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這個時節,來自亙古洋的熱浪都會像蒸籠的熱氣一樣將熱巖城每個人的皮膚蒸烤的通紅。窮人和奴隸捲縮在樹蔭之下,爭搶着每一份陰涼,而貴族和劍客騎士們都躲進酒館裡,讓冰涼的好酒冷卻他們發燙的肌膚。
柳悟道穿過紅色巨石鋪墊的紅巖大道,走進一家小型的酒館。這個時節真是酒館老闆們的甜美時光,哪怕再小,再破舊的酒館也不愁沒有客人。
渾濁的空氣讓人躁動不安,酒館裡聚集了形形**的人,每個人大口大口喝着剛從地下室搬出來葡萄酒,貪婪的享受着美酒帶來的清爽。柳悟道靠近角落坐下,肥胖的老闆娘立馬殷勤的過來招呼。
“來自異域的高貴劍客,熱巖城的燥熱可把您怠慢了,讓我爲你送上一瓶清涼的美酒吧。”肥胖女人眼睛眯成一條線,向柳悟道微微低下頭鞠了躬。
“謝了,給我一瓶威爾半島乾紅。”
“我尊貴的劍客,您可真識貨,熱巖城最好的酒就是威爾半島產的乾紅了。”肥胖女人邁着笨拙的步子回到吧檯區去取酒。
“你這個愚蠢的婦人,這根本就不是威爾半島乾紅。”一個滿臉絡腮鬍子,長相粗狂,穿着黑色皮甲的傭兵惡狠狠的瞪着瘦弱的女侍者。
“我尊貴的大人,這是千真萬確的威爾乾紅。”女侍者,一臉恐慌,畢恭畢敬的對傭兵說道。
“該死的蠢女人,你當我是北方蠻族,沒嘗過威爾乾紅嗎.”傭兵大手一甩把酒瓶狠狠的摔在地上。“趕緊給我上威爾乾紅。”
“哎呦,尊貴的大人對不起呀,肯定是我們店員粗心辦錯事了。”肥胖女老闆,滿臉堆笑的湊過來,“我這就給你替換,再送你一瓶。”女老闆把服務員支開,遞上本來要送給柳悟道的乾紅。
傭兵一把抓過乾紅,大口大口的喝起來。
“我呸,”傭兵酒還沒嚥下一半,大嘴一張,把酒整個都吐在了老闆娘身上。“又拿這馬尿忽悠大爺嗎。”他怒吼道。
“我以亙古聖神的名義發誓,這絕對是正宗的威爾乾紅。大人請仔細鑑別。”老闆娘深深低着頭,臉色變得灰白。
“有什麼好鑑別的,你這的姑娘我倒是可以鑑別鑑別。”傭兵站了起來,開始拉扯那個瘦小的女侍者。服務員驚恐的哀叫着,試圖擺脫傭兵那雙長滿粗毛的雙臂。服務員越是掙扎,傭兵越是高興,他裂開大嘴,發出低沉狂躁的笑聲。他旁邊的傭兵夥伴也都臉露淫笑,不斷的爲自己同伴的拙劣行爲叫好。
“尊貴的劍士啊,放過這可伶的姑娘吧,以亙古聖神的名義,給予這可憐姑娘一點慈悲之心吧。”老闆娘不斷的哀求傭兵,,她肥胖的臉微微顫抖着。
“亙古聖神,哈哈。”傭兵一個耳光把老闆娘扇倒。“亙古聖神已經和貝弗利家族一起丟到海水裡去了。在黑鱷堡,阿蒙德森家族可不信亙古聖神,我們有火月神的照耀!!現在厄多安斯.阿蒙德森王爵纔是熱巖城的主人,你居然還大逆不道的信奉着舊神”傭兵笑聲愈加狂妄,他幾乎把女服務的衣服全部扯爛,服務員雙臂緊護着胸部,慘烈的哀叫着。
柳悟道本來不想暴露自己,一直低調的坐在角落,但是現在面對着少女刺耳的哀嚎,他緊緊含住的下嘴脣幾乎要被咬破。他已經按耐不住了,他小心翼翼的抽出腰間的匕首,試圖甩出匕首,不動聲色的把那傭兵刺死。但就在他即將要射出匕首那一剎那,一把利劍砍了出來,把傭兵粗壯的右手整個的砍掉,頓時血液像噴泉一般射出來。
“啊啊啊啊”傭兵痛苦的嚎叫着。
“最好閉上你的臭嘴。否則你的左手也將告別你的身體。”一個皮膚黝黑,左眼戴着黑眼罩的高大光頭劍士,用一種極其冷酷的語調說道。
“你是誰?竟敢對厄爾德大人下次重手。”傭兵的同伴臉露懼色,質問獨眼劍士。
“你們這羣遊手好閒的痞子,倘若你們來着黑鱷堡,怎麼會不知道獨眼龍上將的名號?”獨眼劍士後面的隨從聲調挑的高亮,輕蔑的答道。
傭兵們臉色頓時一下子變得蒼白,他們打着黑鱷堡的名號到處欺壓百姓,想不到遇到真正的黑鱷堡的人了,而且是赫赫有名的黑鱷堡第一劍士獨眼龍。傭兵們癱軟在地,不斷的磕求獨眼龍饒恕。
獨眼龍?柳悟道心頭一震,他只是徑直走向角落想安安靜靜的喝酒,還真沒注意到獨眼龍也在這酒館。
“趕緊帶着你們的殘廢老大滾出去,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否則滾下地的不是手,而是你們醜陋的頭顱。”獨眼龍冷冷的說道。
傭兵們低着頭連滾帶爬的拖着斷手的老大逃出酒館。
“爲了你們的安全起見,以後還是少提亙古聖神。”獨眼龍甩了一眼老闆娘。“去,給我再來一瓶乾紅,順便給角落那劍士也上一瓶。”獨眼龍指了指柳悟道,然後慢慢走向柳悟道,拉了一把凳子,靠着柳悟道坐下。
“你們都出去,我要和老朋友聊聊天。”獨眼龍示意自己的隨從都離開。
“你還是這麼正義啊,”獨眼龍瞥了一眼柳悟道腰間的匕首。“可是正義這東西可是很容易害死人的。”獨眼龍語氣依舊十分冷酷。
柳悟道望了望眼前這個滿臉兇相,高大威猛的壯士。端起酒杯,輕輕的喝了一口小酒。
獨眼龍,通過他黝黑的肌膚便知道,他和柳悟道一樣並非西斯索羅的原住民。他和柳悟道是十三侍神者中唯一的兩個異域人士。獨眼龍是第一個脫離十字軍團的人,他投靠了黑鱷堡的厄多安斯,並且輔佐厄多安斯南征北戰,贏得了一系列的戰爭。最終成爲了黑鱷堡的第一劍士,統帥着黑鱷堡的皇家騎士團。
“你內心的正義並不比我少,只是你不願意表現出來。”柳悟道放下酒杯,輕輕的說道。
“哈哈,正義?我亙古聖神都可以拋棄不認,我可不是正義之人,鄧肯。”
獨眼龍露出一絲冰冷的微笑。
“那你爲何要救那少女”
“那些該死的傭兵打攪我喝酒了。這就是原因。”獨眼龍拿起酒杯,仰頭喝了一大口。
“你這麼知道我回來了?”柳悟道問道。
“我認識火月劍團那幫傢伙,他們現在是厄多安斯身邊的紅人,整天在黑鱷堡晃來晃去,他們去請你回西斯索羅的事情我自然知道。”
“瑞克,安迪諾,本特列斯的死你也全都知道?”柳悟道臉上蒙上一層灰色的憤怒。“你爲什麼不阻止?”
“鄧肯,32年過去了,在你安心當村民的日子裡,西斯索羅早已經不是當年的西斯索羅。你認爲就憑我獨眼龍這身劍法能阻止這塊大陸陷入混戰?”獨眼龍抹了抹嘴角的殘留的酒液。“我只是一個奉命辦事的劍士,揮舞着利劍爲阿蒙德森家族擴張版圖。”
柳悟道嘆了嘆氣,自己當年面對着混亂選擇了隱居,他又怎麼能苛求獨眼龍去做什麼呢?各種勢力隱藏在西斯索羅大陸的每個角落,所有王侯領主都在爲了版圖血腥拼殺。各種陰謀陽謀籠罩着大陸,讓人窒息。連往日輝煌的十字軍團都分崩離析,自相殘殺。一個獨眼龍就憑一身好劍法又能挽救什麼呢?
“你知道李斯特和塔伯下落嗎?”柳悟道問道。
“爲了他們的安全,也爲了我自己的安全。10多年來我選擇儘量迴避十字軍團。”獨眼龍又飲了一杯酒,眼神中透露了些許憂傷。
“你不該回來的,鄧肯。塔伯不會放棄十字軍團的,一場血腥的廝殺避免不了。”獨眼龍輕輕的說道。
“瑪格麗特如今在哪,你知道嗎。”柳悟道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嘴脣都在顫抖。他那老邁的心臟每每聽到這個名字時,都像恢復了青春一般,噗咚噗咚亂跳。
“回到天鵝城去了。那裡纔是她西科尼家族的根源。”獨眼龍回答道。
“但願她在天鵝城一切都好。”柳悟道癡癡的望着窗外,似乎想衝破這千里的屏障,看到或許正在天鵝城美麗花園裡優雅踱步的瑪格麗特,她披着一頭閃着金光的亮發,長着一雙像天空一樣湛藍的深邃眼睛和彎彎的長睫毛,她的潤滑肌膚散發着碧玉般的光澤讓每個騎士爲之癲狂。
“鄧肯!!瑪格麗特已經嫁人了。”獨眼龍小心翼翼的說出這幾話,似乎怕敲醒正在陷入回憶的柳悟道。
“哦,她理應有個尊貴的騎士去愛她。”柳悟道呆呆的看着獨眼龍,眼神有些空洞散亂。
“小心點,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即便是我。再也沒有團結一心的十三侍神者,有的只是勾心鬥角的權貴,和手握屠刀的劍士。”獨眼龍拉了拉自己的眼罩,然後緩緩站了起來,“告辭了,鄧肯。願你一切安好。”
說完,獨眼龍向遠處的隨從招了招手,然後慢慢走出酒館。
當初集榮耀與權力於一身的十三侍神者,如今慘死了5個,剩下的也都是各自爲戰,互相殘殺。柳悟道不禁深深的嘆了口氣。他望了望窗外獨眼龍冷酷的背影,然後譬了一眼周圍的人羣,他注意到有人在偷偷的觀察自己。
去霞慕尼吧,或許李斯特就在那。他心裡暗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