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韓白衣長長出了一口氣。
雖然身體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勢，但是他的精神還是在阿米婭的猛烈攻勢下受到了非常嚴重的打擊——嚇了他一大跳！
他剛剛還以爲自己會在定身的過程中被人弄死呢。
還好，阿米婭在往外輸出精神的時候也不能動，而且她的精神能力還並不是特別持久，只是折騰了一小會兒就不行了。
另外，也算是因禍得福，韓白衣在阿米婭向他注入精神能量的瞬間，藉此突破了自我精神的上限。
反饋到系統層面就是——他又能繼續往精神上加點了。
剛剛阿庫婭的那一波精神攻勢，就往他精神屬性上加了不少。
可惜......
韓白衣低了下頭，看了看一臉萎靡的趴在地上，一副腎虛模樣的阿米婭。
看來，阿米婭是一滴都沒有了。
韓白衣看上去頗有些遺憾的搖搖頭。
然後，便轉身向一旁鬼鬼祟祟的博士看去：
“你在幹什麼？”
全身都矇住的博士蹲在地上動作一頓，而後一臉無奈的站起身。
“現在這個情況，還真讓人有些尷尬。”
韓白衣看着他：“我的條件還是一樣，如果你能爲我所用的話，你是不用死的。”
博士擡起頭，面罩下的雙眼直視着他，聲音似乎十分平淡：
“雖然你可能不記得了，但我們其實根本沒必要產生衝突。”
韓白衣眉頭一皺。
這是什麼意思？
博士上下打量了韓白衣幾眼：“擁有這種完全超出常規的力量......你應該是通過某種方式，奪取了管理員的權限吧？”
“韓白衣。”
突然聽到這個許久未曾被人叫起過的名字，韓白衣心中一怔，但面色卻沒有絲毫變化。
博士卻並不管他有什麼反應，只是自顧自的敘述着：“韓白衣，年齡二十，身份巴別塔工程員工，員工編號5180506，現隸屬於第三實驗室。”
“你還記得你的任務麼？”
韓白衣沒說話，他想起了喀蘭。
在眷者行動之後的那場夢境中，自稱喀蘭的人工AI，也跟他說過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身份。
博士審視着他的表情，最終嘆了口氣：“果然，你在量子穿梭中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但是，幸運的是，你卻保留了另一部分更爲重要的記憶，讓你能借此奪取管理員的部分權限。”
“唯有如此，才能解釋在你來到第二世界之後的所作所爲。”
“我應該沒說錯吧。”
韓白衣看着博士的眼神略微有些詭異。
錯了，你一句都沒說對。
他在這瞎猜個什麼東西呢？
博士卻把韓白衣這反常的眼神當做了認可，繼續說了下去：“如果丟失了記憶的話，你應該一直都在奇怪吧？爲什麼你會在這裡？你要做什麼？來自哪裡？爲什麼腦袋裡會多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哪怕僅剩零星的記憶碎片，你應該都能對應上我話語中的這些關鍵字吧。”
博士自信滿滿的走向韓白衣，在他面前站定。
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我們都隸屬於巴別塔，而你，就是一位時空定位者。”
“一級員工，韓白衣。爲後來者進行時空定位，確保我方空間能通過目前已確立的量子通道進入‘第二世界’，這就是你的任務。”
“量子通道的穩定性極差，你之所以會感覺腦子裡出現了一片空缺，就是因爲你在穿梭過程中失去了大量的信息。”
“而你用於破解第二世界位面管理者bug時所用到的一切記憶，都來自於巴別塔。”
“我們纔是來自同一個平行位面的人！”
“是自己人！”
博士重重的強調了一句。
韓白衣瞪着一雙死魚眼看他。
“所以呢？你選擇什麼？”
“什麼選什麼？！咱們倆是一個組織的人，有什麼可選的！”博士忽然一副被大義滅親了似的驚怒語調，“我不都說了咱倆是自己人了麼！”
“在另一個世界關係，與身處於這個世界的我們，有什麼直接聯繫麼？”
韓白衣聲音淡淡的，隨手拽過一把椅子坐下。
他的任務僅僅是拯救這個世界，與其他的任何事、任何人都無關。
博士所知的一切，不過是系統爲他創造的背景身份而已，與他韓白衣根本沒有任何聯繫。
所以，韓白衣纔會在博士面前如此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另外，我奉勸你不要玩一些無趣的小把戲。”韓白衣的目光瞥向博士說話時，不斷向他靠近的腳步，“你應該清楚，你不是職業者，你的所有動作在我眼裡看來與蝸牛沒什麼區別。”
“我希望你能認清這個事實。”
博士靠近韓白衣的動作一頓，而後在原地止步。
韓白衣看似毫無防備的坐在椅子上，實則早已打開了系統面板的時間線，隨時準備跳轉。
博士隔着那層面罩看着韓白衣，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
“你知道......這裡是個虛擬世界吧？”
“嗯。”
“那你知道，這裡的一切人型生物，實際上都擁有着一個人類的靈魂嗎？”
“你想說什麼？”
博士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自顧自的說道：“自從第二世界計劃開始，冷凍艙裡的那一批人類，在這個時間線上，被冷凍了足足幾百年，全身唯有腦部保持活性，確保意識生存。”
“但是，你知道嗎？”
“即便一直用虛擬世界保證意識活躍，真正屬於這個世界人類的底層意識，也早已衰敗到接近滅亡的程度了。”
“他們的意識脆弱的很。”隔着面罩，看不見博士的表情，但他的聲音卻是很平靜，“對我而言，這是我唯一能利用的點。”
“因爲我是從另一個世界，以完全意識狀態‘偷渡’進入這個世界的黑客，或者說是病毒，所以我必須一直穿着這身衣物，以防出現身體數據重疊——哪怕概率小到一發彩票挖走整個獎池。”
“當初，爲了讓你們這一批時空定位者進入第二世界，我們整個實驗組同時進入了十七個人，其中十四人未能進入，兩人在量子聯通過程中死亡，唯有你一個人進入。”
“那時我們採用的方法和現在我所使用的不一樣，是很笨的方法——也即是改變意識信號波動，讓你的意識衰減到與這個世界人類相同的級別，以此讓你能通過這一世界監察網絡的審覈。”
韓白衣兩眼微眯。
陡然間，二人所處的這片空間陷入固定之中。
博士淡淡的發聲：
“作爲病毒，或是Bug的我，如果過多的破壞這個世界本有的秩序，那我就會受到應有的排斥與消除。”
“所以，我只能在特定的時間，對特定的人物使用獨屬於‘病毒’的特權。”
“也多虧你打散了凱爾希和阿米婭的意識。”
“否則，我在使用這項特權的第一秒，恐怕就會被監察網絡消除。”
一邊說着，二人所在的空間一邊消除着色彩，彷彿被橡皮擦抹掉了一般自下而上的化作黑白兩色。
視野中只剩下淡淡的線條痕跡。
似乎一切都被模糊了。
原本在二人身邊的凱爾希的屍體和阿米婭，在這片空間中，只剩下兩道團狀的搖曳光輝。
博士站在韓白衣面前。
原本矇住全身上下的衣物包括面罩，全都在眨眼間如被風吹散的紙灰般散碎着化有爲無，露出面罩下那帶着微笑的面孔。
“歡迎來到，【底層意識】。”
“接下來，就請你在被我殺死後，沉睡到這個世界的終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