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流川端起酒杯,向常梓緋敬酒。
“不好意思,又讓你見笑。你隨意。”他說完,很快把一杯酒喝完。
常梓緋愣住了,她又不是什麼大人物,給她敬什麼酒?這不是折她的壽嗎?
她像被趕上架的鴨子,無奈也把一杯酒喝完。
常梓緋很怕他會再提之前的事情,請她去接手長影傳媒,這跟拿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沒什麼區別。
“今天的事故,我感到很遺憾,冷先生,請節哀順變!”常梓緋最終還是找出這樣一句客套話出來,打破冷寂的場面。
“如果我說我不哀,你是不是覺得很意外,覺得我冷血?”冷流川很快又開始抽菸,看起來煙癮不小。
“死亡可以終結一切,不管是罪惡的還是美好的,爲什麼要覺得遺憾?也許她在另外一個世界,會過得更好。”
至少不會再活着比死了還難受!
冷流川想起了最後一次見面,黎冰倩哭着對他說的那句話,他沒有殺了她,卻讓她比死了還難受。那她現在算不算是解脫了?
他心裡猛然一陣刺痛,迅速掐滅手中的煙,倒了滿滿的一杯酒,喝完,想要把這種痛壓下去。
常梓緋看到他這一系列的動作和表情,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看着他喝完一杯酒。
“冷先生爲什麼這麼喜歡自我否定?你明明很難過,我相信就算她不是你愛的女人,她死了,她陪伴過你,你不可能會沒有任何感觸。可能你確實是個感情涼薄的人,輕易感覺不到難過。但即使不覺得悲,也是一種悲,悲到無處可悲,是一種淒涼。”
冷流川擡頭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這麼年輕的一個女人,會說出這麼沉重的安慰來。偏偏這樣的安慰,讓他覺得持續的鈍痛,漸漸淡化。
“她……”冷流川一開口,突然又頓住,“何小姐心情好點了沒有?”
常梓緋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看到他表情有些不自然,才知道他說的是宇文思蔓,“我女兒陪了她兩天,好多了。冷先生這麼關心她,爲什麼不自己去看她?思蔓姐一直跟我說,你教會她很多東西,她其實很敬佩你。”
常梓緋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忐忑,她是不是在幫她哥哥的情敵說話?這樣合適嗎?
冷流川聽到她這樣的話,一直緊繃的臉,很快鬆弛下來,臉色也變得舒緩,“她很聰明,不需要我教。你這樣說,我倒是意外,常風華是你哥哥,你應該站在他的立場說話纔是。”
“從感情上,確實應該是這樣。我不知道你們三個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我對我哥哥的記憶,很零碎,更奇怪的是,他和思蔓姐的事情,我幾乎完全沒有印象。或許是因爲這樣,我可以更客觀一點。”
常梓緋試着解釋她自己的這種微妙的想法,“我很希望我哥哥能回來,但這種希望,能不能實現,什麼時候實現,我其實很沒有信心。思蔓姐一直一個人,我覺得這樣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很殘忍。即使她在事業上再成功,但她肯定也需要人陪伴。如果要在未知的希望,和現實的陪伴之間選擇,我選擇後者。”
冷流川瞬間驚住,一貫淡漠冷酷的表情,此刻卻表現出錯愕。
“所以,如果現在有一個人能陪伴她,她也能接受,不管這個人是誰,我都會支持。如果有一天我哥哥回來了,我只能理解成,是他自己錯過了,他沒有這個福氣。也相信他會有屬於他自己的幸福。我並不贊同思蔓姐這樣無止盡地等下去,並且,她等待的目的,只是想知道,我哥哥爲什麼要突然跟她分手。既然分手了,知道分手的原因有什麼意義?也許是不甘,或者都有苦衷。爲了追究這些,浪費寶貴的生命,我覺得不值得。爲什麼不去尋找新的幸福?”
常梓緋感覺她說得有點多,這些話,她原本一直想對宇文思蔓說。
但宇文思蔓不願意跟她談論感情的事情,除了那天晚上她自己主動邀請她去咖啡廳之外,大多數時候,都是選擇逃避。
冷流川靜默了許久,輕嘆了口氣,“如果她跟你一樣的想法就好了。”他像是自言自語,看着手中的酒杯發呆,又喝完了一杯,放下酒杯,看向常梓緋。
“藍承天作爲父親,最成功的地方,應該是教會了你適時放手。這四個字,說起來容易,能做到的人不多。像我這種人,就做不到。這就是我最失敗的地方。冷玥的出生,是個意外,對我卻也是一個驚喜。我可以給她一切物質財富,卻沒有教會她,怎麼放棄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我懇請宇文夫人,幫我這個忙。”
“……”常梓緋正端着水杯喝水,差點嗆到。
怎麼繞來繞去,又繞到這個話題上來了?
“你先生一直在查宇文家族變故的真相。這件事,涉及的方方面面很多,如果查下去,勢必會遇到危險。我用生命向你保證,既然事情是因我而起,我一定會還他真相,也會保他性命無憂。只要你答應幫我這個忙。”
“好!我答應你!”常梓緋脫口而出,迫不及待地應承下來。
宇文冽一直在查這些事情,她不是不知道,當然也很擔心,尤其是西山大橋的事情之後,崔九和崔坤良這兩個名字,讓她心神不寧。
冷流川的背景,她也知道,比起宇文冽,肯定要複雜得多。他願意出面,攜手去對付幕後那些人,她當然求之不得!
別說一個冷玥,就是十個冷玥,她同樣願意去面對。
“不過,冷先生不用跟冷玥說,我要來管她。她會起逆反心理。她以前怎麼樣,現在還怎麼樣。我會想到辦法來治她。”
冷流川一聽,臉上竟然難得露出一絲淺笑,“你說得有道理,我聽你的。你先生的事,我也不會告訴他。該怎麼做,我自有打算。”
“太好了!”常梓緋忍不住雙手擊掌。
宇文冽是什麼樣的人,直接說幫他,他肯定不買賬。
“你在笑什麼?”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