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納什卡子爵話裡的意思,估計這談話一時半會兒可能完事兒不了,安涼便仔細地交代薩西姆大廚如何看扒燒豬頭的火候,和水晶肘子後續的處理方法。
在後廚的休息間簡單洗漱了一下,安涼便不敢再拖沓地奔向納什卡子爵的書房。
“慢慢走就好了,幹嘛急成這樣!”費思總管見安涼臉頰泛紅、額頭蒙着一層細汗,順手將自己口袋裡的手帕遞了過來。
安涼接過手帕,邊擦着額頭上的汗邊不好意思地衝子爵大人和費思總管笑笑,“廚房裡油煙比較大,我稍微洗漱了一下,害怕耽誤了時間。”
“在自家有什麼耽誤不耽誤的。”納什卡子爵示意安涼坐到自己旁邊的椅子上,待安涼舒緩過來後才步入正題。
“小涼,想必你也聽費思說過我的事情了,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現在,我不是什麼泰亞星球的領主,也不是所謂的子爵大人,只是想以一個失去了兒子和孫子,孤身一人的老頭子的身份徵詢你的意見,你——願意成爲我的家人嗎?”
“家人?”安涼愣愣地看着納什卡子爵嚴肅而誠懇的臉,精神陷入懵懂。
“是的,家人。可以嗎?”納什卡子爵目光清亮肯定地看着安涼,“我們會成爲彼此的家人,彼此的依靠。”
“可是......爲什麼是我?”安涼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有點思緒錯亂。成爲納什卡子爵的家人?那豈不是佔了人家的大便宜了?
“我是個自私且多疑的老頭子。”納什卡子爵上身微傾向安涼,說道:“沒有家人孤獨生活的老頭子都有這個毛病。我喜歡你,不驕不躁,不諂媚也不吵鬧,適應能力又很強。你對我、對費思、對薩西姆好,是因爲對你爺爺思念的移情作用,可在對我們好的同時,你又保持着一層疏離。一個長期處在黑暗中的人,只要體驗過一絲陽光的溫暖,就無法再次安於黑暗了。你是個只會對自己家人傾注十分心思的孩子,我貪心你的溫暖,所以就只有成爲你家人這一條途徑了。”
只會對自己家人傾注十分心思嗎?
聽聞納什卡子爵對自己的評價,安涼不禁苦笑。是啊,他從骨子裡是個冷漠的人,從五歲到二十一歲,這十六年來,他的眼裡、心裡、念頭裡,就只有爺爺一個親人,一老一幼討生活是那麼不容易,他又怎麼會有精力去心心念念他人。曾經雪中送炭的,他會加倍送還;曾經雪上加霜的,自然不會總充當冤大頭。所以,在街坊四鄰的眼裡,他是個乖巧懂事、熱心腸的好孩子,但在大伯和二叔兩家眼裡,他卻是個一成年就奪回臘味店的白眼狼。
“我......其實沒有您想的那樣好......”安涼垂頭吶吶低語。
“小涼,我要的不是你達到我想象中的什麼標準。”納什卡子爵伸手握住安涼微涼的手掌,“家人是沒有什麼標準的。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在你的那個家鄉,有你的爺爺照顧你,在這個地方,我想成爲另一個可以庇護你的爺爺,被子孫需要、又被子孫關懷的感覺,真的遠離我很久了......”
納什卡子爵陷入回憶之中無法自拔的迷離眼神讓安涼心中酸澀,他另一隻手緊緊地覆上了子爵大人的手背,“不要一個人回憶,等有時間了,我陪着你、聽你說,好嗎?”
和另一個人分享快樂,那麼,快樂就會變成雙倍;和另一個人分擔痛苦,那麼,痛苦就會減輕一半。
這是他在大學心理輔導課上聽一位老教授說的,乍聽起來很是矯情的一句話,可細細琢磨,才發現字字至理。
如果,從小有一個兄弟姐妹陪着自己成長......如果,爺爺去世的時候,除了冷冰冰的墓碑還有個可以聽他訴說的人......或許,他會更容易接受和回饋別人的好意。
“好......好......”納什卡子爵高興得有些激動,握着安涼的手連稱了好幾個“好”字,然後充滿期待地試探着說道:“那——你可以叫我一聲嗎?”
無法忽視納什卡子爵濃濃的期盼參雜着小心試探的眼神,安涼無奈地在心裡嘆了口氣,這就是緣分嗎,這個子爵大人,明明身份啊背景啊什麼的和自己的爺爺都大相徑庭,偏偏都是個聽風就是雨的急性子。
“爺......爺爺......”頂着納什卡子爵如炬的目光,安涼硬着頭皮喊了一聲,看見對方一張略帶滄桑的臉瞬間笑得如沐春風,自己的心裡也暖烘烘的。
“恭喜子爵大人和小世子了。”一直靜候在一旁的費思總管極力剋制激動的情緒,盡職盡責地履行一個資深管家的本分,提醒兩人道:“晚宴不久就要開始了,二位該換禮服了。”
安涼瞧了眼費思總管推過來的衣架上掛着的那套藍黑□□料、金色肩章配着細碎流蘇的禮服,額頭不禁又開始冒汗......低調的華麗,說的就是這種吧......
“那個......爺爺......我今晚就不要了吧......”從沒想過有一天還能混上個“官二代”加“富二代”,安涼一時還有些不適應,出席這麼盛大的節日,禮數什麼的必定少不了,他總不能冒冒然地上場了,然後給納什卡子爵丟臉啊。
看着安涼一臉的顧忌和隱隱的不安,納什卡子爵在心底責怪自己的考慮不周,他一心只想着在盛宴中宣告安涼的身份,從此給他一個不輕易受人侮辱的保障,卻偏偏忘了考慮安涼的想法了。這個孩子,對在意的人,乖巧隱忍,考慮事情都是站在對方的角度,今晚不想公開身份,怕是擔心禮數不周給自己丟了臉面,這樣的孩子,說什麼他也要緊緊抓住,好好養着纔是。
“嗯,是我考慮不周,太着急了。”納什卡子爵摸摸安涼的頭頂,“晚宴有薩西姆他們就足夠了,你自己在後面多做點好吃的,這樣才能長高長壯啊。”
安涼聞之糾結,不是自己長得矮,是這裡的人長得太高好吧!他目測了一下,城堡和莊園裡裡外外見過的人加一起,平均身高絕對在180以上,就連最矮的裡洛也有181,更不要提喬允那將近190的強韌體魄了,想比之下,自己這175檔次的明顯就上不了檯面了,再加上這吃不胖的體質......
痛處被戳,安涼一臉鬱猝,納什卡子爵見狀卻笑得開懷,更歡暢地扒拉了幾下安涼的頭髮,然後......本來就沒什麼髮型的頭髮更加凌亂了。
這是個從本質上腹黑的老頭兒。
鑑定完畢,安涼突然有種被忽悠了的感覺。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看着笑得一臉歡脫的納什卡子爵,安涼在心裡喟嘆自己的稚嫩啊......
從納什卡子爵那裡回到廚房的時候,薩西姆大叔已經指揮着廚工們將扒燒豬頭裝盤造型了,水晶肘子也從冷藏箱裡拿了出來,切片裝盤,點綴着纖長莖幹的嫩綠香菜,看着便讓人食指大動。
把所有的菜都裝好盤、做好造型,晚宴的時間也即將開始了,薩西姆大廚有條不紊地指揮着廚工和侍從上菜,廚房裡一時間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主位上的那桌安涼親自負責,所有的菜都上好了之後,他按照約定,把多出來的一盤扒燒豬頭放在了主桌的主位前。
“呦,這不是昨天的那個不長眼的小下人嗎,怎麼,還能跑能跳的?”一道陰陽怪氣的嘲弄聲在安涼身後響起,他轉過身一看,果然是那個白禮服的囂張男人。
唉,衣服白也就算了,怎麼腦子也跟着染上顏色了呢!
安涼有些爲難地看着眼前這個一臉跋扈模樣的男人,有些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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