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劍至。
文昊閉上了眼睛,始終按照自己的節奏向前走。
不是激將法生效了,而是文昊也不想看到最後完全的撕破臉皮。不是他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了,而是在此刻的狀態下,肌膚稍稍感覺到一絲的不對勁,攻擊真的降臨到身體上,還能夠反應過來頂多只是一些皮外傷,節省更多的氣力和實力,如果有可能和平解決的話當然最好,這一關考驗的是一種態度,本來文昊不想有這種態度,看到言諾的結局才轉變了想法。
劍在身邊過,貼着衣衫走。
第一步,踏入劍陣,文昊閉上了雙眼的舉動讓組成劍陣的八個女子都不自覺的將視線投向中年女子,比了一個按照原計劃的手勢,靜等着文昊的表現。
八柄劍,分批次或是同時的攻向文昊身體的要害部位,每一次在距離要害一寸左右的位置停下來,一人簡單的兩三劍已經試驗出文昊敢於拼命。
中年女子又比了一個手勢,文昊的腳步不停,態度歸態度,那一直保持的絕佳身體狀態不能鬆懈。
兩個女子,劍分別推進,平平的毫無招式毫無速度,劍尖透過衣衫觸及文昊的肌膚,文昊依舊保持着固定節奏向前。
收劍,人退。
她們相信了文昊的誠意,實則她們並不懂無數次生死之間實戰練就出來的肌肉敏感度反應,當那劍尖觸及肌膚的剎那,力道隨之傳遞過來,肌肉的反應是最準確的,多大的力道是否會繼續前進,一點點小小的外傷口對文昊來說,不過爾爾,還在能夠承受的範圍內。
“請進”搭得一個請字,文昊的誠意讓中年女子站在圍牆的大門前,側身比了一個請進的姿勢。
沒有清雅的亭臺樓閣,也沒有飄香的韻味,貧瘠或許是文昊唯一能夠給予這裡的評價。
房屋很破舊,地面的積雪卻掃得乾乾淨淨,不太平整的石塊鋪就成的道路。這些都不是讓文昊吃驚的地方,偌大的區域中一片沉寂,似乎除了最初見到的中年女人和八個持劍的女子外,這裡並沒有人居住,數間房屋的門前都有着長久沒有人居住的痕跡。
最深處的院落前,一道消瘦的身影背對着文昊站立,未見其人先見到那背在背後的碩大寶劍,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是重器更爲恰當,超過一掌寬,長達一米五,背在那消瘦身材不高的身軀上,垂下的劍端超過了該人的膝蓋處。
灰白色的白髮中看不到一絲的黑髮,隨意挽起的一個類似古代道士的髮捲,聽到文昊的腳步聲後轉過身,灰白色的長壽眉垂下來,滿臉褶皺如梯田,多到分不清,老人斑遍佈整個臉頰和脖頸處,怎麼看都是年逾古稀行將就木的老者,年歲絕不會低於八十歲。
“騰志,與小友一戰。”老則老之,那洪亮渾厚的聲音不失,眉宇之間的肅殺之氣隨着將背後寬劍抽出衝體而出。
文昊一眼就注意到了老者那明顯有着畸形的左腿,面色一正眼中滿是莊重之色,腳步未停,兩把黑夜王者握在手中,帶着十足的恭敬尊崇衝着老者點了點頭。
“啊”
大開大合,沒有太過精巧的招式,沒有輕盈靈動的身姿,與之前見到的所有天山門人不同,老者的進攻中充滿了肅殺之氣,這肅殺之中滿是血色的渲染。
力量,爆發力,衝擊力,一切在活躍肌肉下面現的東西,在老者身上都沒有消退。
文昊出招,那被羅雅靜譽爲無敵的一刀,手中雙刃在近身接觸的瞬間,連續在寬劍上不斷的擊過,短短一瞬間出手百餘次。
錯身而過,老者拖拉了速度的瘸左腿咧嗆了一下,雙手拄着寬劍穩定身軀,寬劍只被其借力一下,緊接着就見那寬劍寸寸碎裂,握在老者手中的只有一把劍柄。
“過於靈巧。”老者沒有失敗的覺悟,盯着文昊繼續前行的身子道出四個字。
文昊身子一頓,那從踏過雪線開始就沒有停頓過的身軀停了下來,轉身,向外走去。
“文師侄來了,爲何不進來坐,飲一杯這雪水煮成的熱茶如何?”最深處的內院內,傳來飄渺的聲音,文昊站定腳步,對着側面一座房屋揮動手臂。
拆屋子,只聽得轟轟的聲音過後,一座泥房在頃刻間灰飛煙滅,無論是房樑還是門窗,再無一處完整的地方,不是傾塌之後摔的,而是在掉落地面之前就已經被強大的外力摧毀。
老者渾濁的眼眸中散發出濃濃驚愕之色,眼力還在身體機能的退化讓他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凌厲,一句不算看破的指點,這孩子竟能在短短的幾秒鐘之中突破。
倒不是說文昊在這幾秒鐘洗髓易經,而是戰鬥本能的一種轉換,很多時候一兩句打開天窗的話語既能讓人頓悟就在這裡,強大的潛能透支下的絕對力量一直被文昊當作了輔助黑夜王者的存在,每一招攻出的力量固然超出尋常,卻始終沒有把絕對力量屬性當作主體,沒有成千上萬此生死之間的經歷,沒有幾十年的眼力很難看出,無論是南宮、羅雅靜還是誰,都差了一些火候,不是實力而是眼力。
“多謝。”文昊衝着這名喚作騰志的老者躬身表示感謝,長者所賜很多時候最珍貴的不是實物,而是一兩句幾十年的生活閱歷和經驗。
“殺氣太重,希望小友能謹慎使用。”騰志擺擺手示意文昊不需要客氣,他不知道自己忍不住的一句指點究竟是造就了奇蹟還是造就了災難,只希望眼前這個孩子能夠守住內心的一點善念,不要成爲禍害世間的存在。
“師叔祖不必擔心,雅靜師姐教出來的兒子,不會差的。”那飄渺的聲音再一次從整個圓形建築羣中唯一一個小的院落中傳來,文昊落後騰志半步走進那小院,地面上騰志碎裂的寬劍碎片,成爲了過去式,似乎在宣告着什麼般。
這裡的溫度不低,可也絕不會高,零下的溫度房屋的窗戶門大開,正對着房門的屋內一架古琴、一抹薰香、幾杯清茶、一點爐火燃燒,咕嘟咕嘟可聽到水沸騰的聲音。
一個長髮飄飄的白衣女子端坐在這些器物的中間,一隻手沏茶,一隻手用類似筷子的器物在身後側的竹筐內夾出整齊的碎木塊放入爐火之中,保持着火焰的旺盛。
如果說言諾是融於自然,那麼面前這個氣質足以讓你忽略長相的女子本身就是自然的一部分。
古琴、茶、水、火、薰香,這女子與房間內的一切沒有任何區別,都是構成畫面的一部分,絲毫感覺不到她是主宰者或是加入者。
騰志拖着瘸腿坐到了左側的位置,端起那清茶,飲進,然後整個人顯得很萎靡的靠躺在地上,再沒有之前的凌厲。
“文師侄請坐。”示意文昊坐下,女子站起身,個子很高足有一百八十公分,骨架很大很瘦,長相如果可以打九十五分的話,身材勉勉強強及格。就見她逐一關閉門窗,爐火上的木塊添加速度增快了許多,時間不長房間內的溫度升了起來。
“勞煩師叔祖了,您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能力,剩下就交給雅兒好嗎?”從身後拿出一件早已風乾的熊皮,充當保暖物搭在了騰志的身上,歲月催人老,年歲的增加註定了一代英雄也有遲暮之際,不得不去承受年歲所帶來的退化,僅僅一招,騰志的精力消耗讓他沒有氣力說話,整個人如大病一場般萎靡在爐火旁。
騰志閉上眼睛,眉頭微微皺起,身子縮了縮讓熊皮更加嚴密的覆蓋自己全身。
“師叔祖今年已經九十歲,在抗日戰場上受了傷致使他的人生停留在那個階段再無寸進。也許是因禍得福吧,在惡劣環境中的惡劣生活,並沒有讓師叔祖重蹈前人的覆轍,六十幾歲即早隕。”這個叫做雅兒的女子盯着騰志那蜷縮的身軀,手中添加木塊的頻率又加快了一些。
文昊端起茶,喝了一口後抱着臂膀靠在身後的立柱上,閉上眼睛休息感受爐火帶來的溫暖,來之前他做好了各種準備,來到這裡之後才發現,有些事情似乎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天山,很可能真的不是過去的天山了。
“我叫雅兒,真實名字也沒有也不記得,是這一代的天罰,如你母親一樣,兩代天罰一個名字,如果是正常傳續,將來待到雅靜師姐故去之後,我的輩分會自動降下來,那時我該叫做言兒。”女子兩隻手坐着不同的工作,卻絲毫沒有一點的凌亂和不和諧,強大的一心二用。
端起被雅兒添滿的茶水,再次一飲而盡,文昊繼續等待着,從這個當代天罰稱呼自己文師侄開始,他心中對這一次的天山之旅目標已經達成,現在就要看責任和使命是否是自己能夠承受的。
“你也看到了,現今的天山是這般模樣僅僅幾年的時間,幾年前這裡還是人聲鼎沸,我的師尊也是你母親的師尊,當代天山的掌舵人帶着大部分的天山成員,離開了這貧瘠的地方,去到花花世界中尋求新的‘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