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看了看身側的少年道:“你可知那女子是誰?”
少年搖了搖頭道:“我看她氣質不凡,想必是個角色。”
“她不是什麼角色,而你纔是,汐兒。”
牟梓汐側頭望了望端王道:“你們到很快嘛。怎麼那些人被你們殺了嗎?”
“該殺的人是你。”季元澤沉着臉,看着牟梓汐。
“你說那時我不救你,是不是就沒那麼多麻煩。”
“可是你不是救了我嗎?”牟梓汐挑眉輕輕一笑,往湘城的西側走去。
夜裡的星星也好像在嘲笑着季元澤的嘴硬。
河邊,牟梓汐席地而坐,月亮與星星都倒映在河裡。波光粼粼的河水突然變得明亮起來。四周響起了禮花的轟隆聲,牟梓汐“唰”的一下跳了起來。
端王微笑着走近她道:“生辰快樂。”
他手拿着一個墨綠色的長方木盒,遞給了她。
牟梓汐疑問的看了看端王,端王笑道:“打開看看吧。”
牟梓汐接過小心的打開了它。盒裡躺着一枚翡翠綠的髮簪,簡單卻又不失高貴。髮簪是一朵蘭花,精湛的刻工讓它看起來栩栩如生。
“這是我最近在白玉行裡看見的最適合你的髮簪。那時那髮簪是我送給綰兒的,如你所說,綰兒她已經死了。”他認真的看着牟梓汐繼續道:“而你卻還活着。汐兒,這個簪子是我送你的生辰禮物,也是今生我唯一送你的禮物。”他上前抱住了她,在她耳邊輕聲道:“我以爲綰兒死了,我的心也死了。他們都說我是冷血的,可是遇見了你,我才知道,我的心沒死,我更不會對你冷血。我並不在意這天下,不管它是誰的,都與我無關,我更明白你不愛我。可是汐兒怎麼辦,我愛上了你,那就讓我永遠跟在你身後吧。”他收收了臂膀,更緊的抱着她。
牟梓汐把頭搭在他的肩上道:“這是我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五爺,汐兒希望你幸福。”
燦爛的煙火綻放在天空裡,像是在祝福着他們,更像是在嘲笑着他。
河對面的季元澤看着這一幕,輕輕一笑,轉身離開了。這一生他追逐的是這大好江山,他身旁再沒有多餘的位置容得下一個她,這是在九年前他就決定的事了。
客棧裡,牟梓汐翻來覆去
都睡不着。因爲動靜太大,凝雪頂着未醒的臉,走進內屋帶着疲倦道:“姑娘,你是睡不着嗎?”隨後她點亮了燭火。
“今晚看見端王爲你準備的一切,姑娘是不是感動了。”
聽凝雪這麼一說,牟梓汐的心也是一緊。縱使是她自己也不明白對端王到底是什麼心情。縱使不愛,可是這樣的舉動還是會因此而感動的。
凝雪像是記起了什麼,一拍腦袋道:“哎呀,我怎麼給忘了。姑娘,季公子託我把這個給你。”
她從外屋的包袱裡拿出了一個暗紫色的木盒遞向了牟梓汐。
牟梓汐一看便知這一定是他的,他很愛紫色。
她接過打開一看,那是一枚玉佩。上好的着色與他身上的那塊不相上下。玉佩下方的流蘇瞥眼一看是紫色的,可認真觀察起來卻帶着絲絲暗紅,倒映在玉佩上,顯得煞是好看。
玉佩握來手裡暖暖的,牟梓汐想他可不會像這玉一樣的對待自己吧。他可以把最好的一切贈與她,可是他的心卻不能。小時候的記憶雖沒有恢復,可是她已然明白也許他從未愛過宋綰,不然爲何她臨死,他都不來。他更不會愛上自己,能做朋友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但事實真的會是這樣的嗎?他真的不愛她嗎?這個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這一夜,有人睡得很香,有人卻毫無睡意。輕輕開窗望着院裡獨自喝酒的季元澤,牟梓汐發現自己好像有那麼一點了解他了。他沒有端王的冷血,可是他的冷酷也足以殺人。他貴爲太子,卻有很多人窺視着自己的位置,他從小就被人告知他要擁有的是這江山,所以他努力的讓自己優秀,讓所有的人都無法撼動他的位置。他雖口口聲說要殺自己,可每次有危險他都會救下自己。他這個人把真心藏得極深,有時雖笑卻從未真心。
牟梓汐單手托腮,想着希望在以後的某個時候能看見他發自內心的笑。只是她不知,當他無所顧忌,敢愛敢恨時,她早已無法再看見,而他終還是一輩子隱藏着自己。
季元澤感覺到有人在注視着他,便擡頭往那方向看了去,眼神卻灰暗了下來。凝雪正在關着窗戶,對他施以禮貌的微微一笑。
他猜不透她,從來都是這樣。
清早,牟梓汐一身黛色,頭戴朱釵,輕紗遮面,
看不真實她的表情。轎子左右搖晃着,弄得頭頂的朱釵相碰發出金器特有的聲音,盈盈作響。
大街上來往的老百姓不斷的從她的轎子旁穿過。
“你可不知,昨晚城西的煙火可美了。”
“對呀,對呀,靈兒也看見了。”
“煙火下還有一對男子相擁在一起呢?”
“虎哥,你說怎麼會是兩位公子呢?”
青年想了想道:“我猜要不其中一人是女子,要不他們就是斷袖。”
“斷袖?”
“對呀,這斷袖之風,早就在這九州大陸流行開了。最著名的可算是如今大漠皇帝了。聽說……”
牟梓汐聽着越來越淺的談論聲,挑眉抿嘴笑了笑。要是這話被大漠皇帝聽見了,不知他會怎麼想。那個這九州大陸最神秘的人,她想她終有一日會與他相見的。
前方威嚴的城門緩緩被開啓,季元澤率先騎馬走出了湘城。還有十里便到元國境內了。
轎子裡的牟梓汐正襟危坐,用手輕輕挑起了布簾。陳國,這個從來就不是她家的地方,她遇見了她一生第一個愛的男子,她遇見了把她視如親人的姐姐。這一世,她要去的地方很多,可是陳國卻是她心裡真正的家。
穿過威嚴的城門,她將要告別這裡的一切,踏上元國之路了。也許終其一生她也再無法回到這個帶給她最多溫暖的地方了。在元國她不知道她還會經歷什麼樣的腥風血雨,那深處的記憶似乎早早的就在呼喚着她。
她閉了閉眼,一滴清淚緩緩從臉頰滑落,滴在了膝間的黛衣上,剎那間,淚珠暈開了,那裡的顏色也深了。她從來不是個愛哭的女子,可這一年她爲數不多的掉了眼淚。撫摸着膝間快要乾透的淚水,她暗下決心,以後她不要再哭泣,不要再有絲毫的矯情。就如女帝所說,只有無心之人,才能居於高位。東宮裡必然又是一場別樣的腥風血雨。
轎過了城門,腕間的殤離也悄悄露了出來,她低頭一看,微微一笑。縱使你早已不再伴我左右,我也明瞭你一直都在。
離別總是傷感的,你纔會送我殤離吧。你太自私了,你總讓我記得那晚與你的分別。
轟隆的關門聲響起,拉回了牟梓汐的思緒。她對着被布簾遮掩住的前方盈盈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