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登時又有一大臣跳出來嚷道:“虎賁軍的戰旗被威武將軍帶回來,而且威武將軍臨終前口口聲聲說是虎賁軍偷襲了黎城,你還敢不承認?”
沐之秋淡笑道:“我爲什麼要承認?虎賁軍雖是靜安王朝最強悍的虎狼之師,但卻是陸軍,不識水性,難道大人覺得虎賁軍能飛過茫茫大海來殺人,然後再飛回去嗎?要不然你現在在褚國的土地上抓出一個虎賁軍來讓本王妃瞧瞧看?”
蕭逸差點憋不住笑,若論胡攪蠻纏,這世上只怕沒有人會是秋兒的對手。倘若這位大臣見識過在金殿上與香香公主比試的秋兒,絕對不會和他的小女人打嘴仗。
蕭楠卻是沒忍住,直接嘿嘿地咧嘴笑起來,若不是想到此時正站在褚國皇都的刑場上,他一定要幫三嫂錦上添花。
那大臣本就被靖王妃堵得無話可說,又看見九皇子笑得不懷好意,便是靖王妃身邊的侍衛臉上都浮現出譏諷,頓時鬱悶不已,但他又實在反駁不了靖王妃的話,只好將求救的目光投向臉皮被磕破的老臣。
老臣一把將他拖開,咬牙道:“憑你三寸不爛之舌,也難說出朵花來。今日便讓你死個明白,仵作!告訴他們,威武將軍是不是虎賁軍殺的?”
人羣中立刻走出一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面染寒霜,仇恨地看着沐之秋等人。
褚雲鵬不動聲色地給沐之秋遞了個眼神,突然朗聲道:“開棺驗屍!”
好!沐之秋眼眸一亮,舅舅果然強大,挖了這麼大個坑,自己還沒想好要如何迴應,舅舅便先把自己的人踹進去了。怪不得舅舅感情畸形,身體殘缺,還能穩坐龍椅,而蕭震天處處佔盡先機,卻還整天擔心皇位會被人算計了去。若不是秉承了一代猴子一代豬的遺傳基因,褚天凌比褚雲鵬弱些,蕭逸又比蕭震天強太多,將來能一統天下的人是誰還真不好說。
人羣已自動擁到了棺材前,沐之秋等人自然也圍了過去。
威武將軍的屍體被人擡出來,裹屍布一打開,威武將軍便一覽無餘地展露在了衆人面前。
看見死不瞑目的威武將軍,衆大臣紛紛哭號起來:“將軍?你戎馬一生戰功赫赫,此番還專門護送香香公主去靜安王朝和親,怎料靜安王朝狼心狗肺,一面與我等周旋,一面卻殘害忠良。將軍!您死得好慘哪!”
是死得慘,沒死在戰場上,卻被自己的替身搞死了,他不慘誰慘?便是到死都在爲替身服務,活該這種人要當炮灰。沐之秋忍不住沖天翻了個白眼。
一片哭聲中,仵作卻突然字字璣珠道:“諸位大人請節哀順變,下官便是拼了這條性命,也定要爲威武將軍討回公道!”
“爲威武將軍討回公道!”此起彼伏的呼喊聲頓起,不過十幾秒已變成了震耳欲聾的討伐聲。
呀哈!真沒看出來,這仵作還是個不錯的演說家,明明是看死人的,偏偏能煽動一幫頭大無腦的活人,有兩下子。
“啪啪!”沐之秋拍了幾下手替他鼓掌,然後衝仵作做了個請的姿勢,“大人請驗屍吧!也讓我等死個明白!”
狠狠瞪她一眼,仵作道:“諸位大人,威武將軍慘死的當日,下官便已替他驗過屍,威武將軍和所有死去的人都不是被刀槍所殺,而是死於劍傷。普天之下,除了靜安王朝的虎賁軍,還有誰是用劍的?諸位大人請看,難道這還不能說明問題麼?皇上聖明,一直將威武將軍的屍身存於冰室,這才讓威武將軍的冤屈。”說完,仵作便跪倒在地,鄭重其事地給褚雲鵬磕了個頭。
“皇上聖明!請爲威武將軍報仇申冤!”
尼瑪!沐之秋差點罵娘。
她還以爲仵作會說出多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來,着實沒料到這個仵作會說出這麼一番話,這到底是驗屍還是在舉辦老鼠會啊?要是擺在二十一世紀,讓這個給自己當手下,估計早都被她打殘廢了。
光是憑着一身劍傷,憑着一張不知道打哪兒撿來的虎賁軍的破旗,就硬說成是虎賁軍在行兇,這些褚國人腦子都是吃屎的嗎?難怪舅舅存了那麼多疑惑和心思,其實舅舅的內心,也是渴望能讓她幫忙查出真相的吧?
閒話少說,幹活要緊。
跨上前硬生生地將仵作擠到一旁,沐之秋朗聲道:“既然要驗屍,咱們便比比看誰驗得更有說服力。舅舅!可否給秋兒一個機會,讓秋兒也來驗驗屍?”
“父皇!便給她一個機會又如何?我們褚國乃是禮儀之邦,看在姑姑的份兒上,也算對這個妖女做到仁至義盡!”
循聲望去,不是二皇子褚天雄還有誰?
好一個二皇子,這般先聲奪人,便是那些大臣還有異議,只怕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衆位愛卿以爲呢?”
二皇子已將情緒挑了起來,倒是沒有人在意此時二皇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紛紛應和道:“二皇子所言極是,我褚國乃是禮儀之邦,有威武將軍臨終時的證詞,還怕她狡辯不成?皇上便允她驗吧!”
“皇上準了吧!”
叫囂得最厲害的老臣看看身旁義憤填膺又大義凜然的衆人,雖不甘心,卻知是衆望所歸,只好硬着頭皮道:“如此,皇上便準她驗吧!”
“好!”褚雲鵬眸中閃過一道精光,“朕準了,沐之秋,你便放心大膽地驗吧!”
“諾!”
衝蕭楠點點頭,蕭楠便變戲法般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裹遞給她。打開來,儼然是兩套隔離衣。丟給蕭楠一套,沐之秋自己也穿上一套。
全副武裝好,沐之秋掃了一眼蕭逸和老頑童,對褚雲鵬道:“本王妃驗屍期間,不喜任何人打擾,如有存心搗亂者,皇上可準我的兩名侍衛殺無赦?”
明明是詢問的話,卻被沐之秋說得擲地有聲,哪裡還有半點徵求意見的味道,滿滿的都是肯定。
褚雲鵬下意識地應道:“朕準了!”
才說完,眸光一凜,突然意識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給了她生殺大權。褚雲鵬再看向沐之秋的目光中,便多出幾許深意來。
收回目光投向滿臉驚詫的仵作,沐之秋眼眸一眯,“請仵作大人走近些好好看看本王妃和九皇子是如何驗屍的!”
那仵作還沒反應過來,已被蕭逸和老頑童同時伸手一撈,立時便趴在了棺材蓋上。
與三嫂目光相觸,接收到開始的信號,蕭楠蹲下身,二話不說便迅速扒下了威武將軍的衣裳,威武將軍滿身傷痕登時暴露在外。
老臣被驚得連連後退,“你們,你們……”
褚雲鵬也不由頭皮一緊,有這般驗屍的嗎?死者爲大,威武將軍乃是褚國的英雄,死後這般被人羞辱,秋兒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沐之秋?威武將軍已死,你這般羞辱他……”
“這是羞辱嗎?這是替他討回公道!”沐之秋朗聲道:“不把他的傷口露出來我怎麼給他驗?難道皇上希望威武將軍死不瞑目?”
褚雲鵬微愣,尚未反應過來,沐之秋又道:“此人是不是威武將軍本王妃不知道,因爲我不認識他,從來沒見過他,他並非皇上派去靜安王朝的特使,所以,本王妃一定會還他一個公道!”
“啊?”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便是褚雲鵬也目瞪口呆。
昨晚,秋兒說她有確鑿證據翻盤,他前思後想才準她今日驗屍,可一上來,她就丟出這麼個重磅炸彈,她可知自己在說什麼嗎?
“妖女?你有何證據說威武將軍不是特使大人?老夫……”
“是不是不由你說了算,得由威武將軍自己來說!”
突聽人羣外傳來喊聲:“父皇!威武將軍到底是不是特使大人,沒有人比兒臣更有資格做見證。”
衆人回頭,卻看見昨夜皇上下令該由二皇子送去涼城的香香公主正疾步而來。
要說香香公主這話當真沒說錯,威武將軍平時駐守邊關,回到朝堂上的時間並不多。但這次,爲了促成褚國和靜安王朝永世安好,威武將軍奉命護送香香公主去靜安王朝和親,從離開到返回,威武將軍足足在香香公主身邊待了兩個月,香香公主也基本上算是最後時刻距離威武將軍最近的人了。沒有人會比香香公主更瞭解威武將軍最後這段日子的特徵和喜好。
但香香公主到底是靜安王朝九皇子蕭楠未過門的皇子妃,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誰敢保證香香公主不會徇私?
那老臣脫口道:“香香公主不能做人證。”
“怎麼?李丞相是覺得本公主會賣國求榮?”
原來是一國丞相,難怪如此囂張,屁話也那麼多。
“我……”像是突然反應過來,李丞相伸手指指香香公主,再指指二皇子,“香香公主?你怎麼會在此?你?可是二皇子將你……”
“本宮與香香妹妹抗旨不遵自會心甘情願接受父皇的處罰,不勞李丞相操心了!”
看一眼褚天雄和香香公主,沐之秋衝他二人淡淡一笑,面容雖掩在口罩之下,但那彎起的眉眼卻透露出友好和信任。
褚天雄和香香公主這般便是將自家性命交付給她了。香香公主倒罷了,難爲褚天雄會這麼信賴蕭逸。果然,她的夫君乃是蓋世梟雄,無人能夠匹及。
如此,她更是隻能贏不能輸。
“繼續吧!”
話音剛落,沐之秋已蹲下身用手指握住了威武將軍的下巴,威武將軍原本就張開的嘴巴便一覽無遺地展現在了陽光之下。
衆人不由倒抽一口涼氣,自古到今,哪個仵作驗屍也不會做出這般動作,更何況是個柔柔弱弱貌美如花的女子,這個靖王妃,絕對是個妖人。
對衆人的反應沐之秋絲毫不介意,卻衝仵作招招手,道:“仵作大人,您再靠近些才能看得更清楚。”
說罷,轉身看向蕭楠,旁若無人地問道:“蕭楠?你可發現威武將軍的牙齒有什麼特徵了嗎?”
仵作本來被沐之秋那句威武將軍不是特使大人的話嗆得滿肚子怒火,此時聽見沐之秋突然喚他,又見九皇子蕭楠滿臉認真,不由真的主動湊身上前仔細觀看他二人驗屍。
昨夜在牢裡,三嫂便將探知的消息詳細告訴了他們,只是並未提及如何驗出威武將軍與褚國特使不是同一個人的。對於三嫂的這種做法,蕭楠習以爲常,每回遇到這種典型案例,三嫂都會帶着他做現場驗屍指導,這般的教學方式遠比口頭上的傳授要扣人心絃得多,也更加記憶深刻。
所以從蹲在屍體旁開始,蕭楠便完全進入了狀態,連香香公主來了都沒有注意到。