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裡煙波江面狂風大作,暴雨傾盆,霹靂電閃一道道炸響在衆人耳畔,猶如漆黑如墨的雨夜催魂曲,將人引向無邊的黑暗。
島嶼水土相接的邊緣,刀劍爭鳴。
鮮血混雜着黑色的泥土,將江岸的水色染成淡紅,空氣裡到處瀰漫着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
江水翻涌,風聲大作,滾滾浪潮不斷沖刷着江岸,一具具像是黑色野狼般的妖獸屍體匍匐在淺水岸邊,堆徹成小土丘般的屍冢。
文心閣的弟子拼死抵抗羣妖,只是海狼妖來的太過突然,佈下的咒法都未曾來得及示警,一波海狼妖便衝了上來。
如若不是文心閣一衆弟子恰好巡視過此處,只怕羣妖早已衝上島嶼。
饒是如此,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江水中的海狼妖正向潮水般涌了上來,數目前所未有的龐大。
三大閣老以及斬魔司紅龍小隊的成員們還未曾趕來,海狼妖近戰兇悍絕倫,前鋒不計生死的猛烈衝擊,幾個照面就將文心閣兩百弟子衝的七零八落。
兩百之衆,僅是一個回合,就送了十數條性命。
餘者抱成一團,圍成圓圈,肩背相抵,死亡的陰影如同烏雲般壓在衆人頭頂,黑壓壓的海狼妖羣似乎轉眼就能將他們吞噬。
風聲悽嘯,大雨如注。
“嗷……”
海狼羣中忽的響起一個刺耳至極的長嘯,立在原地不動的海狼羣們紛紛躁動起來,同時仰天長嘯,像是潮水般撲向衆人。
此時往日習練的咒法,千錘百煉的技藝通通失去了作用,看着排山倒海般的妖羣攻擊,文心閣的弟子們打從靈魂深處失去了反抗的勇氣。
就在此時,衆人的頭頂響起一道霹靂炸響似的大喊。
“妖孽敢爾!”
寒雨夜中一片片足有三米方圓大小的長形盾牌從半空中疾飛而至,射入海狼羣中。
盾牌之上黑紅二色交雜,邊緣鋒利無比,在海狼羣中如同陀螺般急速轉動,所向披靡。
只是眨眼的功夫,巨型盾牌便將文心閣弟子身側的海狼妖殺的片甲不留,屍橫一地。
饒是海狼妖悍不畏死,也紛紛的停下攻勢,漸漸往後退縮。
而巨型盾牌也不追擊,只是滴溜溜的旋轉,在文心閣弟子身側圍成一個圓陣,不讓海狼妖近前半分。
“藍師妹,你們沒事吧。”半空中響起一個脆生生的聲音。
衆人擡頭一看,上官若水正站在本門的飛行卷軸之上,身旁立着一個丰神俊朗的少年,嘴脣間掛着抹淡然自若的微笑。
“上官師姐,我在這裡!”人羣中一個扎着兩個馬辮的半大少女興奮的舞動着手臂。
上官若水從飛行卷軸上一縱而下,跳到人羣中,抱着馬辮少女相擁而泣。
死裡逃生,總是一件幸甚之事。
此時天空中鳥獸嘶鳴,三個閣老和斬魔司的一衆高手們也紛紛趕來,文心閣弟子見強援已至,掛在心頭的烏雲才稍稍散去幾分。
“文昌,你速帶師兄弟們佈下五雷輪轉法陣,文秀,你帶一種兄弟取出冰火卷軸,派中但凡咒術深厚的弟子皆聽你指揮,文武,你和莫問二人速帶派中武者子弟衝到法陣前線,嚴陣以待。”
大閣老雷厲風行佈下命令,又轉過身對着紅龍小隊的衆人說道:“我文心閣弟子不擅近戰搏殺,還望各位多多海涵。”
難得清醒的醉酒大漢卻是手臂一揮,“閣老莫要客氣,此乃我等該做之事,鋒線搏殺之事儘管放心。”
他難得清明,說話卻是鏗鏘有力,與平素判若兩人。
紅龍小隊中近戰高手頗多,任玉劍、陳風笑、齊白霜、還有羅剎門一個臉刻虎紋的弟子皆是此中好手,一個個並不推辭,與莫問等人合在一處,往江岸邊行去。
吳哲也早已落地,正與任雪說話,懷中的兩個小傢伙很有些色狼的潛質,一見面就往對方胸前鑽,讓某人嫉妒的要死。
“這位便是靈幻島的吳哲少俠吧”,三大閣老同時往吳哲身邊走來。
吳哲收起輕鬆,換做一副肅穆的表情,像三個老頭子作禮;“晚輩正是靈幻島三代弟子吳哲,見過三位閣老。”
文心閣三大長老名重天下,由不得他不心生敬意。
三閣老當先說道:“你無須客氣,破滅龍皇商前輩的絕學已被你學去,也算是半個文心閣弟子,今日一戰,也多虧你來的及時,否則我文心閣兩百弟子只怕萬難倖存。”
“此乃晚輩本分之事,不足一提。”吳哲恭敬的回道。
居中的大閣老卻揮了揮手,“你的能力毋庸置疑,我瞧你那紙牌變化玄妙無方,便和紅龍小隊其餘成員居於後方,施放咒法如何?”
命運紙牌以雷霆之勢一掃羣妖的場景早已被三大閣老收於眼底,如此能力置於後方施展最是恰當。
吳哲點頭應是,既然不用去陣前廝殺,他自然不會自告奮勇的要求身負前線,說到底,低調行事纔是他自詡的一貫準則。
文心閣弟子有條不紊的進行着佈置,大戰將至,衆人都有些緊張,但閣老和斬魔司的高手盡在此處,心中慌亂去了不少。
倒是那之前鋪天蓋地而來的海狼妖消散的無影無蹤,十萬裡煙波江上風起雲涌,雨水混着江潮翻滾跌蕩,處處透着股怪異。
衆人安排得當,五雷轉輪法陣很快便佈置成形。
五雷轉輪法陣是一座五角的巨大陣型,文心閣弟子在五座巨角之側佈下了數百個各類攻擊卷軸,而居中卻是一個相對小巧的圓形法陣,法陣中心則有數百靈力雷光卷軸,負責整個法陣的能源供應。
地面之上則用硃砂繪滿了繁雜的咒法文字,一旦陣法開動,只需文心閣弟子開啓咒法,居中的靈力雷光卷軸便會如同一個圓幕般將整座陣型罩住,而粗若兒臂的雷電則佈滿整個半圓光幕,一旦有妖獸接近,匯同雷光與數百攻擊卷軸之力,不死也既重傷。
一時間,文心閣衆弟子也是自信滿滿,五雷轉輪大法乃是一門殺傷力極大的法陣,在斬魔界久負盛名,別的門派或許很難有足夠的人手靈力佈置起此等陣法,文心閣卻是不在話下。
文心閣善於製造咒法卷軸,天下皆知,光是數千年積存下來的卷軸便足夠其撐起任何巨大的陣法,因此換做別派難以爲繼的五雷轉輪大陣,到了文心閣手中卻是毫不費力。
最初幾天之所以被海狼蛇人二妖打的狼狽不堪也事出有因,第一步知妖獸何時進攻,其次便是妖族的數目並非龐大到非要動用五雷轉輪大陣的地步。
只是今日,光是海狼妖族便如鋪天蓋地般的涌來,遠超之前任何一次進攻,還不知蛇人妖會不會破了慣例,兩族聯手攻擊。
情勢危如蠶卵,關鍵時刻,大長老毅然決定動用五雷轉輪大法。
江風如刀,大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珠混着寒風似乎要鑽到人的骨子裡去。
一衆斬魔者嚴陣以待,絲毫不敢大意懈怠。
吳哲貓在五雷大陣中心的人羣中,倒是有說有笑,側着頭偶爾和任雪小聲嘀咕着說話,小白小紫兩個傢伙窩在任雪的懷中,怎麼都不肯挪身。
圍在陣型中的文心閣弟子大多是術士之流,而且年紀尚輕,眼見吳哲這個英雄般的人物也在自己身側,都紛紛圍了上來說話。
話題實在是五花八門,有問吳哲今年到底多大了?是不是如傳說中所言吃了龍心鳳肝,看似年輕,其實年紀早已在五十開外?
也有問他一身絕學從何而來,爲何能夠頓悟文心閣精鐵長匾中的武學,據稱只有和破滅龍皇有血緣關係之人才能夠獲此福緣,由此可見,吳哲實在是龍皇一脈之血裔。
古怪的問題應接不暇,更甚者還有膽大的女弟子問吳哲可有婚配?並毛遂自薦,離奇的是有意的女弟子還不在少數,一時之間倒讓吳哲哭笑不得,忙了個手忙腳亂。
好在三閣老適時的回頭瞪眼,一衆青年男女這才悻悻作罷。
吳哲抹了下額際沁出的汗水,真有種心力憔悴的感覺,就算和妖獸搏殺也未曾如此疲憊。回眸而望,身側的佳人正以一種古怪的眼神盯着他看,脣角間似笑非笑。
“任師姐,真的不關我的事……。”吳哲覺得有些無辜,正想解釋,神色卻忽然一變。
“來了!”
不遠處風浪漸小的煙波江面狂瀾暴起,一條條深黑色毛髮的碩大海狼從江面之上涌了出來,黑壓壓一大片,遮天蔽日。
不僅如此,在遮天蔽日的狼羣之後,是一片慘白之色,蛇人妖詭異的身軀也漸漸浮出水面,一個個手持長戈踏浪而行,白茫茫的遮便視線遠角。
衆人皆是神色一變。
最壞的設想果然應驗,蛇人妖與海狼聯手而來。
血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