手裡的資料來看——
如果許年恩要求清算他的資產,那肯定——超過許氏家族的36 %!再加上許年惜手裡的資產,還有——
尹氏家族背後的支持!
他們無疑是沒有勝算的!就算許年恩放棄了族長的位置,實際上他還是擁有對許氏的統治權!
草地上陷入一片死寂。
許行崇早就灰溜溜地退到一邊,許年均低着頭,害怕得不行。回到家裡,肯定有一頓暴打在等着他吧。
許年恩的目光,悠然地掃視着每一個人。
雲之初站在他的身側,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時間每過去一秒,他的笑容每加深一份,他的手,就越冰冷。
許年惜走上大門前的臺階,她轉身,最後深深地看了草地上的人一眼。
她看見她弟弟僵硬的背影。
終於嘆息,推門進去,關上門,她忍不住靠着門失聲痛哭。
長久的沉默之後,終於有人先站出來。
“其實,我們也並不是一定要你交出族長繼承權……”許年倫猶豫着,“我們只是有些着急,現在外面這麼多傳言,許氏旗下許多公司的股價都跌了許多,很多小股民紛紛拋售,我們一邊要防着外人趁機大筆買進,也很爲難……”
“是啊……如果年恩你能處理好,那自然是最好的……”
“對對,我們也樂得輕鬆嘛……”
“畢竟族長的位置,已經傳到你們家了,我們這些人實在是……”其實他們也輪不到族長的位置,何必犧牲自己的利益,爲他人做嫁衣裳?
還是實際的經濟利益比較重要一些啊。什麼族長的位置,徒有虛名又有何用?
他們彷彿都忘記了自己剛纔咄咄逼人的模樣。
許年恩勾一勾嘴角,然後盯着許行崇:“這裡堂叔的輩份最高,還是聽堂叔的吧。堂叔,您說呢?”他的語氣,極爲恭謹。
許行崇忍不住渾身顫抖了一下。
這種語氣,實在是太像!
太像許年錦!
他甚至要懷疑,是不是許年錦的靈魂附在了許年恩的身上!
許行崇一低頭。
“我沒有意見。”他也在利益之前敗下陣來。
臉上的笑容終於消隱到不見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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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子也冰冷。
連語氣,都冰冷:“既然這樣,我還有一句話,要你們全部都好好記住。”語氣中的恭謹,在這一瞬間全部消失不見。
他忽然好像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聲音中都透着不可抗拒的霸氣。
“從今天氣,我許年恩不再是準族長,而是許氏真真正正的族長。”
衆人都沉默。
他們的眼底都透着顯而易見的驚恐。
眼前的男子——
真的是平日裡他們印象裡的許年恩嗎?真的是,屏幕上那個薄弱到好像需要全世界保護的許年恩嗎?
他在宣佈——
他正式繼任族長!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身後好像都有黑色的霧氣繚繞着,如強大不可抗拒的魔鬼。
“那麼,就請大家好好享受這個愉快的夜晚,稍後就各自回家吧。”許年恩最後留下一句,然後轉身。
他邁開步子向前走。
雲之初緊緊跟上。
他的手,和她的手,始終緊緊握着。
許年恩大步地走着,直到走遠了,直到走上大門前的階梯,直到所有人都看不見他的時候。
他站住腳步。
忽然整個人,如失去操控的牽線木偶一樣,軟軟地趴在雲之初的身上。
雲之初踉蹌,用力撐住他的體重。
“年恩……”
她察覺到,有一顆淚水,悄無聲息地低落在她的肩上。雲之初愣住,哽咽到不能說話。
她心疼地緊緊擁住他。
良久,許年恩的聲音,輕得好像微風一樣。
“沒有關係,我有你們就夠了……”
“我不會倒下,因爲還有事情等着我做。”
“我還要,保護你……”
又是良久。
“嗯。”她輕輕地應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