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幾分鐘,兩個人不說話,突然貴仔就喊了一聲廣東話,聲音很大,誰也沒聽懂。
貴仔手裡的香菸還有一半,只見他把煙往地上一扔,馬上就說着普通話:“我的天,剛剛還說四弟沒給我寫過字,今天就寫了啊!”
瞪着大眼問城裡人:“你剛剛看見了嗎?四弟給我寫字了!”
城裡人迷茫地搖着頭說:“我是什麼也沒看見啊。”
爺爺走了過來:“貴仔,咋了這是?看見小四給你寫字了?”
貴仔說:“大叔,剛剛四弟真的給我寫字了。”臉上都是興奮的神色。
爺爺說:“小四給你寫的啥,你就自己收着,反正別人也看不見,”
城裡人一臉羨慕地問:“方便問一下,四哥剛纔給你寫的什麼嗎?”
貴仔呵呵笑了:“沒啥不方便的,四弟寫的是‘我要去廣州’。”
爺爺一聽:“啥?四兒要去廣州?”
貴仔笑着對爺爺說:“是啊,是啊,四弟就是這麼寫的,不信你看看。”
說這話明顯是底氣不足,可惜爺爺根本沒有聽出來。
這次爺爺就覺得特別納悶:四兒這次怎麼會寫要去廣州呢?
帶着疑問,就和他們兩個一起看小叔在地上比劃了一會。
爺爺和城裡人盯着看,貴仔先還是臉上微笑着看,不一會臉上的肌肉就僵住了,笑容凝結在臉上,變成尷尬的笑,笑容慢慢一點點收斂了起來,面色變的白一陣紅一陣,最後成了蠟黃色,十分不好看。
爺爺也沒注意到貴仔的一系列臉部變化,看了一會才擡頭說:“哎呀,我看也是白看,啥也沒有。”
一看見貴仔現在的表情,詫異地問:“唉?剛纔還興高采烈的滿面紅光,貴仔,你怎麼了?臉色咋了這麼難看了?”
貴仔反應過來,愣了一下說:“沒什麼,我臉色很難看嗎?”
爺爺笑着說:“看你激動的,是不是第一次看見四兒給你寫字,有點奇怪啊?”
貴仔就坡下驢:“是的大叔,四弟太神奇了,真的太神奇了。”
說完,自己若有所思地想着什麼。
爺爺說:“你看清了四兒是給你寫的他要去廣州?”
貴仔的語氣就不如剛纔那麼興奮和堅定了說:“大叔,四弟是這麼寫的,要不這次我帶你們全家和四弟一起去我的老家看看?正好大哥明天出差,咱們一起走吧,我現在就去聯繫車票,啊不,還是飛機吧。”
爺爺笑着說:“幹嘛這麼着急 啊,不用心急,我們也要商量商量不是?哪能說走就走啊。”
貴仔說:“今天你們就商量,明天我再來,咱來個快刀斬亂麻,定好了就出發行不行?叔,我先給我哥打個電話,讓他們做好準備。”
沒等爺爺回話,他就給爺爺擺着手,匆匆往外走,邊走邊掏出手機打電話了。
爺爺看着貴仔匆匆忙忙的身影,笑着說:“聽風就是雨,還真是個急性子。”
等晚上吃飯的時候,爺爺把今天的事情給家裡人說了,父親皺着眉頭說:“我這剛剛準備出差去廣州,小四就寫字也要去,也太巧了吧?”
誰也沒把貴仔往別處想,也沒察覺貴仔的謊言。
燕姑說:“孩子們現在都在上學,不好請假吧,別勞師動衆了,大哥不是要出差嗎,不行就讓大嫂和大哥帶着四哥去算了,咱別全家一起出去了,實在是不方便,也太麻煩人家。爹,你看行不行?”
爺爺說:“這個事我想了一天了,也覺得沒必要全家都去,既然四兒寫字要去廣州,其中必有緣由,燕兒說的在理,我是打算讓四兒去的,下午還想着不行讓康康也去,康康這個孩子畫畫應該讓他多見見市面,咱也不能老讓孩子圈在家裡,康康不比跑得快和飛飛、大樂他們,最起碼他們還是正常孩子,無非出去自己多吃一點苦,康康的智力不好,就會畫畫,所以我纔想到了康康。”
說完,看着一幫吃飯的孩子們,孩子們的木管都看看這個個子已經很高的傻哥哥,康康端着碗,擡起頭聽見了爺爺在說他,呵呵傻笑着喝了一口稀飯,嚥到肚子裡了才說:“爺爺,是跟着爹出去畫畫嗎?”
自從妹妹上了大學,康康在家就跟着母親了,也和父母一起居住,方便照顧他。
母親說:“康康,爺爺是讓你爹帶着你出去看看外面世界,多看才能畫出更多更好的畫呀。”
康康自打去了一趟海南之後,多次吵着還要去看大海,每次畫大海的時候,嘴裡就會念叨:五叔、五嬸,唸叨的同時一副大海的風景畫就慢慢在他手裡展現出來了。
康康聽完母親的話拍着手掌就喊着:“我陪着爹爹要去!我要陪着爹爹去!”嗓子依然那麼尖細。
母親又對爺爺說:“爹,這次我就別去了,還是燕兒和四弟去,我在家。”
還是爺爺一錘定音:“你們只管帶着康康去就行了,我和你娘還沒老的什麼也幹不了。老大媳婦,山上的事情交給小茹,你也別惦記店裡的事情了,你也陪着老大四處看看,來咱家這麼多年,就去了北京和海南,你兩口子也出去轉轉,燕兒你也別惦記孩子們,孩子們個個都是聽話懂事的孩子,安心陪着四兒就行。”
母親和燕姑就沒再說什麼了。爺爺又補充道:“老大的車票可以報銷,剩下的咱家自己花,一會讓你娘再給你們一點錢,爹知道這麼多年你們手裡沒攢下什麼錢,都花在孩子們身上了,爹給你們就拿着,別再推來推去的了。”
一幫弟弟妹妹們都羨慕地看着康康,康康呵呵地笑着。
爺爺對孩子們說:“你們現在誰也別羨慕你們康康哥,將來你們去的地方比他多得多,看見你初一哥哥沒有?看見你跑得快哥哥和丹丹姐姐沒有?那就是你們的榜樣。”
一幫孩子都嘿嘿地笑着,喆喆嘴快:“爺爺,將來我要去外國!像國慶哥哥一樣!”
燕姑就說:“你國慶哥去外國是學習去了,就你這個調皮樣,將來哪也去不了。老老實實地在家伺候爺爺奶奶。”
喆喆不服氣:“爺爺奶奶也伺候,外國也要去!電視上外國也很美麗!”
奶奶打着圓場說:“好,好,好!喆喆願意去哪裡就去哪裡,只要你有這個本事!”
就這樣,父親他們坐着火車奔着廣州去了,第二天小叔和燕姑還有母親在貴仔的帶領下直飛廣州。
劉總親自駕車接的小叔一行,就來到了劉總的豪華別墅。
父親他們早到了一會,此刻也在家中等着母親她們。
劉總夫人是個個子不高的本地人,說話柔柔的,很是好聽,偶爾夾雜着幾句粵語和劉總溝通,劉總把幾個人趕緊介紹給夫人。最後才隆重地介紹了小叔:“阿麗啊,這個就是我常常提起的四弟,是個高人,我和四弟的事情你都知道,可他的神秘故事多得很喲,每次貴仔回來都會給我講一點,好神奇的啦。”
叫阿麗的劉總夫人溫文爾雅地問候着每一個人,也認真對着小叔說了一聲:“小四先生好!”儘管她也知道小叔與世隔絕,還一樣禮貌地問候着。
康康拉着母親的手,兩個眼睛嘰裡咕嚕轉動着四處打量,身上揹着自己的畫架,走到哪裡畫架不離身。
大家寒暄了一會,劉總就問貴仔:“阿弟,你電話裡說的四弟給你寫字說虎仔有難,怎麼回事啊?電話裡也不說清楚,非說回來再講。你現在當着四弟的面說說吧。”
貴仔看看家裡除了自己人沒有外人了,連保姆都不在了,這個時候才把實情抖落出來:
原來貴仔的餿主意是謊稱小叔給他寫字要來廣州,藉機把大家叫來好好玩一玩,就在那天看小叔寫字的時候,裝作看見了小叔寫字,還煞有其事地給爺爺說,小叔要來廣州,他的做法本身沒有惡意,只是想用謊言實現自己的目的。
可當他和爺爺再次看小叔寫字的時候,小叔這一次卻是真的給他寫字了:家中有難,內鬼作祟。
當時就把貴仔嚇住了,一時想不到是什麼難,心裡頓時打起了小鼓。
他當時的臉就變顏變色的,剛剛撒了謊言,沒敢再說小叔寫字的事情,急急忙忙跑出來給劉總打了電話,把這個情況通知了家裡。
他電話裡一再告誡劉總,這幾天就在家哪裡也別去,等他們來了再詳談。
父親母親和燕姑才恍然大悟,燕姑有點埋怨地說:“貴仔,你千不該萬不該說謊話,這樣真的不好。”
貴仔連忙作揖討饒,連着說了好幾個對不起。
母親說:“算了,燕兒,貴仔也是好心,現在關鍵是四弟的字是什麼意思,趕緊想辦法解決纔是。”
劉總說:“我接到貴仔電話,全家就沒再出門,除了今天我去接你們。我也想了很久,實在理不出頭緒,不知道此難來自哪裡,會針對誰。”
父親說:“四兒寫的是家中有難,可也沒說明到底是人有難還是事業上有難?這也是實在不好猜,也是無從下手查清事情的起因。”
劉總搖搖頭:“毫無頭緒,沒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和人,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集中在小叔身上,劉總一家急切的目光看着小叔,指望小叔能再次大顯神威,點出來哪個是內鬼。
小叔坐在寬大的沙發上,眼睛上戴着一副黑色墨鏡,看不出來有什麼表情,手裡的盲杖也沒動作。
大家看了一會,都默不作聲。突然小叔手裡的盲杖動了,在他腳下的地毯上比劃起來。
所有人都起身走了過去,貴仔是跑着過去的。
僅僅幾秒鐘,劉總夫人阿麗就大喊一聲,沒有了剛纔的淑女矜持:“綁架虎仔?”
阿麗喊完:接着“哎呀”一聲,喊着“虎仔”就往準備往樓上跑。
貴仔聽見了嫂子的喊聲忙說:“嫂子,虎仔在樓上?我去!”
第一個搶先在嫂子前面衝上樓,劉總和阿麗就在後面追着上去了。
劉總共有兩個兒子,虎仔是劉總的小兒子,今年才十一歲,去年虎仔也跟着父親劉總去過我們家,還住了一個多月,和我們家很熟悉,和 小叔的養子養女也是好朋友,至今也經常網絡上聯繫,虎仔和丹丹的關係最好,一直要丹丹做他的親姐姐,讓丹丹來廣州居住。
虎仔的房間裡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