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惑之鏈,是某些魔鑄師的專利作品,就像恆溫長袍也只有維克托才能鑄造一樣。不過話又說回來,安若然雖然沒有鑄造蠱惑之鏈的圖紙,但還是能夠辨認出其發動時的特徵。所以在銀袍法師每每尖叫的時候,閃現在人羣中的暗光就吸引了安若然的注意,而稍稍一辨認,他就得出了正確結論。
毫無疑問,這些居民固然對貴族沒有好感,也因爲水怪的威脅而有些情緒失控,但真正令他們變得歇斯底里的,還是蠱惑之鏈的蠱惑能力。簡單來說,這種中階奇寶具有蠱惑功效,它能將使用者的意志灌輸給周圍人,加強使用者的話語說服力。當然了,這也只是一種精神誘導而已,並不是那種神乎其神的催眠術。
可是對於原本就情緒失控的居民來說,一點點並不高明的蠱惑已經足夠了,所以即使面對着兩位皇子殿下,他們也毫不忌憚的發動攻擊。然而此刻隨着蠱惑失效,再加上兩隻骨虎和高森的強悍威懾力,這些居民終於被寒冷的夜風逐漸吹醒——想起自己剛纔的所作所爲,很多人都不禁面色蒼白的顫抖起來……
“那麼,閣下是打算等我逼供,還是主動說出來?”安若然用力踩了踩白袍法師,順手將那條蠱惑之鏈吸了回來,“對了,看到那邊的壯漢了嗎?如果你說一句假話,那麼我就讓他踩你一次,所以請想清楚再回答。”
就像在配合安若然的逼供,高森緩緩咧嘴露出笑容,雪白的牙齒充分證明了他是肉食性生物。白袍法師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當下如同倒豆子似的的坦白罪行。毫無疑問,這隻水怪是他的契約生物,故意帶來這個水庫爲害,目的當然是爲了滿足他個人的私慾。而聽到法師的供詞,那些居民頓時怒火中燒的揮舞拳頭,恨不得立刻上前踩死了這個混蛋!
“就只是這樣?你確定你沒有遺漏什麼嗎?”然而與周圍人的憤怒不同,安若然卻依舊保持着淡淡笑容,若無其事的問道。白袍法師怔了一怔,有些心虛的點點頭,可是還沒等他開口,安若然已緩緩轉頭望向高森,微微笑道:“森,要不要玩泰山壓頂的遊戲?”
兩秒鐘後,在法師的慘叫聲中,身高將近三米的壯漢憑空躍起,如同山峰似的重重砸將下來。泥土頓時四散飛濺,可憐的法師完全陷入淺灘中,只有那張淤青面孔還勉強露在淤泥外。安若然冷笑一聲,輕輕拍了拍他的豬頭臉,淡淡道:“很好,那麼我再問幾個問題。比如說,這條蠱惑之鏈是從哪裡來的?”
“是、是我做……啊!”法師轉動着眼珠子,心虛的回答道。話音未落,安若然已一拳轟在他的鼻樑上,同時重重啐了一口:“我呸!區區一個初階法師,你倒做出件中階奇寶給我看看?最後問你一次,這條蠱惑之鏈哪來的!”
“是馬爾蒂尼!是馬爾蒂尼大師!”眼見安若然又要喝令高森攻擊,徹底崩潰的法師終於大聲喊叫起來:“那個地精給了我這條項鍊,讓我帶水怪來這個水庫暫居,然後等半年後再帶水怪回去!”
在死亡的威脅下,可憐的法師終於說出了事情真相。原來他在半年前誤入某個地下城,遇到了神秘的魔鑄師馬爾蒂尼。馬爾蒂尼給了他一條蠱惑之鏈做訂金,要求他帶着地底巨鱷的幼仔去地表,等其進入成熟期後自然會有人去接收,而他也能得到豐厚的報酬。
受貪念的驅使,法師在幾個月前偷偷來到汨羅水庫,將巨鱷幼仔投入水庫中飼養。可是隨着幼仔的逐漸成長,水庫中的食物漸漸變得不夠,法師無奈之下就指使巨鱷出來傷人,然後再編造出水神要求祭祀的謊言,逼迫居民們獻上足夠的食物。至於那三個美女,卻是出於他自己的色慾,與巨鱷無關。
“這還差不多,勉強算你過關!”安若然聽到這裡,終於滿意的點點頭,指揮着高森站起身來。阿泰斯特在旁聽了許久,此刻卻突然拔出長劍,指着法師冷然喝道:“你說那個地下城的城主,是一個地精魔鑄師?那麼我問你,這個魔鑄師又爲什麼要飼養地底巨鱷?”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被長劍指着咽喉,法師忙不迭的回答道,“但是我在那個地下城的時候,看到有別的人類替他飼養大型魔獸,他們也接受了馬爾蒂尼的奇寶爲訂金。”
“這個我可以回答,說白了就是爲了材料。”安若然輕輕踢了法師一腳,在旁接口道,“象我們這些魔鑄師,要鑄造出好的作品就需要珍稀材料,比如巨鱷的魔晶和外皮就很不錯。但是要捕殺一條成年巨鱷太過困難,所以有條件的魔鑄師會選擇飼養巨鱷幼仔,與其簽訂主從契約,然後等其成年後……”
可是即使是從小飼養,那也是有種種條件限制的。比如說,幼年期太長的魔獸就不適合,而飼養大型魔獸也需要提供大量食物。也正因如此,那位馬爾蒂尼魔鑄師纔會讓法師代爲飼養巨鱷,因爲這種地底魔獸在地表世界成長得很快,而且也更容易獲得充足的食物。
“真、真的很殘忍呢!”聽到這種無情的飼養方法,薇薇安不禁輕輕捂着嘴,眼中隱隱閃現着淚花。君安與阿泰斯特彼此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露出凝重神色。這幾年來,皇室經常接到魔獸傷人作惡的報告,而且遍及帝國的整個疆域;亞瑟皇因此大爲惱火傷神,卻始終找不到魔獸傷人的真正原因,但是現在看來……
“該死的混蛋,你們全部應該下地獄!”一念及此,兩位殿下的神色更顯憤怒。阿泰斯特重重踹了法師幾腳,強忍着怒氣喝道:“聽着,告訴我那個地下城的位置!只要你老實交待一切,我會考慮留下你這條賤命!”
雖然被踢了兩腳,但是一聽到有活命的機會,這名法師頓時大喜過望,忙不迭的回答道:“我說,我什麼都說,只要您肯留下我這條命!其實那個地下城的位置很好找,它就在帝國……”
然而,眼看這法師就要說出地下城的準確位置,平靜的水庫中突然轟鳴一聲,猛地掀起滔天巨浪來。咆哮的潮水揚起數丈之高,迎着衆人的位置鋪天蓋地而來,安若然吃了一驚,忙不迭的抱起薇雅向前躍去,而高森也扛着薇薇安,掩護君安和阿泰斯特及時撤離。只是這麼一來,倒黴的法師卻頓時被潮水卷裹,慘呼着落入了水庫。
“輪椅,我的輪椅!”驚魂未定,縮在安若然懷裡的薇雅卻低呼一聲,轉頭望向那空空蕩蕩的淺灘。眼見那輛魔法輪椅已消失在水庫中,這位美人忽的微微變色,露出極爲惋惜的神情。安若然怔了一怔,雖然不知道她爲什麼這麼在乎輪椅,卻還是軟言安慰道:“算了,只是一架輪椅而已,我下次再給你鑄造幾輛。”
“不,不必了,我只是有些……”薇雅無奈的嘆了口氣,卻不知道應該怎麼描述自己的心情纔好。安若然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暗自嘀咕道:“至於嗎?也不用吝嗇到這種程度吧!最多我下次鑄造輪椅的時候,只收你七折……厄,還是八折比較好?”
還沒等他心痛的給出最後底價,已經逐漸平靜的水面忽的轟鳴一聲,驟然掀起數米高的巨浪。急速旋轉的巨型漩渦中,一隻長約十米的青色巨鱷緩緩浮出水面——它的周身遍佈倒刺,交錯的鋸齒足以切斷鋼鐵;在昏暗的夜色中,那兩顆燈籠般的綠眸射出數尺光芒,猶如巨型手電筒一般……
“我嘞,這東西簡直比芙蓉姐姐還可怕!”安若然吃了一驚,本能的後退幾步。然而下一刻,當他望見那站在巨鱷頭頂的高大身影時,卻禁不住露出古怪笑容,淡淡道:“唔,原來是你!”
“安先生,我們又見面了!”低沉的嗓音從半空悠悠傳來,尼古拉斯抱臂站立在巨鱷頂端,面無表情的冷冷道,“很不幸,這一次克莉絲汀小姐不在附近!那麼,我們之前還未結束的戰鬥,現在來一次性解決如何?”
安若然微微一怔,卻又很快露出淡淡的笑容。將面色憂慮的薇雅輕輕放在淺灘上,他緩緩張開光之屏障,若無其事的迎向尼古拉斯:“沒問題,我也正打算找您繼續上次的事!那麼,如果誰輸了的話,要不要繞水庫裸奔一圈?”
“不需要……”毫不在意安若然的挑釁,尼古拉斯若無其事的舒展左手,召喚出漆黑如夜的巨劍。在衆人震驚與敬畏的目光中,他揮舞着赤色蝠翼緩緩升空,卻又在瞬息間驟然俯衝而下。
“至少,您不需要!”形如半月的鬥氣呼嘯而至,掀起數米巨浪撲向淺灘!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尼古拉斯的聲音仍然顯得如此清晰:“因爲,死人是不需要裸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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