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最後的決鬥
快入冬了,天氣預報說下個星期上海或就會迎來今年的第一場雪花。
王振站在窗邊,嘴邊吐出嫋嫋青煙。
一室清淨了一會兒,他看向一旁看着車水馬龍的男人,把煙盒遞過去。他問:“來一根嗎?”
慕向東下顎繃得極緊,眼睛看似專注於那樣繁華的市景,實質上眼神渙散,思緒紛飛。
許久,他轉過身來,“我不抽菸。”
王振微笑不語。不抽菸,只不過是未懂人間滄桑而已。
“你打算怎麼做?”
慕向東手從口袋裡舉出來,居然是涼的。
“你是我,會怎麼做?”
王振眉毛一動,“父親冤枉入獄,到死還不知是替人頂罪,確實讓人憤然。若紀佑丞當年真是走私毒品的話,要把他關進去不是難事兒。只是你這女婿和丈夫的身份總要取捨,不然市長千金真會眼睜睜看着你把她爸送入火坑?”
慕向東喉結滾動了一下,睨了眼桌上那些鐵錚的證據和事實,那些可能一瞬間讓所有都翻天覆地的東西。再開口,嗓音已然變得冷漠。
“這事兒我會衡量。遲些我讓人把錢打進你戶口。”
門隨着那消失在外的身影而關了起來。
王振嘆了口氣,嘆這世道啊。
或又有個溫馨的家庭就這麼毀於一旦了。
時針指向十二。
咻咻的冷風穿梭於幕簾間,偶爾飄入室內,帶來一陣寒顫。
紀安言坐在電視機前,聲響很大,動作電影裡轟隆轟隆的刀槍聲劍光火石。她的眸有些空,時不時調到那壁鐘上。
十二點了。
這麼遲了,丈夫卻還未到家。
那他在哪?
在應酬?
還是……在江羽西那?
一顆心驀然加速。如果他在江羽西那,那他們在做什麼……
她很想讓自己相信他,可紀佑丞有過前例,家這個概念對她來說終究是模糊的。加之慕向東從未於江羽西的事兒給她一個解釋,她的一顆心就這麼懸着。
她突然覺得有些委屈。這些天慕向東對她的好,比以前對她更好。可他越好,她卻越怕。他的人這麼的內斂,好多時候他就像是個神秘的發光體。她在牆角這麼默默注視着他,卻不確定他是否看得到。
手機反反覆覆被自己開了又關,關了又開。
心裡那把聲音明明叫囂着要給他打電話,可她不服氣。
拉不下臉來。
其實……更害怕聽到電話裡有誰的聲音。
就這麼忐忑不安中,睡意來襲。也不知什麼時候就淺淺地進入夢鄉,而寒風裹着窗簾溜進這個靜謐的空間,銀白色的月光也爲這寂寞的夜湊上一腳……
半夜。
朦朦朧朧中,一股很強烈的氣味兒席捲而來。
在髮梢,在鼻翼,在耳邊,落到脣邊時卻停了下來。
那氣味兒還撫在鼻尖,擾得她好癢好不痛快。她伸手去推拒,卻被那滾燙的溫度澆了一身。紀安言一瞬驚醒。
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埋在一大片暗黃的燈影下,飄渺虛幻。
他手肘撐在沙發邊,靜靜地凝着她。
電視不知什麼時候被關上了,因此整個房子很安靜,只有倆人的呼吸此起彼落,像在做最後的決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