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笙脣上某處火辣辣的,但是鮮血溢出,風一吹,又是絲絲的涼,這種矛盾的感覺一如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他對宋喜不知是該冷還是該罵。
宋喜每天上手術檯,哪天不見血心裡都覺着少了點兒什麼,她真的不怕血,可卻是第一次,這樣心驚,只因爲這些刺目的鮮紅是從喬治笙嘴上流出來的。
兩人目光相對,喬治笙雖然一言未發,但宋喜看出他強忍怒氣的模樣,回過神來,她趕緊跨步上前,從包裡翻出紙巾遞給他,“對不起…”
喬治笙不接,只冷眼看着她,沉聲道:“不是不用我管嗎?”
宋喜眼神躲閃,面上紅一陣白一陣,捏着紙巾的手指略微一緊,腦子一片空白。
喬治笙見狀,拉着臉抽過她手中的紙巾,墊在下脣上。
宋喜看他終於接了,這才重新擡起頭。
他把紙巾拿開,白色的紙上一片鮮紅,可脣上也馬上溢出新的鮮血。
眉頭一蹙,喬治笙沒說話,宋喜趕忙道:“先進屋吧,裡面有藥箱,我幫你上點兒藥。”
喬治笙轉身往大門口走,宋喜忐忑的跟在他身後。
他沒問她爲什麼爬樹,開了門,徑自往裡走。
宋喜進門換鞋之後,馬上快步走進儲物間,不多時,手中拎着藥箱出來。
喬治笙坐在客廳沙發上,紙巾已經換了好幾張,擦完就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宋喜說:“你別擦了,我先幫你看看傷口。”
喬治笙沒看她,冷淡的語氣道:“不用。”
宋喜說:“是我把你撞傷的。”言外之意就是她理應善後。
喬治笙火氣很大,擡頭瞥了她一眼,“賠錢嗎?”
宋喜對上喬治笙的視線,很快又垂下眼皮,一言不發的打開藥箱,從裡面拿出碘酒和棉籤。
喬治笙坐着,宋喜站在他面前,他應該讓她走開的,可他卻賭氣,不想跟她講話,故而什麼都沒說。
這也是宋喜第一次距離他這麼近,長時間的。
她拿着棉籤輕輕地擦拭他下脣處的殷紅,血被棉籤吸走,馬上又汩汩的涌出來,她眼底透露着擔憂和自責,看樣子破口不淺,都是因爲她。
由一根棉籤變成兩根棉籤,宋喜輕輕擦拭,出聲問:“這樣疼嗎?”
喬治笙一擡手拿起桌上煙盒,煙都已經抽出來,想起嘴壞了,抽不了,眉頭一蹙,他把煙盒丟在桌上,隨意哼了一聲。
宋喜看他焦躁,內心更加忐忑不安,手上動作加快,動作卻更輕了。
換了十幾根棉籤才勉強把血給止住,宋喜認真看了眼他下脣處的傷口,脣縫正中間破了一道口,豎着的,很深,當時她下巴都撞疼了,更何況他都是肉的嘴脣。
用新棉籤蘸了碘酒,宋喜輕聲說:“會有些疼,你忍一下。”
棉籤觸到他柔軟的脣瓣,確是鑽心一樣的疼,但對喬治笙而言,小意思,不是不能忍,他只是忽然間聞到宋喜身上的酒味兒…連着幾晚半夜三更回來,穿男人外套,喝酒。
臉往旁邊一側,喬治笙眉頭輕蹙,眼底盡是不耐。
宋喜嚇了一跳,“疼了嗎?”
喬治笙道:“你說呢?”
宋喜小聲回道:“我輕點兒。”
她拿着棉籤往他脣邊湊,喬治笙沒有再躲,這回她手上動作較之前還要更輕,她是醫生,做的也是細緻的活兒,可是像這麼小心翼翼的伺候人,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
喬治笙也覺察出她的小心,甚至是屏氣凝神,內心的一股邪火慢慢降下,他周身的戾氣也消散不少。
上完藥,宋喜轉身收拾東西,嘴上說着:“好了,你休息一晚,儘量別沾水,明天起來會結痂,過兩天就沒事兒了。”
喬治笙忽然道:“備用鑰匙在門口地毯下面。”
宋喜蓋上藥箱,轉頭‘哦’了一聲,心裡暖暖的,“謝謝,知道了。”
她剛想順勢跟他聊幾句,畢竟借了他的光,她才能在生日當天陪宋元青一個半小時,沒有比這更好的生日禮物了,於情於理,她都要當面說聲感謝。
可是話還未等出口,喬治笙又冷聲說了句:“你怎麼樣不要緊,別死在我家門口。”
宋喜瞬間如鯁在喉,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裡看,像是被人定住了,視線還在他臉上。
喬治笙特別討厭看見她這副模樣,因爲他心裡會堵得慌,不願再看,他起身邁步往樓上走,宋喜緩緩垂下視線,過了幾秒,平靜的拎着藥箱走向儲物間。
喬治笙回到房間,單手解開襯衫釦子,脫掉上衣後,他又開始脫褲子,渾身燥的不行,心煩意亂,等進了浴室,無意間一擡頭,瞥見鏡子中的自己。
下脣腫了,中間一道深顏色的傷口,因爲上了藥,周邊略微有些泛黃,腦海中不可抑制的浮現出她站在他身前,微微彎腰幫他上藥的畫面。
因爲離得近,他能清楚聞到她身上的酒味兒,混雜着一股香氣,不曉得是香水還是沐浴液,當時他就很想抽根菸來轉移注意力,可偏偏傷的是嘴。
最近幾次三番看到她的窘態,有時候不是故意的,有時候是故意的,比如剛剛,他明明可以不用那樣講話,可他還是說了,爲什麼…因爲看她不爽,白天在遊戲城碰面,她竟然一聲不吭,跟所有人打招呼,偏偏不理他。
晚上回來的時候,她又作死的自己爬上樹,如果他沒有這麼巧回來呢?如果他當時沒有轉身呢?如果轉身卻沒有抱住呢?
越想越氣,氣不能憋着,他總要撒出去,所以看到她明顯的難堪,他心裡……靠,不痛快!
喬治笙像是着了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幹嘛,就是生氣,就是不爽,沒罵她的時候心裡窩火,罵完了心裡更窩火。
打開花灑,他洗了個澡,尤其揚起臉,讓密集的水珠沖刷脣上的傷口,傷口隱隱作痛,他受虐一般的覺着心裡舒坦了不少。
宋喜迷迷糊糊剛睡着,手機忽然響了,她疲憊的眯着眼睛,伸手拿起來一看,屏幕上顯示着一個‘s’的字樣。
晃了三秒,她想起他是誰,劃開接通鍵,放在耳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