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我玩完了
許是衝着他那句“我是有老婆的人”,卓韻玲一步一腳印地陪他走上樓。傭人上來欲幫忙都給她打發走了。她把他挪到牀邊,粗喘着氣地坐了下來,勾勒着他的濃眉,眼裡柔情萬千。
彎身給他印了個吻。
怎知他還帶點排斥,不情不願地歪頭,權當她是外面的小姐。
卓韻玲虛榮地笑了,心想放你在外面,原來挺安全。
笑意盈盈地去給他放水,出來時卻發覺他頭重腳輕地坐了起來。眼神還迷茫難耐,看到她居然像個大男孩一樣地伸手,吃吃笑:
“老婆,來。”
卓韻玲緩緩地坐上他的腿,拉他耳朵問:“認得我了嗎?”
他鼻子蹭着她,迷戀地嗅了幾回,突然就不說話了。
“怎麼了?”
“……”
“說話呀你!”
“……”
“喂… …”
一滴暖暖的液體落入她的衣衫,她怔了,皺眉捧起他的臉。可申諾不讓她看,別過臉,那一抽一抽的哽咽聲落在她耳裡甚至在整個房間迴盪。
“你……做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申諾懦夫一樣地埋進她的手臂,難受地啜泣道:“老婆,咱會好好地,孩子也會好好地,沒什麼是過不去的。”
卓韻玲心裡一抽一抽地疼,硬生生地抓着他的輪廓,吻去他的淚水。
“他當然會好好地。我個小女子都沒哭,你怎麼哭了……”
認識申諾時他是桀驁不馴的,卓韻玲認爲他就是一匹永遠駕奴不了的脫繮野馬。可這一刻她發現,野馬也有累的一天。
見她要起身,他死活不讓,難得耍賴道:
“別,就讓我靠一下。”
“一下。”
卓韻玲把他的腦袋按在胸膛中,別過去拭去淚水。她怎可哭。他們站在同一陣線上,上演着那麼互相扶持的角色,他倒下時,她必擡頭挺胸。她哭時,他必頂天立地。
慕向東上午七點整如常上班,亞泰在這個時間點上幾乎是空的,只有工作時間早的幾個櫃檯小姐在張羅着。他對着迎面而來的招呼一一點頭示意,因爲昨夜耽誤了睡眠時間,眼袋頗深,略是疲憊。
櫃檯小姐目送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忍不住竊竊私語,反正在後面偷窺也不是什麼奇事了。
到了電梯前,他有意無意地看向表鍾。
遲了個十五分鐘。
剛想挪開視線,一雙手突然捂住了雙眼。本着警惕,慕向東剛欲推開,熟悉的味道即撲鼻而來,柔軟的觸感覆在睫毛下,他看不到,然眸裡的清淺笑意已速然隱去。
“Surprise!!!”
後面傳來咯咯咯的歡笑聲,一瞬手已被他拿了下來,曼妙的身影躥到他面前,拉下墨鏡,露出雪白的雙排牙齒道:
“我從北京趕回來就馬上來找你了,驚喜嗎?”
慕向東眉宇一斂,“你剛回來?”
“嗯。”江羽西四周環視了一下,見沒人才放膽把胳膊勾進他的懷裡,極力隱去疲憊,笑逐顏開。“一起吃早餐吧?”
慕向東欲言又止,可偏是那不積極的模樣滅了她心裡燃起的微小希翼。
“你真不待見我?”羽西挫敗問。
“我得工作。”
“你是當真不理我了嗎?”她幾欲潸然。
這時電梯“叮”一聲響起,見他幾乎邁步了,她終是忍不住拉着他的衣衫,手緊緊地。
“我試鏡失敗了,經紀公司因爲我那天說的話大發雷霆,將我封殺了。我完了,東子哥,我玩完了……”
慕向東看着那電梯門開了一會兒,又關了起來。他沒有踏進去。
江羽西疲憊的臉上多半寫着無助,又似乎燃起一輪對他的渴望、期盼。他低頭,緩緩問:“發生什麼事了?”
“公司一口咬定了我那天說的人是廖導演。有人……有人出來罵我是小三,說我……不知廉恥。”說這話時她面露難色,他犀利的眸光讓她所有的僞裝都無所遁形。
慕向東沉默了一下,“所以呢?你打算怎麼做?”
“我可以澄清其實那天我說的是你……”
“不可以!”
他驟然打斷她的話,面容上的冷凝也折斷了她心中的一把希望之尺。
江羽西既然做得出這件事,就必須付上全部的責任。慕向東向來公私分明,不會由她亂來。明知道是這個答案,可親耳聽見還是像撞到槍口上般一樣恐怖、難受。那種感覺就像……他完全不在乎她了。
“那我怎麼辦怎麼辦?”她哭着抓着他的衣衫,頻頻搖頭,“沒了,我的事業不可以就這樣沒了……”
慕向東呼了口氣,剛想轉身說話,她卻衝動地從後頭抱着他,淚水噼裡啪啦地往下掉。
他紋風不動地站着,就像一顆挺拔滄桑的大樹,是每個女人都渴望的避風港。等她的哭聲小了、緩了,慕向東準備轉身,卻聽到櫃檯小姐在不遠處笑意盈盈地叫:
“早啊,紀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