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系列的檢查,打針,掛水,朝顏被折騰的心力憔悴,她明白,即使這個孩子保住了,她今晚接受這麼多的治療,孩子也有可能畸形了……
爲了方便醫生觀察,朝顏沒有回家,一直住在醫院的病房,林悅生也一直守在她身邊,夜裡十點,她的腹部開始劇烈疼痛,並且持續疼痛了數小時,醫生檢查完之後,遺憾而無奈的宣佈:“沒辦法了,已經開始宮縮……”
十二點,疼痛感消失,朝顏沉沉的睡去,她真的,太累了。
這一覺睡到了天亮,林悅生一夜沒閤眼,見她醒來,握住她的手,眼中有薄薄的霧氣籠罩。
“悅生,我肚子不疼了!孩子沒事了!”
朝顏激動的從牀上跳下來,她跑到病房的洗手間裡檢查了一下,驚喜的發現,血也止住了。
“悅生,真的沒事了,我們的孩子真的保住了!!”
因爲過於激動,她的眼中有晶瑩的淚花閃耀,林悅生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的心,除了痛,還是痛……
“走,我們讓醫生確認一下,孩子是不是一切平安。”
她穿好外套,拉着林悅生的胳膊往外走,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下身有液體流出,驀然停下腳步,她愣住了……
沒有一句解釋,她轉身跑回病房,把自己關在洗手間,當看到鮮紅鮮紅的血液時,她癱坐在了地上。
門外有焦急的敲門聲:“朝顏,快把門打開,朝顏……”
林悅生用力的拍門,聲音無比的痛心和自責:“朝顏,你把門打開,你這樣我很擔心。”
朝顏踉蹌着起身,整理好衣服,木然的打開門,直視着面前一臉擔憂的男人:“悅生,昨晚發生什麼了?爲什麼,我還在流血?”
一個世紀的沉默,林悅生將她攬進懷中,沉痛的宣佈:“朝顏,孩子沒了……”
閉上眼睛,她聽到了花開,又悄然花落的聲音,玻璃一樣的心,碎成一地。
……
三天了,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三天了,懷念着,一個跟她無緣的孩子。
林悅生這幾天也很消沉,第四天晚上,他走到她面前,從身後抱住她,自責的說:“朝顏,對不起,我真的該死!”
朝顏轉過身,紅着眼圈,卻已經不再哭了,她仰起頭:“你不要自責,不屬於我的東西,再怎樣強留,也留不住……”
“可是爲什麼還要把自己關在屋裡?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真的很心痛。”
“我知道,以後……不會了。”
嗓子痛的厲害,她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孩子還會再有,只是很擔心,你會不會不要我……”
失去孩子,對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極大的痛苦,是誰也無法想象的痛苦,
再加上她現在的處境,外有情敵虎視眈眈,內有婆婆從中作亂,她的人生就像在如履薄冰的行走,隨時都有可能沉入大海。
“怎麼會不要你!不許你說這種話,我林悅生這一輩子,只有顧朝顏一個妻子!”
林悅生很篤定的回答她,並不是可憐她,也不是負罪她,而是發自內心的承諾她。
“我流產的事……她們都知道了嗎?”
朝顏緊咬着下脣,恨自己不爭氣,也恨老天對她不公平。
“還不知道。”
“那你準備怎麼辦?”
林悅生撫摸着她的頭髮:“準備跟她們坦白,雖然這樣會讓你受委屈,可是,卻也證明了,即使你沒有懷我的孩子,我依然愛你。”
無法否認,在此刻如此淒涼的境況下,這一句依然愛你,給了朝顏所有生活下去的勇氣……
朝顏流產的消息,在林家裡砸了窩,反應最大的自然是婆婆竇華月。
偌大的客廳裡,氣氛死一般的沉重。
“悅生,我就說她是掃巴星,她不是慌死你爺爺,就是慌死你未世的孩子,這種女人你到底還留着她幹什麼!”
林老爺這幾天因爲林家喜事連連,好不容易身體有了起色,已經可以坐在輪椅上到處活動,今晚,陡然聽到孩子已經流產的消息,原本稍有紅潤的臉龐再次慘白一片。
“老公,這個女人根本不可能給我們林家延續香火,你還是趕緊把芊雪叫過來,她可是有我們現成的孫子啊!”
竇華月說到這裡,眼圈竟然紅了,聲音也哽咽了:“結婚大半年才懷上孕,懷了孕竟然還好端端的沒了,這要是換成品性好的女人,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從一開始,就不該把這個女人娶進門,打從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不是善類,可憐了我無辜的孫子,還沒見到爺爺奶奶,就這樣匆匆來匆匆走了……”
林國安的臉色始終陰沉,卻沒有數落朝顏一句,不是不生氣,只是不忍心。
失去孩子,恐怕也不是她願意的,這個時候,她的心裡應該比任何人都苦。
“悅生,你難道還要無動於衷下去嗎?”
竇華月擡起佈滿淚痕的臉,質問一直保持沉默的兒子。
林悅生漠然的把視線撇向她,反問:“你哭什麼?”
“廢話!我當然是傷心了!那可是我的孫子啊,我的孫子沒了,我能不傷心嗎?!”
話畢,她掩面痛哭,林悅生起身走向她,毫不留情的訓斥:“別裝了,之前朝顏懷孕的時候,也沒見得你對這個孫子有多期待和疼愛,現在孩子沒了,反倒假惺惺的表現出了不捨之情,媽,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虛僞了?”
“你……”
竇華月震驚的睨向他,萬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麼不近人情的話。
朝顏也很詫異,只是想到林悅生之前跟她說過的話,她反倒也不覺得詫異了。
血濃於人,不是嘴上說說,而是用心感受,才能明白。
“好了,孩子都沒了,說這些有什麼用。”林老爺發話,對家傭說:“送我上樓。”
他面無表情的離開了,朝顏無法忽略公公離去時眼中的遺憾和心痛,可是顧嘗,她自己又不痛了,沒有人知道,懷了林悅生的孩子對她來說,是多麼開心的事,因爲,那也是爺爺的心願……
竇華月見老公不願再管這件事,她索性放手一搏:“兒子,今天就算媽求你了,林家不能絕後啊,你把芊雪母子接過來吧……”
“絕後?你的嘴非要這麼毒嗎?孩子沒了可以再懷,我和朝顏這麼年輕,想要多少孩子不行?”
“可是我聽別人說,流過一次的人,下次還是會流,這叫習慣性流產!”
林悅生冷笑:“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就算朝顏以後生不了孩子,我也依然不會和她離婚!”
“你!!”竇華月氣極:“你這是大逆不道,你沒聽古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嗎?!”
“奇怪了,你怎麼就那麼篤定我生不了孩子?”
一直沉默的朝顏,意味深長的走到婆婆面前,犀利的質問。
竇華月眼神閃爍的解釋:“你都快三十歲了,你和悅生還年輕嗎?一般流產後都是很難懷孕的,我是過來人,我會不比你懂的多嗎!”
“懷不懷的上,以後才知道,現在斷言這麼早,莫非你希望我不要懷上?”
林悅生不清楚,她心裡可明白着呢,婆婆表面上假裝難過,心裡不知道有多高興,孩子沒了,因爲不是她的親生孫子,她才無所謂。
她一直都巴不得朝顏不要懷孕,生怕她以後母憑子貴,現在這樣的結果,她心裡恐怕已經樂成了花。
以前是喬曼,現在是沈芊雪,朝顏想不通,到底她哪裡不招惹老妖婆的喜歡了?
如果說以前不喜歡她,是因爲喬曼,她倒還覺得正常,現在喬曼入獄,她寧可讓曾經也同樣不喜歡的沈芊雪過門,朝顏就覺得鬱悶了,難道在她的眼裡,真的隨便找個人都比她強?
“我懶得竇華月把視線移向兒子:“悅生,我們繼續商量,芊雪的事你再考慮一下,那孩子多可愛啊,你把他們接過來,以後三口之家,倖幸福福的生活,難道不好嗎?”
林悅生打住:“針對朝顏流產的事,我只是通知你,並不是來跟你商量,所以,收起你那些不可能的建議吧,我自己的人生,自己安排!”
朝顏去了醫院複診,流產後她落下了很多炎症,這一週她也吃了不少藥,雖然恨命運對她的不公,可是她沒有一天想過自暴自棄,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把身體養好,再爲林悅生生兒育女。
在非常時期,林悅生對她不離不棄,不畏任何的壓力,執意他的妻子只有一位,這份深情,她要用同樣的深情來回報他,將來,她要給他生很多的孩子,來彌補現在,彼此心靈的缺失!
坐在婦產科醫師面前,朝顏剛剛B超檢測過,她聽着醫生叮囑:“回去後要注意休息,小產大生,爲了以後順利生育,一定要把身子養好。”
“醫生,我想問一下,我爲什麼會流產?是不是……”她有些難以啓齒。
“是不是什麼?”
跟你這個女人廢話!”
從她肚子疼到流產,到現在來複診,都是在這家醫院,雖然醫生不是同一位,但病歷還在,朝顏想知道,她流產的原因,是不是因爲那個造成的……
“是這樣的,我和我老公,在流產的前一晚,有過……*,不知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