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番外 兩難選擇
落日的夕陽給美輪美奐的帝后寢殿鍍上了一層繽紛的綢緞色，富麗堂皇，變幻多姿！
寧靜琬看向他，鼻樑英挺，姿態高傲，氣質優雅，斜飛入鬢的軒眉此刻微微皺起，知道他一定是在爲雲氏的案子皺眉，雲氏在江南盤桓這麼多年，雖不難找到貪弊的確鑿證據，但畢竟是江南第一豪族，根基龐大，派系廣植，牽扯極多，動起來也沒那麼容易，前來爲雲氏求情的人自然也不會少！
雲氏雖然派長媳江心月進京找她這個皇后娘娘求情，可是必定還有別的退路，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一個人身上，事關家族的興衰成敗，只有普遍撒網，多管齊下，方是正道。
雲氏是江心月的夫家，是江王府的親家，江王爺江王妃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想來很快也會入宮向皇上求情了，可是寧靜琬知道，難度再大的事情也擋不住鳳君寒的決心，求情不求情都無濟於事！
“琬兒，錦繡山莊的產業遍佈天下，也定有不少假公濟私，暗中將錦繡山莊的銀兩據爲己有之事，我想你必定了如指掌，那你會怎麼做？”
寧靜琬想起錦繡山莊曾經的那些倚老賣老的巨盜，眼眸頓時收緊，緩緩道：“對那些超過了我底線的人，我自然不會手軟，他貪多少，我就要他雙倍還我多少，若是再不知收斂，我定會讓他一貧如洗，債臺高築，不過對於小貪小犯，我在警告之後，還是會給他們一次改過的機會，商場講究以和爲貴，總是要給人留一條後路的，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趕盡殺絕！”
他淡淡一笑，眼中卻閃過一絲狠厲，寧靜琬看在眼裡，心底嘆息，商場爭鬥和宮廷權謀不一樣，經商失敗最多是傾家蕩產，從政卻不一樣，若是失敗，很容易有性命之憂！
寧靜琬輕聲道：“人都會有貪慾之心，徹底貪弊最重要的是儘快建立保證官場良性循環的體制，要不然，也是治標不治本，除去了這個雲氏，還會有下一個王氏，張氏！”
他輕輕頷首，“琬兒說的是，雖說商道和政道有所不同，可總有些東西是相通的！”
寧靜琬輕握着他的手，問道：“你什麼時候把哥哥召回來？”哥哥在遙遠的江南，查辦自己親妹妹的夫家，心中的糾結可想而知，幸好這個時候，有善解人意的明思凡陪伴在他身邊，多多少少能慰藉他的心靈！
鳳君寒薄脣緊抿，輕笑道：“等雲氏的案子辦完了，江南雁就該回京了！”
寧靜琬衝他莞爾一笑，沒有絕對的幸與不幸，哥哥這樣執着的人愛上了不該愛的人，所幸身邊還有明思凡這樣一位通情達理的賢妻，陪他度過漫漫人生。
江心月夫家即將案發，面臨傾覆之災，可正值小皇子和小公主誕生，大赦天下，她們保住了性命，又何其幸運？幸與不幸，兜兜轉轉，又有誰能說得清楚？
鳳君寒看着琬兒眼中的變幻莫測，反手握住她修長如玉的手，含笑嘆道：“這世上原本就難有兩全之事，顧得上一樣已屬難得，可惜很多人不明白這個道理，人心不足者太多！”
寧靜琬握着他溫暖的大手，“可惜不是每個人都懂得這樣想，就拿你來說，站在巔峰之上，擁有天下最動人的權勢，可有我在身邊，你就不得不捨棄塵世間的百媚千紅，滿園春色！”
他眼眸中帶着一抹醉溺的柔情，深深凝視寧靜琬，“似水年華，幾度沉浮，千千轉轉，方知情濃，這漫漫帝王路，有你一人陪伴，已經足夠！”
他的深情讓寧靜琬想起江心月黯然離去的身影，輕聲道：“江心月也要隨雲氏族人一起西遷嗎？”
他輕笑，意味深長道：“如果我給她選擇，你猜她會怎麼選？”
寧靜琬道：“兩條都算不上是最好的路，在我看來，不過是半斤八兩！”江心月已經是雲氏的人，雲氏獲罪，自然應該隨雲氏族人西遷，昔日繁華只能成過眼雲煙，從此旌釵布裙，粗茶淡飯，聊以度日，這對普通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可是江心月從出生之日起便是一直生活在高高雲端，自幼錦衣玉食，從來沒有吃過苦，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金枝玉葉，如今如何能適應那樣的慘淡悽苦的生活？
鳳君寒並未趕盡殺絕，他願意給江心月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江心月若是不願隨雲氏西遷受苦，還可以回到京城，在江王府的庇佑下享一生無憂繁華！
這看似是好的選擇，可江心月畢竟是已嫁之女，就算江王妃愛女心切，願意迎回江心月，繼續照顧她，可是這件事一定會成爲京城私下的笑柄，江王妃自然會覺得顏面無存！
江心月是名門千金，四年之前嫁入煊赫門庭，光耀至極，今朝夫家門庭衰落，不復往日榮華，她又怎麼心甘情願回到江王府，接受世人的明嘲暗諷，說她只能享富貴，不能共患難？這樣的女子婦德定有問題，江心月是江王妃一手養大的女兒，賢名滿京城，若是江心月真這樣做，江王妃的名聲算是盡數毀了！
更何況，江心月是名冠京城的美人兼才女，眼光極高，當初不少名門公子上門提親都被拒之門外，今日卻狼狽落魄地回到孃家，臉往哪裡放？
真是左右爲難，進退維谷，寧靜琬真不知道江心月會選擇哪一條，不過鳳君寒是個極度腹黑的男人，一方面對雲氏絕不手軟，另外一方面卻彰顯了他君王的氣度，相當於告訴江王府，雲氏的貪弊畢竟和江心月關係不大，他是明君，自然不會殃及池魚，不管江心月怎麼選擇，江王府的人都會對皇上的寬容大度感恩戴德！
寧靜琬苦惱道：“這兩條路都不是上上之選，似乎都很爲難，我也不知道江心月會怎麼選！”不光是江心月怎麼選的問題，還有江王爺，江王妃，江南雁等人的態度也很重要！
“我對江心月的選擇不感興趣，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他目光灼灼，含笑看着寧靜琬。
寧靜琬忍俊不禁，揶揄道：“那還用問？我當然選擇回…”
後面的話卻停了下來，故意不說，鳳君寒等了半晌也不見琬兒的回答，眸光漸漸變冷，有些不悅，“回哪裡？”
寧靜琬偷偷一笑，“當然是回夫君的身邊了！”
他啞然失笑，眼底都是笑意，修長的手拂過寧靜琬的朱脣，溫柔道：“其實我知道答案，我還是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寧靜琬感受着他指尖的溫度，心底甜蜜，無論他在哪裡，無論他是誰，她都願意在他身邊，陪着他，一生一世，再不分離，此生但爲君前醉，伴君天涯終不悔。
他看着琬兒眼中的愉悅，輕笑道：“想不想知道我爲什麼沒娶江心月？”
寧靜琬早已猜到原因，不過還是想聽他說，搖搖頭，故作不知。
他無奈輕笑，淡淡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寧靜琬挑眉，嗔道：“說的好像你多重情誼一樣，別以爲我不知道，以前景王府中那麼多天姿國色才貌雙全的美人，在你眼裡也不過都是玩物，多一個江心月不多，少一個江心月不少！”
他無聲輕嘆：“權謀爭鬥中，所謂的情愛不過是一場利益交換而已，大臣們把女兒獻給我，換我對他們家族的庇佑，這些女人看似對我情深意重，其實看中的無非我的身份，我的權勢，我身上的光環，她們費盡心思地討好我，取悅我，又有幾個人能真正瞭解我？”
寧靜琬道：“你又沒有給她們瞭解你的機會，又豈能怪她們？”
他撫摸寧靜琬的長髮，輕聲道：“一場利益交換而已，不需要給！”
寧靜琬想起以前景王府的女人暗中鬥得你死我活，可是在正主眼裡全都不值一提，辛苦演的戲，他連看戲的興趣都沒有！
“我不否認，江心月或許是真的愛過我，也花了不少心思接近我，我沒興趣知道她愛的是我的身份，還是我，因爲在我眼中，她與府中那些女人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無非是出身更高貴一些，容貌更美一些，琴棋書畫上的造詣更深一些，可惜她始終不明白，在我眼裡，調**還可以，其他的，我沒什麼興趣！”
寧靜琬想起江心月即將面對的境況，顧不得和他生氣，沉默半晌，才低聲道：“這世上有多少人沉醉在自己編織的美夢裡不願醒來，江心月一直在雲端，如今即將跌落塵埃，她也不願醒來！”
他淡淡道：“一切若得來的太容易，便沒人會懂得珍惜！”
寧靜琬輕嗅他身上的男子陽剛的味道和木槿花香混合在一起的氣息，閉目而笑，她早已習慣他身上的味道。
他修長的手指穿過她帶着淡淡百合花香的長髮，閉目輕吻，繾綣溫柔，彷彿一世也吻不夠。
正在纏綿間，屏風外忽然傳來熟悉的一聲嬰兒啼哭聲，寧靜琬急忙推開他，“定是曦兒，曦兒喜歡哭鬧，鴻兒倒是安靜，很少哭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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